第三章 忘情水
舒自倦一轉出來,就向雷曉雅道:“還和他廢什麼話?取神兵要緊!”
冷北城腦海里驚變迭起,正想質問舒自倦為什麼會在這裏,雷曉雅卻已經替他問了出來,她幽幽的說:“自倦?你怎麼又轉回來了?”
冷北城怒極反笑,從雷曉雅說話的語氣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那種語氣,是熱戀中的痴心少女向自己鍾愛的情郎撒嬌嗔怨才該有的語氣。
一出現就聲音急迫激動的舒自倦,此刻聽了雷曉雅輕輕一問,立時表情轉緩,換了一種溫柔的口吻答道:“嗯,我是擔心你……怕他傷到了你……”
舒自倦一雙丹鳳眼,旁若無人地注視着雷曉雅發亮的眼睛,目光象初涉愛河的少年郎般專註,含情脈脈。
“唉——”似乎被整個世界所遺忘、所拋棄的的冷北城,突然嘆了口氣。
冷北城忽然發現自己從來像舒自倦如此溫柔、那般仔細地待過雅雅;他是愛雅雅的,他想給她更好的生活和驕傲,一個男人,放下刀就無法保護你,拿起刀就無法擁抱你,他太忙了,忙得竟然從來沒有認認真真地看過雅雅一眼,至少是沒有像舒自倦這樣深情款款地看過雅雅一眼。
雷曉雅拉起舒自倦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胸前,微責道:“你呀,真是個傻瓜,他中了你新研製的毒,怎麼可能傷得了我?”
舒自倦轉視冷北城道:“也是啊,城主中了我的‘忘情水’,怎麼還有力氣傷害你呢?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緊張你了……”當他轉身面對冷北城時,臉色平靜如常,看不到一點點的愧疚和不安。
冷北城體內的毒已感覺不出很痛,因為他的心太痛。
這時候他才明白的知道,這種連自己都辨別不出來的毒,竟是出自舒自倦的傑作;想想也對,世上能有本領毒倒他冷北城的人,絕不會超過七個,而無論你怎麼算,舒自倦都必定是這七個人其中之一。
冷北城道:“六年前,你因調戲宮中貴妃,被你的掌門師兄金夢枕逐出師門,流落長安街頭,如果不是我收留了你,你怕是早已餓死溝渠,是也不是?”
舒自倦掀開他的袍拜,露出肋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紅色刀疤,微微笑道:“就是那年,城主為奪‘相思刀’,約戰太行獨腳大盜‘狂刀’戰千羽,是我替你擋了這一刀,事後你獨佔美名,對我相助之功隻字不提。”
說話間,他突然撩起遮擋住半張臉的長發,指着自己那半面滿是恐怖噁心的膿包血泡、與另外半邊美顏俊臉判若兩人的面頰,激動的道:”還有這裏,三年前,豐都城一戰,我助你爭奪‘離別鉤’,拜‘豐都一窟鬼’毒砂所賜!你是救過我一命,但這六年來,我給你當牛做馬,出生入死,我都加倍還給你了,我舒自倦不再虧欠你冷北城什麼了。“
舒自倦說話的時候,雷曉雅已經站在了舒自倦身邊,在他講話的時間裏一直用溫柔的眼波全心全意地望着他,帶着滿滿的心疼。
冷北城的心裏已痛得麻木,麻木的連一陣陣的心酸都感覺不到了。
冷北城靜靜地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舒自倦微微有些得意,道:“就是在我被毀容的當夜,你得到神兵,躊躇滿志,呼朋喚友,飲酒高歌,渾然忘記了後院藥房裏還有一個獨自默默舔着傷口的我,你更不會了解一個人們心目中的美男子淪落成個人見人怕的醜八怪是一種什麼感覺?你知道嗎?是雅雅陪我度過了那段我人生中最痛苦煎熬、最低落慘淡的時光。你太不珍惜雅雅了,你的心裏只有你的兄弟、你的武林霸業,你的心裏只有你自己!女人是需要人花時間和心思來陪的,雅雅不是你擺在家裏向你江湖朋友炫耀的花瓶擺設,她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她,太寂寞了……”
舒自倦侃侃而談,絕無絲毫做作之態。他說的很動情,字字擊打在冷北城那顆如夢初醒地心上。
“額,你們在一起兩年多了,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就那麼突然的,冷北城很想笑一下,裝作不痛不癢的笑一下。
雷曉雅道:“我們只要拿了四大神兵就走,絕對不會傷害‘凉城’里的一花一木、一蟲一草。”她說話的時候,那仿似要融化一切的溫柔的眼波,始終不肯、也不舍離開舒自倦片刻。就好似一眨眼,都會是她的損失。
其實,現在對雷曉雅而言,什麼榮華富貴、什麼貞操名節、什麼絕世神兵,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那位溫柔的舒自倦,心裏滿滿的,都是舒自倦。
舒自倦也道:“城主,‘忘情水’雖然不能致命,但會在短時間讓您失去所有功力,我勸您還是乖乖的把四大神兵交給我……我們吧,您若強行運功提氣,必將經脈爆裂而亡,望城主自重。”
原形畢露,舒自倦的神情仍是波瀾不驚,對舊主冷北城的態度依然恭恭謹謹,絕無小人得志時的飛揚跋扈的得色。
冷北城心如刀割,他絕然想不到自己一向視作師友的好兄弟舒自倦竟是個人面狼心的衣冠禽獸,奪妻殺子、下毒奪寶,毀我冷北城所有幸福和希望於一旦!!!
冷冷已死、雅雅已叛,家庭已破,生有何戀?
冷北城暗暗提了口氣,緩緩道:“四大神兵就在我身上,你自己過來拿好了!”
舒自倦輕輕點了點頭,說了聲:“好。”他的口中雖說好,但腳下卻未曾動半分,而是轉眼去看身旁的雷曉雅,用目光暗示她去把神兵取給自己。
雷曉雅道:“自倦,我們是不是拿到神兵后馬上離開?”
舒自倦點點頭道:“嗯,馬上離開,離開凉城、離開塞北,此後天涯相伴,永不分離,生生世世。”
雷曉雅臉微紅,道:“好,我去拿。”
兩個男女笑語嫣然,絕沒有把這裏的主人放在眼裏似的,他們已經把冷北城當做了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