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篇

白澤篇

他是大周赫赫有名,權傾朝野的大將軍,手中握了大周近半數的兵權,多少的世家女子想嫁給他,替他說親的媒婆都要將他白府的門檻都要踩爛了,他卻是將人媒婆都哄了出去,自擺一副冰冷的臭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不可一世。

他自十九歲於一場大戰中名聲大噪后,要替他做媒的人就沒有少過,這些年來,他於一場又一場的戰役中得到越來越多的名利,可他心裏始終只有一個人。

還記得那年他父母雙亡,投奔到姨父姨母家,趙氏是世家大族,他一介寒門之子又父母雙亡,在趙府之中常受人欺負,姨父姨母對他也不不關心,因着連下人都想着法的欺負他,時不時的就會餓他兩頓。

有一回,他被餓得實在沒有力氣了,卻還要被指使去劈柴,慢了,就有人對他拳打腳踢,那時的他,才不過十二歲。雲岫經過後院時正巧瞧見了這一幕,將下人狠狠的訓了一頓,還讓人將從廚房裏拿了飯菜給他吃。這是他來趙府後吃的唯一一頓好的飯菜。

之後,雲岫更是親自拿了藥膏來替他擦拭受傷的地方,她的深情很認真,動作很輕的擦,擦完了之後會輕輕的吹一吹。之後,雲岫又將他帶到了她父親跟前,求她父親教他一些東西。

他還記得趙宏當時說:“好男兒自當保家衛國,於戰場上立下功績。”

趙宏替他請了一位師傅在後院裏教他習武,更是要他熟讀兵書。

十五歲那年,雲岫掉落到荷花池裏差點溺死,趙雲欣慌慌張張的跑到後院裏來找他,說:“表哥,我不小心將雲岫姐姐推入荷花池中了!”

當時,他的腦袋一片空白,放下手裏的長槍匆忙的跑去荷花池,寒冷的冬日,荷花池上還覆蓋著些許未消融的雪塊,他當時只想着雲岫掉入這樣冰寒刺骨的池水中會被凍得受不了,甚至可能會被淹死。他連遲疑都沒有遲疑一下,就立刻跳入了池水之中,將已經溺水的雲岫奮力的從池水中拉了出來。

那一回,雲岫病了好幾日,不過有丫鬟悉心照料着,有家人擔憂關着,而他卻是染了極重的風寒,病得差點死掉,沒有人來照料他,是後來趙宏得知是他救了雲岫,才趕緊着請了大夫過來給他瞧病。

雲岫是萬眾矚目的趙氏嫡女,而他身份低微連同她說話都不敢,每次見着雲岫經過時,他都只是在遠處默默的看着,然後走開。

十七歲時,趙宏舉薦了他去軍營里當了個先鋒,十九歲一戰成名,自那之後,榮華富貴、權利名望緊緊的拽在了手中,當他鼓起勇氣準備去趙府里向雲岫提親,宮中卻是一道聖旨送到了趙府要點雲岫入宮為雲妃。

他只是個將軍,怎敢同天子搶女人?

雲岫裝病不願入宮,趙宏說送趙雲欣入宮時,雲欣也是死活不入宮的,卻是他逼了姨父在雲欣的茶水中下了安神葯,偷偷的將雲岫送上了進宮的轎子裏。雲欣這一生是被他害了,因而他才會處處的維護着雲欣,讓她得皇上寵愛,讓她在後宮裏能夠驕縱,為所欲為。卻不想,雲欣對雲岫嫉恨太深,竟罔顧趙氏一族的前程,在皇上跟前說雲岫為避開入宮而裝病一事。

皇上二話不說就將趙宏貶官關進了大牢裏,又派了人去查明雲岫到底是裝病還是真病。這一查,雲岫倒是真的病了,一病就是兩年。

那時趙府寥落,他原想是幫襯着,可奈何皇上下旨讓他去征戰沙場,之後又一直駐守在邊疆。等他回來時,雲岫已經病癒入宮成為了皇上寵愛的瑾妃。

他向來不喜宮中繁雜的規矩,沒想到如今他竟每日想着皇上召他入宮,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再見到她,哪怕是只得她冷冷的喚一聲“白將軍”,抑或是“表哥”。

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個身份低微的小子,他與雲岫之間依舊不變的舒冷淡漠。

雲岫生辰時,他剛打完一場勝仗,連休息一下都不曾就快馬加鞭趕回京城,只為替她慶賀生辰,將那支家傳的白玉銀簪送給雲岫。他還記得他娘親說過,這簪子是送給媳婦的。

後來時,華清宮送婉琪回宮看到她頭上戴着這支銀簪,他的心宛若被什麼刺刺,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婉琪頭上的簪子,脫口而出:“這白玉銀簪……”

婉琪似乎是察覺出他對這銀簪的來歷好奇,笑着同他道:“是雲姐姐贈給本宮的,雲姐姐說本宮戴着好看。”

他還贊了婉琪一句:“你戴着的確好看。”在他的心裏想說的是若雲岫戴着會更好看。

娶了高麗公主之後,他便又領兵去駐守南疆,後來,聽說聽說婉琪難產而死了。那段日子,他總會想起那個雪夜裏婉琪同他舞劍的情景來,像她這樣的女子不該是拘在宮裏的,不該就如此終結了此生。

他還記得,那個屋頂上,她略帶着些愁慮同他說了好久的話,她說:“我有個小名,叫小魚,你叫我小魚就好了。”

小魚,小魚,這個名字他一直記得。

闊別已久再回到京中時,寒冷的夜裏,他好幾回都一個人坐在萬安宮的屋頂上,能夠看到燈火熹微的長春宮,而在他的身邊再沒有婉琪坐着。本想着就這樣靜靜的一夜坐到天亮,奈何他暫住的院子裏的小太監已經發覺他不在,正提着燈籠頂着寒風在尋着他。

夜裏寂靜,就這小太監這喊聲,怕是要驚擾不少的夢中人,遂,他起身輕快的從屋頂飛落,悄然的出現在小太監的前面,略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懶懶的道:“本將軍不過去找個茅廁,竟還迷路了!”坑諷有弟。

小太監見着他,一臉喜色的奔了過來道:“將軍,您讓奴才好找啊,你要上茅廁支會奴才一聲,奴才領您過去不就得了,您還……”話還未說完,白澤已不理會他,大步流星的往住的院子走去。

小太監心裏一邊泛着嘀咕:這白澤將軍又不是第一次留宿宮中怎還找不着茅廁呢?又趕緊的追上白澤,小心的替他照着路。

回到屋子裏,他的好夫人得知他不見了,這會兒正命人掌了燈挨個的訓斥着屋裏伺候的宮人,他冷漠的掃了一眼,也不理會,徑直的回了自己的屋子躺下便就呼呼大睡。

皇上駕崩,新皇登基,他在宮中又呆了一段時日後便又跑去駐守南疆。宮中的氣氛太過沉悶,着實不適合他這樣粗獷的人久留。每日的校場操練新兵,偶爾同將士們切磋一下,冬日夜裏的時候,就圍着篝火一起喝酒吃肉。

後來,西疆逃亡來了一位巫師,圍着篝火喝酒吃肉時同白澤說了個傳說,如果一個人的執念太深,他的靈魂就會停留在世間遊盪,倘若他的屍身保存的完好,靈魂又還尚在世間的話,只要利用巫術將他的靈魂召回軀體中,他還能夠活過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起死回生之術。

白澤聽完后一笑。

夜裏夢醒卻是想了想,若真有起死回生之術,他最希望誰能夠活過來,先是想到雲岫,隨即又搖了搖頭,雲岫的屍身已經被燒毀,即便她的靈魂還尚存於世,也難以活過來。

婉琪的臉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他的腦子裏。其實,婉琪戴着那支白玉銀簪當真是好看的,她笑起來時,舞劍時都是好看的。

倘若世間真有起死回生之術,他倒是希望婉琪能夠活着,不拘在那深宮之中,只活在民間,或是活在戰場上,定會成為一代奇女子。

翌日早上南疆大地飄起了大雪來,邊境敵寇因着大周新皇登基,朝政動蕩而多番對南疆有所侵犯。白澤剛披了件敞篷黑狐皮披風,軍營里就響起了號角聲,營帳外士兵匆忙來報:“回稟將軍,有敵軍突襲我軍大營!”

因着昨夜裏大伙兒都喝了些酒,這會兒才被號角聲驚醒,還未拿起兵器迎敵,就已被勢如破竹的敵軍衝進來將其刺死。好容易整齊隊形,白澤領着一眾將士奮力迎敵,可不知為何敵軍今日的士氣無比高漲,有如神助,竟逼得白澤步步後退。

最終竟失去了南疆。這是白澤自打仗以來的第一次敗戰。

八百里快報傳回宮中,敵軍勢如破竹接連攻下了南疆、明州,白澤被退守辰州。一封封的戰報傳回京城,一道道從宮裏傳來的旨意,命白澤一定要守住辰州。

辰州被圍城七日,斷糧斷水,白澤命人拚死送出信,請求李璘派人來救援。兩日後,敵軍開始發動進攻,同時,白澤收到京中傳來的旨意,救援大軍已經火速趕來,請他務必再堅守兩日。

始終,白澤都沒有活着等來救援的大軍。新皇登基兩年,他於辰州戰役中以身殉國,大周一代不敗傳說無比寥落又慘烈的犧牲了。

白澤大喪,舉國大哀。李璘悲痛欲絕,追封白澤為超一品常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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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帝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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