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不需要這樣
邵沂南是真的很少回邵家,倘大的房子極少會看到他的出現,但他的行蹤顧初總是會被傭人在“不經意”間告知。
“先生今晚休息在公司。”
“顧小姐和孩子看電視,邵先生您今晚回來吃飯嗎?……哦,好的。”
“……已經喝了牛奶準備睡覺……好的,邵先生我會吩咐給您留門。”
……
傭人接電話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提高了音量,還是說顧初聽力似乎太好了點,幾乎每天邵沂南到底是因為公事加班留在公事過夜,還是因為商業應酬導致晚上要很晚才到家讓人留門。
內容一字不漏地聽到,顧初表面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心裏卻知大多數時間他在公司,偶爾回家過夜,但顧初醒來的時候永遠跟他碰不到面。
眼不見心不煩嗎?那樣刻意地和她避開,顧初心裏反倒有些不自然起來,再怎麼說,這裏是他家。
就連周日這種法定假期,他和她也只是在早餐上匆匆同桌坐了沒多久,邵沂南經過小軒身邊的時候摸摸他的頭說抱歉,最近太忙都沒空陪陪他。
“其實你不需要這樣。”手裏拿着吐司片的顧初給小軒抹好蛋黃醬,垂着眼眉仔細地把它切成四份,中間夾好午餐肉和蔬菜沙拉。
邵沂南一時間沒反應她是在和他說,直到顧初把自製三文治一份遞給小軒,另一份居然遞給他,說:“今天不用去公司吧,要是連個早餐都不能好好坐在家裏吃,豈不是比打工的還慘?”
她是在關心自己不,邵沂南的嘴角微翹接過三文治重新坐回到她對面。
他怕她看到自己會沒胃口,但他覺得手上的三文治卻無比好吃。
“我今天約了人打球,不過如果你願意我在這裏或者你想去別的地方,我可以推了它做你司機。”
先回答他的是小軒,孩子要麼比誰都敏感,要麼比誰都要無所謂,顧初將近一周連門都不願意出總是一個人發獃,小軒覺得他媽媽再不出門估計都能生蘑菇了。
“爸爸帶我們去遊樂園好不好?”不行不行,顧初並不怎麼喜歡那些刺激的玩樂設施,小軒立馬搖頭改口說別的地方,“還是去爬釣魚吧,還可以吃燒烤!”
邵沂南下意識地看顧初的反應,顧初被他看着,和他對視一秒已經低下頭低聲說:“我跟着軒軒。”軒軒在哪,她在哪。
水庫也不是誰都能去的,可邵沂南就是有那個本事讓相關部門打開方便之門,而且就連魚竿和遮陽傘都一應俱全。
冬天釣魚,通常水冷魚都在水底里潛着,偏偏今天太陽真好暖洋洋的,覓食的魚很多,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已經連續兩條上鉤。
小軒膽子也大,伸手就要抱着拿過來給她看,顧初卻十分怕那些鋒利的魚鱗邊緣和尖銳的魚鰭把他的手給划口子,連忙喊他放下讓她來。
“還是讓我來吧。”邵沂南拉過她的手臂讓她去負責看魚竿情況,自己熟練無比地清理魚鱗和內臟,拿出礦泉水來把污血沖洗乾淨后架到炭火上面烤。
顧初有些出神,他和她初識的時候就曾約過她釣魚,地方不偏不倚的,仍舊是這裏。
那天是周六,她還以為只有兩個人,坐着邵沂南的車到水庫才發現有一堆人,女生花枝招展地帶着墨鏡撐着傘,男的不是揮釣竿出去,就是在上餌。
她偏安一隅地坐在邵沂南旁邊,學着要怎麼處理魚餌,揮杆時候手勢應該怎麼樣,那魚鉤才能甩得遠。
手背上覆蓋的是他的掌心,乾燥溫熱的手掌把她略帶微冷的手指都溫暖起來。
男女經驗淺薄的她當時不由得肩膀一縮,從他那半包圍的懷抱里走脫了出來,臉龐微紅地說自己有些渴去車上拿喝的來。
釣魚是考驗耐性的活兒,天氣這麼冷岸上十來個男女吵吵鬧鬧也沒釣上幾條來。
冬日的太陽不熱,可白花花的陽光加上秋水共長天一色,光是那瀲灧的倒影也晃得她眼花。久坐在椅子上面,起來的瞬間她有些發暈。
手臂及時地被人穩穩地扶住,邵沂南問她:“沒事吧?”
後來跑到旁邊有樹蔭的地方架起了炭爐燒烤,她刷醬和把握火候倒是熟練。原因無他,只是小時候她姐出去燒烤也必定帶她同去。
唐寧馨不願熏得一聲煙炭味道,看着她被煙火嗆着的時候,卻是笑意盈盈地對她那些同學朋友贊着自己妹妹。
說她真是三世修來的福氣,有這麼一個能幹的妹妹。
同行的男男女女都是玩的主兒,最後見她一手的手藝,也就紛紛當起甩手掌柜讓她專門負責烤東西。
忙活到傍晚才啟程回去,早累得一身癱軟,加上車內的暖氣暖烘烘,頭靠在副駕駛的安全帶上面就不知不覺睡過去。
有時候睡得熟時,頭一偏就撞到玻璃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她疼得伸手揉揉暫時醒過來,沒過幾分鐘又耐不住睡意的侵襲再次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的喧鬧逐漸遠去變得異常安靜,不遠處還能夠聽到有蟬在樹上鳴叫。
她後來終於醒了,卻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成了躺在他懷裏睡著了。
“顧初?”有人搖了搖她的肩,擾了她的思緒,邵沂南一手舉着一條已經烤得焦得發金的魚,一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手,有些關切地問:“太陽曬得頭暈嗎?”
她搖頭。
“那就好,要不舒服我們就早點回去。”
“再讓他玩一會兒吧,我也很久沒帶他出來玩。”
小軒還在興緻頭上,一臉興奮地拿着調味料手抖地直接在倒了半瓶胡椒粉在魚上面,被顧初看到了,小軒吐着舌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似乎是要她不要告訴邵沂南。
那樣多的胡椒,不知道吃起來是什麼味道,反正顧初自己是確信邵沂南手上的那條烤魚絕對會比小軒牌烤魚好吃。
想着就有點好笑,顧初彎着眼問他手上的魚可以吃了嗎,在邵沂南一愣一呆中拿過這條不客氣地吃起來。
當邵沂南看到自家兒子高興地舉着頭一次烤的魚給他的時候,那個小傢伙神秘兮兮地挨到顧初身上偷偷和她說:“剛剛那辣椒粉的瓶子不知道怎麼塞住,我扭了扭想讓它通,結果連另一面也被我放多了。”
話音未完,那邊已經有人吃魚吃得咳嗽起來,顧初也樂了,溺愛地拿手指點在兒子頭上說:“看你做的好事。”
不過將近過年,邵沂南的事情還是多,只是在周四到來的時候會至少問他們母子周末有沒有打算。
電話是管家在樓下轉接到樓上卧室分機,顧初拿着話筒左手無意識地捏了一下正在替換被單的被芯后回答:“最近風颳得大,天氣預報說周末有雨還是不出去了。”
他哦了一聲說知道了,隨後掛了電話。
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顧初莫名感覺到他大概有點失望。
可更加失望的是她,沒有勇氣給莫尚翊打電話,可也一直沒等到他打過來的電話。
手機又響了,顧初看到屏幕上的莫字心裏一跳,但可惜是莫尚禹的。
莫尚禹說他哥堅決拒絕豐厚嫁妝要嫁入莫氏的萬秀秀,也試探地問過顧初,她和他哥是不是再沒可能?
即時莫氏的危機解決后,是不是也沒可能?
“我不知道。”莫尚禹在她眼裏也像她弟弟,屈指可數有傾訴慾望的人之一。顧初對他說:“老實說,如果我的離開能夠讓他好好的,我情願離開。可能我這輩子和幸福無緣,每次我以為我就要比誰都幸福的時候,命運總是讓我一而再地和它失之交臂。”
她幾乎要哭着去開玩笑說,如果天生不幸,那就讓她待在邵沂南身邊,讓他不幸,把這世上所有的幸福都留給莫尚翊。
顧初認命了。
而時間再過上一個月就是新年,年關將至,那些在一年裏被積累被拖延的事情,統統都趕在新年伊始中要解決,人人忙得像個陀螺。
“爸爸今天好懶哦,太陽都曬到屁股上面還不起來。”小軒被顧初套着毛衣兩手向上甚至,聲音嘟嚷着。
“可能是早就出門了。”
“車子都還在,他肯定是在睡懶覺!”幼兒園放假早,小軒每天都盼着周末邵沂南帶他出去玩,早上醒來趴在窗邊去看外頭已經鋪滿白雪的地上有沒有出車的輪胎痕迹,如果沒有痕迹就是周末,他會異常興奮地起來。
顧初起初不以為然,牽着孩子下去吃早餐。她打算等過完年才去找工作,現在小軒放假她想陪他過年。
不過直到快十點還沒見邵沂南下來,顧初也覺得不對勁,拉着何嫂問他還在房間裏嗎?
“顧小姐要不上去看看,我也不清楚今天邵先生怎麼回事,又怕打擾到他休息。”何嫂湊撮她上去,“順便問一下午飯是不是在家裏吃?”
站在門外敲了幾下,裏面的人瓮聲瓮氣地問是誰,顧初在外頭答說:“是我。”
門沒鎖,裏面的人也沒說不讓她進去,顧初還是開門進去替何嫂問他。
邵沂南睡覺不喜歡穿睡衣,她進去的時候他裸着上半身正從床上坐起,人好像有點發矇臉色也有些潮紅像是發燒。
“你……”顧初想伸手去探他額頭溫度,剛抬起手又準備收回去,帶着高溫的大手瞬間把她握住拉到身邊很疲憊似地放到臉邊,邵沂南的體溫已經為她解答了疑問。
顧初覺得自己的手背都被他的臉要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