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母女相見
阿霧上完上午的課，中午，陸念念卻沒事人一樣出現在她面前。
彼時阿霧正跟娃娃在飯堂吃飯。見到陸念念，兩人都沒有回過神來。
“念念，你回來了？是要復學嗎？我還以為你真的離開了T市呢。”娃娃激動地說。
這一聲，把阿霧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她也難掩臉上的激動：“念念，你的事情處理好了？”
陸念念大方地點頭承認了。
“之前就是個烏龍，白白浪費了好幾天時間，卻什麼都沒有做。從今天下午開始，我正式回歸T大！”
阿霧微笑着抿了抿唇，她樂見這個結果，不過開心的同時，心底還有一股擔憂。
“那真是太好了。以後你們又有伴了。”娃娃點着頭開心地說。
陸念念嘿嘿一笑：“是啊是啊。”
還是阿霧先回過神來，關切地問：“你吃過飯沒有？”
被問到的陸念念大大咧咧地搖了搖頭，她是直接從秦磊那邊趕到T大的。
剛才唐寧找她各種懺悔各種說補償，陸念念覺得可笑的同時，又想起了阿霧。
彼此的父親都是十幾年之後才幡然醒悟，爭相要補償她們，而她們卻已經過了那個需要補償的年紀了。
補償，不外乎是錢和情，而現在不管是阿霧，還是陸念念，都不需要那些東西，因為她們過去並不缺這些，因為在除了親生父母那邊，她們已經有這些了。
所以。好閨蜜共同經歷過這樣的事情，讓陸念念覺得她們又貼近了一步，比親姐妹還親的閨蜜。
趕了那麼一大段路，陸念念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哦，那我的飯卡給你，你去點菜吧，我們在這邊等你。”阿霧說著拿出自己的飯卡交給陸念念。
陸念念自然不跟她客氣，接過之後就去窗口打飯菜了。
“這樣多好啊。”娃娃雙手撐着下巴。一臉滿意的樣子。
阿霧也笑，不過笑容底下。多了几絲擔憂。
她擔心的是念念跟唐寧，還有杜明月之間的事情。
雖然杜靖宇說過，念念若不出現在杜明月的面前，她們之間也會相安無事。
可T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遇上一個人，不容易。卻也不難。
尤其是因為杜靖宇的關係，陸念念跟杜明月還算是同一個圈子的。
阿霧還想到了唐寧，當初他把念念送到杜靖宇別墅，據說是培養感情，也不知道作為念念親爹的他會不會跟念念見過面。
想到這裏，阿霧表情微變，視線更是不停落在念念身上，直到娃娃跟她講話，她才回過神來。
吃過午飯回到宿舍，陸念念狠狠呼出一口氣，提高聲音道：“幾天沒回來，還真的是分外想念我們的宿舍，多熟悉的地方啊。”
“嗯，你不在，我一個人住着也空。我還擔心是不是過些時間，學校會安排別的學生住進來，娃娃考慮要不要搬到我們宿舍了呢。”阿霧苦笑着說。
陸念念的東西都沒有搬走，因為當時說的要離開太突然，不管是阿霧，還是她本人，都沒有這個準備。
所以現在，她的床，書，文具一應俱全，就是電腦落在那個農莊裏，估計爸爸媽媽把東西提回去了吧，陸念念踢着腳尖想。
“沒事，午睡之後我去辦理復學手續，不會有外人住進咱們的宿舍的。”陸念念安慰道。
“嗯。”
看着陸念念一屁股坐到床上，一副久違了的模樣，阿霧哭笑不得。
站了一會兒，阿霧去洗了兩個蘋果，一個給陸念念，一個給自己。
一人坐在椅子上，一人坐在床上，慢吞吞地啃着蘋果。
阿霧的動作越來越慢，直到停下，陸念念頓時也住嘴了。
相對無言地看了彼此一眼，阿霧看到了杜靖宇強顏歡笑下的無奈，而陸念念，則是看到了阿霧眼底隱隱透露出來的擔憂。
“阿霧，你跟杜靖宇怎樣了？”陸念念低聲問道。
阿霧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現在後腰還酸痛着呢。
“沒事了。”阿霧低聲道，具體，卻是不能跟念念說的。
“哦，沒事就好。若真的因為我跟杜靖宇出現什麼問題，我不是罪過大了？”陸念念拍了拍胸口。
“我都說過，不關你的事。”阿霧無奈地放下蘋果，也走到了自己床上。
陸念念乾脆起身跟阿霧坐到了一起，後來又乾脆在一張床上躺下。
看着上面的天花板，陸念念又道：“你們直接和好如初了，自然再好不過，但你跟他媽下一次在同一個屋檐下的話，杜明月肯定會因為我的關心而冷待你。”
又是關心她的，阿霧心頭劃過一股暖流，就衝著念念的這個態度，杜明月的為難，也就不算得什麼了，更何況，還不確定杜明月會不會真的為難自己呢，
“你放心吧，沒準這只是我們擔心太多。或許她不會責怪，若真的從現在開始要給我臉色看，我敬着她，讓着她就好了，這樣總不至於還處處挑我的不是了吧？”
阿霧覺得，就算杜明月因為陸念念的事情惱上了自己，也不至於處處跟她作對吧，畢竟中間隔着一個杜靖宇呢，她小小的挑錯不是問題，但若真的鬧得太難看了，會寒杜靖宇的心。
“這個可以有，不過以後你的日子會比較難過了。”陸念念抓着阿霧的手，抱歉地說。
阿霧笑着搖搖頭，不再提杜明月的事情，相反，現在還有一件事，她才更為想知道。
“念念，你去找你爸媽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阿霧低聲問道。
陸念念突然扭過身，跟阿霧面對面，打量着阿霧的表情。
“怎麼了？”阿霧眨了眨眼，輕聲問。
“阿霧，你其實也知道了吧？”陸念念突然問。
沒等阿霧回答，她就坐了起來，苦澀一笑：“有些事不說，不對勁還是能察覺到的，比如為什麼把我送到杜靖宇的別墅，為什麼杜明月那麼恨我。”
阿霧聽着陸念念這頗有深意的話，瞳孔微張，這麼說，念念已經知道了？
下一刻，陸念念戳破了這個謎底。
她淡淡地點頭承認了。
“在昨天之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的要把我迷暈，要把我送到杜靖宇那裏去，不知道杜明月為什麼要打我。”
阿霧倒抽了一口氣，昨天之前？那就是昨天去找她爸媽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讓念念知道了？
陸念念直直看着阿霧的眼睛：“我不是爸爸媽媽的小孩，我真正的父母是唐寧和杜明月，因為唐寧囚禁了杜明月，並且在囚禁期間生下了我，所以杜明月對唐寧恨之入骨，至於我，也因為這樣的原因，成了杜明月的眼中釘肉中刺。”
阿霧聞言，六神無主地跟着起身，果然是知道了，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想安慰念念，卻覺得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阿霧伸出手抓着陸念念的手，陸念念已經收起了苦澀，眯了眯眼，眼底帶着一絲冷笑。
這有些出乎阿霧的意料，可又勉強算是意料之中。
“念念……”阿霧剛叫了一句，陸念念就噓了一聲，讓阿霧先不要說話。
“阿霧，不要急着安慰我，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覺得很可笑，這是電視劇么？什麼光環，都集中到我們身上來了。唐寧找我的時候，說要補償我，當時我還想着，是不是還有個唐氏，等着我回去當公主呢？”
“他為什麼要把我弄到杜靖宇的別墅，卻是在毫無意識的時候？因為他要借我試探杜明月的態度。若是沒有他想像中的反感，他想着以後要多拿我從杜明月那邊博取好感。”
而事實證明，杜明月對這個女兒的厭惡，比唐寧的想像中還多。
阿霧想到這裏，更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聽念念的解釋了。
“阿霧，我不知道一般的人聽到這樣的身世是什麼感覺，但我不是傻子，我不會淪為他們彼此傷害的工具。十八年來，爸爸媽媽才是我的親人，就算是唐寧，他跟我也僅有血緣關係，而不存在親情。在一聽到這個真相的時候，我也很生氣，覺得自己很可憐。可現在，我想通了，他們就算是我的親生父母，也不關我的事，不管是相愛還是相殺，我都不想被受到波及。”
這才是陸念念，她在乎的不是血緣，而是親情。
真正跟她有血緣關係的人，不愛她，她何必為他們付出什麼？
阿霧聽到這裏，滿臉震驚，之後則是滿臉微笑：“念念，你能這樣想，讓我很吃驚，也很開心。”
陸念念聳了聳肩，“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她的表情很隨意，阿霧摸不清這隨意到底是真隨意，還是念念的偽裝。
“我只比你早一點點，我擔心你接受不了這個真相，所以才選擇隱瞞的。”阿霧忙不叮地解釋。
陸念念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道：“放心吧，我沒生氣，這沒什麼好氣的。你這樣做，還不是為了我？我本來也想不跟你說的，不過剛才看你那樣的表情，我猜測你也知道，不忍心告訴我的。”
阿霧被這話說得笑了，兩個人實際上都是心知肚明，卻硬是裝作自己不知道的樣子。
“嗯，我知道的。”阿霧難得露出一個輕鬆的表情。
“就這樣吧，我沒心思管他們的事了，我可不會主動把責任往我身上攬，當我是白蓮花么？”陸念念冷冷一笑，表情傲然。
“不，念念你是天生的女王，怎麼是白蓮花？”阿霧打趣道。
說開了彼此的心事，不管是阿霧，還是陸念念，都有一種整個人猛然輕鬆了的感覺。
乾脆坐着繼續聊天，直到要上課了，才發覺中午就這樣過去了。
***
同一時間，丁敏玲正在T市監獄探望她的母親殷惠。
殷惠穿着服刑服，頭髮剪得短短的，表情很頹然，一開始她以為是外婆來見她，她的木木的，有些難以置信，因為法庭前要分別的一番話，讓殷惠對外婆感覺很愧疚。
沒想到，來的不是外婆，而是丁敏玲。
這下，殷惠的震驚，比剛才還甚。
“敏玲，真的是你？媽沒有看錯吧？我沒有看錯吧？”殷惠拿着電話，整個人因為激動，而隱隱浮出一抹淚痕。
眼眶紅了，殷惠高興地手舞足蹈，不是因為丁敏玲來看她，而是因為丁敏玲還活着，她沒事。
“媽，你沒有看錯，真的是我！”丁敏玲也難掩自己的激動。
“是你，真的是你。是你就好，敏玲啊，你終於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裏面，天天擔驚受怕？我就擔心你會不會出什麼事，這下好了，你沒事，你沒事啊。”殷惠語無倫次地說。
丁敏玲聽着殷惠的話，表情微冷，卻聰明地什麼都沒說，上次她們母女之間的悄悄話被說到杜靖宇面前的時候，她就確信，看守所有杜靖宇的人，現在雖然換了一處地方，杜靖宇既然那麼神通廣大，要安插個人進來，不是什麼問題吧？
尤其，她才剛剛找過丁霧，讓丁霧知道她回來了。
“媽，你放心，我沒事。”丁敏玲柔聲說。
殷惠點點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反反覆復，來來去去說的都是這一句話，丁敏玲紅了眼眶，這就是親人。
她不由得想到丁成俊，據說出國了，根本沒有一點兒在意她的生死。
也是，不存在血緣之後，不管以前他們的感情到底多好，都沒有用，撇清關係就是撇清關係。
“敏玲，前段時間你去哪裏了？”殷惠急急忙忙地問起丁敏玲的事。
“媽，我只是覺得很壓抑，很悶，去散心去了。現在我已經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了，自然是回來，你還在T市呢。而且當初，杜靖宇還打算把我送到療養院去。媽，療養院那是什麼地方，你估計不清楚。聽着叫療養院，但杜靖宇給點兒錢給那些人，他們肯定讓我終生都出不了那樣的地方。”
殷惠聞言，嚇得臉色都變了，握着聽筒的手都在顫抖：“療養院？這個杜靖宇，真是可惡，他害我們母女兩還不夠嗎？幸好你及時跑出來了，不然，咱們母女這輩子能不能見到面還不確定呢。”
說完，殷惠又開始流淚，有對杜靖宇的恨，也有對丁霧的恨，更加之對丁成俊的怨。
她之所以這樣做，還不是為了他？等真相大白了，他一個勁的責怪她的不是，也不知道當初是誰，經不起她的撩撥。
“他自然是覺得不夠，不過看來，杜靖宇跟丁霧，卻是真心的。”丁敏玲一副嫌惡的表情。
“杜靖宇既然那麼有權有勢，怎麼會真的看上丁霧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女孩？肯定是一時興趣，沒準過一段時間，他就沒有興趣了呢。”就是現在，殷惠也不忘記詛咒他們。
丁敏玲皺了皺眉，不想聽到丁霧的名字。
“好了，媽，不要說他們了。”
殷惠點點頭，也覺得晦氣：“不說，不說。對了，你現在身體怎樣？之前，我聽你外婆說了打胎的事。可要好好養着，畢竟媽沒有自由，不能親自照顧你。”縱樂休扛。
“放心吧，我沒事了。”丁敏玲搖搖頭。
“那就好，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或者是計劃？”殷惠低聲問。
丁敏玲眯了眯眼，打算自然是有的，不過她不會告訴在監獄裏的殷惠。
“我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讓你減刑，媽，我不能讓你一輩子呆在這樣的鬼地方。”丁敏玲道。
“好，好，有你這句話，媽也就有盼頭了。”說道這裏，殷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不過，有些事，我還真的是誤會了。敏玲，你回來了也好，待我去看看你外婆吧。她也苦，都是我不好，當初沒有做得這麼決絕的話，今天或許是不同的光景了。”
“外婆？”丁敏玲對於外婆沒有任何的好感，這下說出外婆兩個字，自然是陰陽怪氣的。
殷惠又忍不住流淚了：“敏玲，詳細的，我不跟你多說了，我只能說過去，我誤會了你外婆，弄得我跟你外婆之間母女關係這麼差。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你外婆年紀大了，你有空的時候去看看她，也算是給媽盡孝。”
丁敏玲沉着臉答應了，探視的時間不多，再多說了幾句，就到時間了，兩母女依依不捨，卻不得不分開。
看着玻璃窗裏面不停流淚的殷惠，丁敏玲反常的很平靜，她會讓這樣的局面扭轉的，丁霧，我們拭目以待。
出來之後，丁敏玲的表情有些微妙，不過她最後也只是勾了勾唇角，在監獄外徒步走了近兩公里，才找到大馬路，攔下一輛車子，她給司機報了一個地址：“去東河。”
東河正是外婆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