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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周振坤哪能這麼無聊?
“師傅,你能走大路么?”我想了想,說,“就是繞遠路開的那條大路,你知道嗎?”
司機師傅覺得好笑,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我:“姑娘,你挺有意思啊?我開了這麼多年的出租車,還是第一次聽人有主動要求繞路的……你確定么?小路我知道怎麼走,帶不迷路你的。百度搜索www.”
我為自己的錢包心疼了一下,咬咬牙說:“沒事兒,你就繞大路走吧!現在小路容易堵車。”
不想讓司機師傅誤會我人傻錢多,我連忙補充說:“我有事兒,着急。”
“行,你要是這麼要求,那我就這麼開。”不明所以的司機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中午的時候哪裏都差不多,都挺堵的。”
我當然知道現在都挺堵的,而我希望的就是都挺堵的。堵車堵的要是有些技術含量,沒準直接就把周振坤的車給錯過去了……周振坤的車擦的實在是太亮了,中午的陽光一照,走哪都能感覺反光照臉上。
不是我神經兮兮,主要是我對周振坤太不放心。如果周振坤刨根問底的追問一通,那我真是受不太了。好在當司機帶着我拐上大路后,周振坤的車就不見了。我往後張望了一下空蕩蕩的大路,一條懶洋洋的野狗無精打採的跑過。
“有男朋友跟着啊?”司機師傅恍然大悟,他似乎明白了我之前的舉動,“哎,你們現在這些小青年啊……”
我猜司機師傅是把我當成出來偷情的,不想被男朋友跟着,這才選擇了大路……我對司機師傅的神腦補已經不予置評了:“師傅,多少錢?”
到了地方交錢下車,我一不留神踩了一腳的狗屎。我暗自罵了聲晦氣,用力的在地上蹭了蹭。秋日的陽光雖然看起來熾烈,但是卻絲毫沒有讓人感到溫暖。照在身上,有一種涼涼的感覺。
我回頭望了破工廠一眼,牆體上長滿的綠色藤蔓植物還未完全枯萎。有些許變紅的葉子,星星點點的像是血跡一樣。沒有玻璃的窗戶肆無忌憚的大敞四開着,秋風順着牆縫之間穿過,偶爾有零散的嗚咽風聲。
看着出租司機開車走,汽車車輪碾軋石子的響動讓我心裏略微不安。大概在一個月前,我就跟個死狗一樣被李恆的小男朋友騙來了。當時要是沒有樊燁,恐怕我早就死了……想到樊燁,我突然有點不放心。站在荒涼的街道上,我掏出手機打給了樊燁。
“喂,”樊燁接通了電話后,我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你幹嘛呢?”
樊燁話說起來悶悶的:“我還能幹嘛?被你媽綁着,然後看電視。”
“呵呵,”想到樊燁的樣子,我情不自禁的感到好笑,“我媽呢?她在看着你么?你被她綁着,你是怎麼接電話的?”
提到這個問題,樊燁的說話聲更悶了:“你媽媽幫我拿着電話呢!不然你以為……宋姍姍,你在哪兒呢?你那面聲音怎麼聽起來不太對?”
“聲音?什麼聲音?”我周圍這麼靜,哪有什麼聲音,“我說樊爺,你是不是沒喝酒出幻覺了?我這面一個人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有聲音?”
我媽說樊燁敏感,真是一點都沒說錯。電話那面我媽似乎是問了樊燁什麼,可樊燁完全沒有理會,他問我:“姍姍,你現在這個時間難道不應該是在電視台吃飯么?要不然,你現在不應該是在餐廳里吃飯么?中午的時候餐廳應該不少人吧?你那面怎麼那麼安靜?還有風聲?市中心都是高樓的地方,是不會有這麼響的風聲的?你現在是在哪裏?”
“我沒在哪兒,我在外面有點事情。”我往左右看了看,並沒發現老張叔叔的車,“你和我媽吃午飯了么?我媽今天的狀態還好么?”
樊燁沒有被我打岔過去,他還是在追問:“姍姍,你在哪兒呢?電視台休息時間不長,你跑那麼遠的地方,肯定是有什麼事情……你不是那種沒事兒找事兒的人,那肯定是有事兒找你。你那麼倒霉,找你的,肯定不會是好事兒……你快點說!你在哪兒呢!”
在近期一段時間裏,樊燁都表現的極其乖巧順從。因為樊燁的乖巧和順從,我險些忘了他隱藏起來的腹黑狡詐屬性……在酒癮發作情況下居然能邏輯嚴密的推斷出我在外面,我真是佩服了。
沒聽到我的回答,樊燁突然變的無比強勢:“說!宋姍姍!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
“我沒在哪兒啊……”我被樊燁的氣勢震懾住,呢喃着把真話說出來了,“我來找老張叔叔,他說有事情跟我說。你放心,我沒事兒。我在破工廠呢!我們兩個等下見完,”
“誰讓你去的!”樊燁在電話另一端嚷嚷着說,“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我說你愛自己找麻煩,還真是沒說錯你!你自己一個人跑到那麼背景的地方,你是找死么!你現在……你不要動,你就站在原地。你給我等着,我現在就去接你回來。”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連連拒絕,“我就是見一見老張叔叔,然後我就回去。那天我大姑來的時候,老張叔叔給我來的電話。估計他是知道我爸爸的事兒了,所以……樊燁,我先不和你說了啊!老張叔叔給我來短訊了。”
被樊燁一嚷嚷,我的感覺也開始變的不太好。擔心樊燁說起來沒完沒了,我匆匆的掛了電話。我電話剛掛沒多久,老張叔叔竟然真的給我來短訊了。
姍姍,你進來,我在工廠裏面等你。老張叔叔說。
我皺眉,問他,工廠裏面太髒了,老張叔叔,我們能在外面說么?
不行,外面被人看見就不好了。姍姍,我有點話,想單獨告訴你。因為這些話比較隱秘,所以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不然的話,咱們兩個都會有生命危險的。老張叔叔回我。
既然這樣……
我試着給老張叔叔打電話,可是電話卻並沒有接通。我猶豫着是否進去,老張叔叔的短訊又來了。這次的短訊很簡短,簡短的讓我無法拒絕。
是關於你爸爸的。老張叔叔補充。
我又在地上蹭了蹭鞋底兒,這才邁步往工廠里走。破工廠附近很多的野貓野狗,地上糞便多的如牛毛一樣。我小心的避着,卻難免還是踩到。
白天的破工廠不像晚上那麼漆黑,但卻依舊陰森。日光從窗口射進,光線下肉眼便能看清楚粉塵和塵埃。屋裏面的氣味兒還沒外面好聞,我進來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老張叔叔?”雖然知道工廠里沒有人,可我依然不敢叫的太大聲。擔心驚擾到不該驚擾的,我話說的是小心翼翼,“老張叔叔,你在么?我是姍姍。”
“呦呵,姍姍來了啊!”
說話的人站在我背後來,被工廠放大到了無數倍的聲音是無比清晰。即便我沒有回頭,我還是認出了聲音的主人:“郭亦茹,你為什麼總能帶給我驚喜的感覺呢?”
我的話音剛落,身後破舊的大鐵門轟隆轟隆的被關上了。隨着鐵門的叩響,無數的塵埃被激起。我伸手揮了揮,強壓制住自己的咳嗽。
郭亦茹和往常一樣,她還是穿着厚底誇張的高跟鞋。黑色短款的呢絨外套,上面的紐扣被照的閃閃發亮。郭亦茹剪了短髮,她笑呵呵的從後面繞道我的面前……郭亦茹這次還真是給我驚喜,跟着她來的人還不少。
老張叔叔沒在工廠里,來的人只有郭亦茹和幾個身材強壯的青年男人。幾乎是一瞬間,我就被圍在了中間。
“你今天來是想幹什麼?”我心突突的跳,說話時都能感覺自己嘴唇肌肉的僵硬,“郭亦茹,你可別亂來,我和一個警察約在了這裏,你要是……”
“警察?”郭亦茹輕笑,“你說的,是張仁臣么?”
我不說話了。
既然郭亦茹能叫出老張叔叔的名字,那證明她肯定是知道了什麼。郭亦茹笑着從懷裏掏出手機,她翻找了一下,按了播放鍵。
隨着郭亦茹手指的動作,老張叔叔熟悉的對話內容再一次放了出來……
“喂?”
老張叔叔問完,一個冷冰冰的男聲問:“張仁臣,讓你問的事情,你肯定都打聽到了吧?”
停頓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老張叔叔含義不明的輕笑:“呵呵……”
“你在哪兒呢?”如今聽到了之前的對話,在我看來老張叔叔的問話似乎是有些急切,“我在車裏,你要過來嗎?就是醫院停車場的位置。”
“你在停車廠么?現在在車裏?”跟老張叔叔的對話的男人倒是有些漫不經心,“我說了,我今天不方便過去……宋副局長死了,我怎麼也要小心些。”
“是嗎?”老張叔叔話停頓的稍微有些久,他估計是有些緊張,“哦,對,我忘記了……那要不明後天,我們見一面吧?怎麼樣?”
“話問出來了么?”男人並沒理會老張叔叔的問話,而是問,“宋副局長出差前的幾個晚上,他去見過宋姍姍……你問出來了沒有?宋姍姍,她對我們運毒的事兒知道多少?宋副局長,肯定告訴她了吧?”
“嗯,對。”老張叔叔開始有些閃爍其詞,“可能我在電話里跟你說不太方便,最好,我們是找一個沒人見到的地方談一談。現在城裏大部分都有監控,要是讓警察局的人見到了,會不太好……明天或者是後天,你哪天方便些?”
“呵呵,張仁臣,你是在防着我,是么?”男人在笑,卻笑的人通體發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怕告訴我之後,我殺了你,是么?你放心,我不會的……畢竟,以後還有很多事兒,等着張副局長幫忙呢!”
“再說再說!”老張叔叔變的焦躁,他匆匆的準備結束了電話,“我看有人往停車場這面來了,我先不和你說了。有什麼事兒,你等我通知。”
老張叔叔準備結束對話,電話里的男人卻沒有:“張仁臣,我給你一句忠告,你要妄想擺脫我們,也不要妄想把自己洗乾淨。從你拿錢的那刻開始,你就已經不幹凈了。”
電話到這裏,算是講完了。我大腦一片空白的看着郭亦茹,她神色淡淡的收起了電話。可能我呆傻的表情太過無知,郭亦茹好笑的說:“我一直都不喜歡太善良的人,宋姍姍,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機械的問:“為什麼?”
“你,或者是樊燁。”郭亦茹輕巧的用腳尖點着地面,“太善良的人,太容易相信人。而太相信人,就是弱點。”
“聽說你爸爸之前救過張仁臣的命?”郭亦茹像是在講笑話,“是這樣么?”
“對。”我攥緊拳頭,想着自己是不是還有跑出去的可能,“之前出任務的時候,我爸爸救過他……所以我沒想到,他居然跟你們是一夥的。”
郭亦茹呵呵一笑:“要是這麼說的話,善良倒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不問話,郭亦茹自動自覺的解釋給我聽:“那次的任務,我聽張仁臣說了……其實當時張仁臣根本不會死,他是想幫着壞人弄死宋景貴。但是沒想到啊!宋景貴傻人有傻福,沒死了……你不知道張仁臣每次提起這事兒時的口氣,他嘔的要命。”
“我不准你說我爸爸!”我的氣惱漸漸壓過了內心的恐懼,我試圖衝上前去打郭亦茹,“我爸爸,他不是你能說的!”
我還沒等衝到郭亦茹面前,就被膀大腰圓的大漢攔住了。郭亦茹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她的表情很是同情:“嘖嘖嘖,你看你現在的樣子,真是可憐人。”
“上次在這裏你不就想殺我了么?”我照着郭亦茹的臉上吐了一口,冷笑道,“你還等什麼?動手啊!”
“宋姍姍,有時候,我真的欣賞你的……莽撞。”郭亦茹滿不在乎的擦擦臉,她笑的冷颼颼,“你以為我不會殺你么?我是在等,另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