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隔日深夜。

「紫燕、紫燕……」

紫燕睜升朦朧的睡眼，衝口而出的驚叫聲在澄楨的掌心下淹沒。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澄楨的雙眼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格外明亮，他輕聲的說：「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不過要先委屈你了。」

他放開捂住她嘴巴的手，接着馬上點她的啞穴，然後從柜子找出一件斗篷讓她披上。

她屏住氣息看着他，心中的恐懼讓她不敢亂動，乖乖的由他擺佈。

「好乖。」他獎賞的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個吻，然後橫抱起她快速離去。

他敏捷的身手不費吹灰之力就帶她離開姚郡王府，他們穿過幾條巷弄，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后，他抱着她躍上一處屋頂，然後抱着她進入一個房間。

這是個裝飾華麗卻又帶點庸俗的房間，紫燕聞到一種很奇怪的味道，香香的，好像是胭脂水粉的味道。

澄楨輕聲的回應她疑惑的眼眸。「這裏是花滿樓的一間房間。」

花滿樓？她又一臉的疑惑。

「花滿樓是青樓，也就是妓院。」

他竟帶她來妓院？紫燕生氣的轉身就走。

「別走！」澄楨從後面抱住她，附在她耳邊道：「你走了就錯失一場好戲了。」

紫燕不想任他擺佈，她使出全力要掙脫他。

就在此時，她清楚的聽到有人走進隔壁的房間，然後她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

「哇，菜色這麼豐富啊！」

她嚇了一跳，怎麼會是褚世元的聲音呢？

緊接着她又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

「褚公子，今兒個這些菜你還滿意嗎？」

這個女人，當然就是拿了澄楨好處的盼盼，澄楨帶紫燕來的用意就是要讓紫燕看清褚世元的真面目。

「滿意、滿意。不過，這些佳肴固然美味，比起我們的盼盼姑娘又略遜一籌了。」

「討厭啦，人家又不是可以吃的東西。」

「誰說不是？來，讓我嘗一嘗……」

「討厭……」

雖然紫燕看不見，不過她猜也猜得到那兩人現在一定在擁抱親吻，那女人的嬌吟聲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個時候的她要說無動於衷是不可能的，褚世元是她童年的玩伴，她的好朋友、好哥哥，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褚世元，他到底在做什麼啊？他不是說他愛她，那他在這家妓院做什麼？他和那個女人又在做什麼？

迷惘的她突然感到肩上一麻，原來是澄楨解開她的啞穴。

「你可以說話，可是要用最輕的聲音說。」

她表情複雜的凝視着他，「你怎麼知道他會在這裏？」

「我不是說過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澄楨深深的看着她。「你就好好的聽他們說些什麼吧。」

澄楨話一說完，隔壁那兩人又有聲音傳出來丁。

「盼盼，你的嘴好甜。」

「是褚公子不嫌棄盼盼。」

「我愛你入骨，怎麼可能嫌棄你。」

澄楨看了紫燕一眼，只見紫燕看向前方的雙眼黯淡無光，這是他頭一次見到她如此沒有精神。

「可是……」盼盼嗲聲嗲氣的說：「褚公子不是要和紫燕格格成親，到那時盼盼就再也得不到褚公子的寵愛了……」

「准說的？我這麼愛你，怎麼捨得不要你。」

「可是格格那邊……」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她不可能會知道的。」褚世元很有把握的說。

「既然褚公子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

「是啊，根本不用擔心。」

「褚公子，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盼盼照澄楨所吩咐的問。

「你問吧！」

「如果褚公子不介意的話，我想知道褚公子為什麼要娶紫燕格格為妻？」

紫燕聽到這兒身體動了一下，她臉色蒼白的凝神往下聽。

褚世元笑着說：「嘿，你倒是問了個好問題。」

「人家好奇……」盼盼撒嬌的說：「楮公子你就說給盼盼聽嘛！」

「好，就說給你聽。其實這很簡單，你想想看，我跟她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這長久累積下來的感情自然深厚，所以說我們會結合也是很自然的事，再說……」

「再說什麼？」

「再說她好歹是皇親國戚，要不是我爹和她爹還有點交情，她這朵高嶺之花怎麼可能輪得到我去摘呢？上天給了我這麼好的機會，你說我能不好好把握嗎？嘿，娶格格為妻，這是一般人做夢都得不到的好事啊，」

紫燕像個木頭人似的一動也不動，澄楨則是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她。

「這麼說，褚公子會娶紫燕格格是到了嘴邊的肉不吃可惜噦？」盼盼一針見血的問。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褚世元笑得好得意。「你想想看，別的格格我娶得起嗎？我爹是大學士我可不是大學士，在這麼多的官家後代中我又不是特別的出眾，所以紫燕格格是我唯一的機會……」

「什麼唯一的機會？」

「這還用說，當然是出人頭地、飛黃騰達的機會。只要我成為姚郡王的成龍快婿，你說姚郡王能不拉拔我嗎？我可是他獨生女的丈夫，他當然也希望看到我有一番成就。」

「那你對紫燕格格……」

「我對紫燕怎樣？」

「你愛紫燕格格嗎？褚公子。」盼盼果然不負澄楨所託，她問到最重要、最關鍵的問題了。

「這個嘛……」褚世元想了一下，才說：「應該算是喜歡，畢竟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

「褚公子為什麼說應該，難道你不確定？」

「我是不確定啊！老實說，紫燕格格嬌氣太重，有時候又任性得可以，我會喜歡她是她還有利用價值。她是長得很漂亮沒錯，不過漂亮有什麼用，不好伺候哪！」

「我可沒有求你伺候我！」紫燕無法再忍耐，她沉不住氣地打開房間衝到兩人所在的房間。

「紫燕格格……」褚世元大吃一驚，從椅子上摔下來。「格格，你聽我解釋……」

「我該聽到的都聽到了，你還想解釋什麼？」

「我……」

這時澄楨也現身，褚世元一看到他立即恍然大悟的嚷道：「原來是你，是你設下這個圈套的！」

澄楨冷冷的一笑，「圈套是我設的沒錯，可是也要你肯跳進來才行。」

「你！」現在不是和澄楨爭辯的時候，褚世元忐忑不安的走到紫燕面前。

「格格……」

紫燕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她揚起手重重打了他一個耳光。

澄楨立刻站到紫燕前面，以防挨打的褚世元會做出傷害紫燕的事。

「格格，你一定要聽我解釋！」褚世元還想力挽狂瀾。

紫燕根本不看他，她冷淡的說：「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見到你！」

「格格……」

「澄楨，帶我離開這個地方。」她對澄楨說。

澄楨點點頭，扶着她的肩膀迅速走出這個她不會想再看一眼的地方。

姚郡王府

「你不要緊吧？」澄幀擔憂的日光鎖在一直不發一語的紫燕臉上。紫燕看起來很平靜，但是在遭受那樣打擊之後，他知道她會有多難過，他希望她不要壓抑自已，發泄出來對她會比較好。

紫燕像是沒聽到澄楨的話，她幽幽的目光不知看向何處。

澄楨沒有想錯，紫燕是很難過，不過她的難過還摻雜了許多情緒。

她會難過、會憤怒是因為她識破了褚世元的真而目．她一直以為他是好人，沒想到他竟然欺騙了她！

他把她當作踏腳右般利用，她為此感到憤怒，更氣自己讓人玩弄於股掌之中還不自知，她以為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呢！

任何人被這樣矇騙都會生氣，更遑論是她。不過今晚的事也讓她看清一件事，那就是她的憤怒和難過並不是因為發現褚世元不愛她。

照理說被自己的愛人背叛應該會感到痛不欲生、徹底心碎才對，但她並沒有這些感受，她在乎的是褚世元對自己的欺騙，至於證實褚世元對她的愛是假的，她倒是沒有太大感覺。

這是不是就證明她對褚世元的愛還不夠深？也許她對他的感情根本就沒有愛情的成分存在，她會想嫁他是因他的花言巧語打動她，以及她想逃避澄楨逼婚的壓力。事實上，她並不愛他，她現在可以很確定這一點了。

可提，就算她不愛他，他欺騙她是事實，他背叛她對他的信任，她真的很生氣，而且好不甘心．所以她輕聲哭了起來，流下的全是不甘心的淚水

她的哭聲抽痛澄楨的心，看到她哭泣他的心都快碎了。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將她輕顫的身體擁入懷中。

他溫暖的擁抱對紫燕而言有如即將溺斃的人有了救命的浮木一樣，她暫時忘了這個人是自己所討厭的，她緊緊抱住他，把臉倚在他肩上盡情哭泣。

澄楨就這樣一動也不動的抱着她，等她哭夠了才問：「你真的就這麼喜歡他？」

紫燕知道澄楨誤會自己了，不過她也不想對他解釋什麼，她認為沒有這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