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傻瓜,對不起
迷迷之中,我被人搖醒了。睜開眼睛時,腦袋漲的厲害,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麻疼,就跟被火燒了似的。
海峰站在我面前,腦袋上換了新的紗布,腰上應該也纏着繃帶,不過他穿着衣服,我看不見。
看到海峰沒什麼大礙,我輕輕舒了一口氣,接着緊張地問道,“葉萱呢?你葉萱姐怎麼樣了?”
海峰傻笑了一下說:“葉萱姐沒事兒,就是失血過多,再加上內臟出血,現在很虛弱,躺在病房裏睡下了。”
聽到葉萱沒有生命危險,我長長地嘆了口氣。雖然葉萱沒有生命危險,但聽到她的病情之後,我的心還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海峰說:“楓哥,護士讓咱們去交住院費……”
“哦!”我拍了拍脹痛的腦袋,問道,“交多少?”
“兩千二……”海峰聲音很小,跟蚊子似的,因為他知道我拿不出這麼多錢,他也拿不出這麼多錢;我都還是孩子,又是普通家庭,兩千二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無異於天文數字。
我摸了摸自己的挎兜,裏面裝着我媽給我的那二百塊錢,這錢只夠醫療費的零頭,就是交出來也不頂什麼用。
我急的發慌,蹲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抓着頭髮,海峰看我糾結,他也想跟我一起蹲下來;他身上有傷,蹲了一下疼得厲害,就沒陪我一起蹲着。
我跟海峰拿不出錢來,宋川和獨狼是這件事的兇手,他們能拿出來這錢,尤其是宋川,他家裏有錢,兩千二對他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可宋川和獨狼是我們的死對頭,我想他應該不會出這筆錢;這次戰鬥獨狼和宋川也受傷不輕,他們心裏肯定恨不得整死我們。
我想到了報警,可即便報了警,估計也無濟於事。第一,宋川家很有勢力,雖然這次宋川和獨狼有錯在先,但我估計即便警察把他們抓起來,過不了幾天也會給放出來;第二,即便警察真得將宋川和獨狼繩之以法,我心裏也不願意,因為坐牢的懲罰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輕,我要報仇,即便弄不死他們,我也要斷了他們的五根手指!
想着想着,我腦子裏突然蹦出來一個人,這人我一想起他就恨得牙痒痒!既然宋川和獨狼不可能出這筆錢,那就讓他來一人來承擔吧,反正他與這件事也脫不開干係!
“海峰,把你電話拿過來!”我站起身來,伸手朝向海峰。
接過電話,我撥通了薛小貴的號碼。一開始打,他那邊沒人接,估計是做賊心虛;我又連續撥了三次,薛小貴這才接聽電話;電話那頭有老師講課的聲音,算算時間,現在已經到了下午第二節課的時間了;媽的,這些日子總是曠課,估計回學校又得被班主任一頓痛罵了……
握着電話,我說:“薛小貴,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十分鐘之內,拿兩千塊錢給我送到醫院來!葉萱要是出了人命,老子活剮了你!”我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大,嗓子裏充斥着濃濃的火藥味,周圍有來往的病人和醫生,他們都用異樣的眼神看着我。
不待薛小貴說話,我一把將電話按死。我不想聽薛小貴那二逼的聲音,一想起他來,我就恨得牙痒痒!
我一邊等待着薛小貴送錢來,一邊在腦子裏思索着整件事的過程。想着想着,腦子裏便梳理出了一個大致的脈絡。
宋川知道我跟薛小貴是好朋友,而薛小貴身上又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宋川想得到葉萱的身體,同時還想報復我們,因此這人心生歹計,將回家路上的葉萱擄走;宋川知道我這人鬼精,輕易不會上當,便利用薛小貴和我之間的關係,把我引到賓館,並伺機埋伏;這樣他既得到了葉萱,同時還能把我們一網打進,此等心機,真是喪盡天良!
而薛小貴這個軟骨頭,賣友求榮、助紂為虐!我想即便他給我拿了兩千塊錢,我也不會原諒他,還會狠狠揍他一頓,最起碼也要干斷他一條腿!
十分鐘過去了,薛小貴沒來;我心裏的怒火一個勁兒地往上竄!媽的,敢不來?!老子要你兩條腿!
又過了十分鐘,薛小貴依舊沒來;我怒不可遏,草!老子讓你半身不遂!
半個小時過去了,終於有人來了,不過來的人不是薛小貴,而是薛小貴的父母。他爸媽跟我爸媽關係不錯,在一個廠子裏上班;他倆對我一直挺照顧,過年的時候還給我壓歲錢,看到他們,我心裏又不是那麼恨薛小貴了,但一頓毒打,薛小貴是怎麼都跑不了!
薛小貴的爸爸遠遠看到我,撒腿就朝我跑了過來;看我鼻青臉腫的,薛小貴的爸爸一把將我摟在了懷裏,憐惜地說道:“小楓,你沒事兒吧?”
感受着薛爸爸懷裏的溫度,我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就好像一個無助的孩子,突然找到了依靠一般,很踏實、很溫暖。
我哭着說:“叔,我沒事,但我同學差點就死了……”
“薛小貴這個混賬,我回頭非揍死他不可!這個不爭氣的東西!”薛爸爸怒不可遏地罵著,身體氣的直哆嗦。
薛媽媽趕緊湊過來,看到我身上的傷勢,頓時眼淚就下來了。看着薛媽媽哭,我也跟着哭,我覺得自己很委屈,出了事不敢告訴家裏,無依無靠的;現在身邊終於有了大人,我感覺自己那根瘦弱的肩膀,頓時就塌了下來。
薛媽媽說:“別光顧着生氣了,趕緊先把醫藥費交了吧!”
薛爸爸兩眼通紅,緩緩把我放開,着急說:“對對,先辦正事兒要緊!”說完他就夾着錢包去醫生那裏領單子交費去了。
薛爸爸忙裏忙外的交錢,薛媽媽去醫院外買了很多營養品,又給海峰弄了張病床,讓他躺下修養。我守在葉萱的病房外,透過玻璃看着她熟睡的樣子,熱淚就像泉眼一樣,汩汩往外流,想停都停不住。
忙活完一切,我們算是在醫院安頓了下來,薛爸爸廠里還有活,就讓薛媽媽留下來照顧葉萱和海峰。我說:“大姨,你也回去吧,這裏有我就行了。”我知道廠里規定很嚴格,請假不但扣工資,還扣績效和全勤,他們掙錢也不容易,能不耽誤他們,我盡量讓他們先回去。再說了,他們沒錯,只是生了個不爭氣的兒子而已。
薛媽媽開始不同意,我就說:“你們下了班再回來,沒事的,我能照顧好他們。”
薛媽媽拗不過我,走之前給我塞了一千塊錢,讓我先拿着,不夠再管他們要。我說不要,薛媽媽便使勁塞到我手裏,說:“傻孩子,住院的時候,吃喝拉撒都得花錢,沒錢就照顧不好病人,身體恢復的就慢,趕緊把錢拿着吧。花完了就給我或者你叔打電話。”
我想了想,覺得薛媽媽說得有道理,為了葉萱和海峰,我將錢收了下來。
他們走後不久,葉萱就醒了;我看她嘴唇乾得厲害,就去護士那裏要了一瓶淡鹽水。我一邊喂葉萱喝水,一邊抹眼淚;曾經的仙子,如今變得這麼凄慘,那個古靈精怪還時常誘惑我的小美妞,現在就跟得了絕症似的,臉上帶着痛苦,亂鬨哄的頭髮擋在額前;我越看越心酸,一直埋怨自己沒用,連一個女孩子都保護不了。
喝完水后,葉萱看着我艱難地擠出了一絲笑容,她笑得很勉強,我知道她是疼的笑不出來,但又不想讓我太擔心。
我攥着葉萱蒼白的小手,哭着說:“小妮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以後訓練我再也不偷懶了,我要強大起來,好好保護你!”
葉萱緩緩抬起手,摸着我傷痕纍纍的臉頰,她的眼淚也流了出來,“傻瓜,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我趕緊搖頭說:“不是的,是我不好,我無能,沒有能力保護你,讓你一次又一次的受傷……”
葉萱一邊笑一邊哭,嘴角裏帶着淡淡的幸福;我也哭,哭得很傻,覺得自己又無助又無能,我想一下子就變強,變得世界無敵;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我現在只想好好保護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