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再次欺騙
巴黎。(www.)
戴高樂機場。
崔泰哲牽着她的手,慢慢的走下飛機,在台階的時候,會提醒她,在過輸送帶的時候,更會摟着她,他們走得太慢,幾乎,是走到人群的最後。
在從國內出發之前,樂子衿一直想給丁若娟打個電話,可崔泰哲總以太忙為由,往後推,可到最後,卻不了了之了。
後來,她也沒再催他打,她想若突然到巴黎,可以給丁若娟一個驚喜。
而且,去巴黎的決定這麼突然,他的工作應該是排得極滿的吧,
“泰哲,子衿!”蔣軼堯的聲音出現在空曠的機場大廳。
樂子衿的唇微微的上翹,泛起好看的弧度,那及腰間的粟色長發,慵懶的披在腦後,整個人顯得輕鬆而休閑,自從上了飛機之後,她的心情就一直很激動,因為一來,可以去看看丁若娟,二來,因為此行,眼睛或許會有復明的機會:“蔣大哥?你也在巴黎?”
崔泰哲的臉色不太好,唇緊抿,淡淡的朝蔣軼堯笑笑。
而蔣軼堯早在前幾天就到了巴黎,為他們安排行程與住宿,他接過崔泰哲手上的行李箱:“車在外面,往這邊來。”
即使坐在車子裏,樂子衿都不曾放開過崔泰哲的手,巴黎,她曾經來過一次,可是此時,卻是全然陌生的,更何況她又失明了。在陌生的環境,她總是會緊張,會有不安與失落。
很快,他們就到了酒店。
樂子衿坐在沙發上,聽着崔泰哲與蔣軼堯的談話。
“泰哲,我們約的時間是明天上午11:00,早上9點會有車來接你們,如果一路順利的話,到達詹姆斯教授的家,大概是10:30左右,詹姆斯教授為人很嚴肅,最忌諱的就是遲到,一旦遲到,就只有再預約時間,而且,他對每位病人的看診時間不會超過一個小時,”蔣軼堯看着靜靜坐在沙發上的樂子衿,對崔泰哲說:“如果你有任何對病情的詢問,記得一定要抓緊時間。否則,再次預約就只有在半個月之後了。”他還是借用舅舅的關係,才能臨時約到會診。
“沒問題。”崔泰哲的手,與樂子衿交握着,他發現,她面容雖平靜,可是手,卻輕輕顫抖着。
“泰哲,現在幾點?”樂子衿沙啞的聲音出現在空寂的房間裏。
“下午4點。”崔泰哲抬腕看錶,其實,調整時差之後,現在的巴黎時間,剛過下午1點。
他剛這樣一說,蔣軼堯的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唇緊抿,不過,卻沒有說什麼。
“哦。”樂子衿略略的有些失望。
“怎麼了?”崔泰哲溫柔的說:“累了嗎?要不,你先去睡會兒?”
樂子衿搖搖頭:“泰哲,我想給丁媽媽打個電話,”之前,她想,若是時間較早,那麼,她就讓泰哲帶她去丁媽媽家,現在,時間不早了,明天的行程還很緊,那麼,她就只能打個電話問候一聲。
崔泰哲的眸,帶着幾分溫柔,沒有任何遲疑:“好啊。”接着,他拿起旁邊的座機話筒,然後,隨意的按了幾下數字鍵,
樂子衿眸中,帶着幾分期待….之前,丁若娟很想讓她來巴黎,現在,她終於來了,她想,即使再晚,知道她來了,丁若娟應該都會抽時間過來吧,
“無人接聽。”崔泰哲的話語裏帶着平靜,然後又重新撥了一次,末了,將話筒放下:“子衿,丁媽媽沒有接電話。”
“哦。”樂子衿略略的有些失望,
“我等會兒再接着打。”崔泰哲低聲說著,安撫她的失望。
“嗯。”樂子衿點點頭。
而坐在電話旁的蔣軼堯,分明就看清了他只是憑空想像,亂撥的一組數字,但是,他卻沒有揭穿他,只是眼神帶着疑惑看着崔泰哲。
崔泰哲朝他淡淡斂眉。
不多會兒,蔣軼堯告辭離去。
聽着浴室傳來的水聲,樂子衿的眉有些微微的輕緊…她消瘦的背靠在酒店意大利進口的沙發上,手,輕輕的枕着下頜…丁若娟的電話為什麼會沒人接聽呢?那不是她的手機號碼嗎?
電話叮鈴鈴的聲音從沙發的另一端傳來,
樂子衿摩挲着,往那邊慢慢移動,之前丁若娟沒有接電話,現在,會不會是她撥過來的?
她纖細的手指很快便觸碰到話機,摸索着,拿起話筒。
對方是個女聲,說的法語,樂子衿聽不懂,但是,她可以清楚的知道,不是丁若娟的聲音,於是,她用英文問:“請問你找哪位?”
接着,對方也是英文說:“半個小時前,是誰打了電話?就是1點左右?”
樂子衿一愣?他們剛到酒店時下午4點,算算,現在應該是4:30左右了吧…怎麼會是1點?…半個小時前,只有崔泰哲給丁若娟撥了電話的,於是她試着問:“丁若娟在嗎?”
對方一頭霧水:“你打錯電話了吧!”
“請問你的號碼是多少?”樂子衿想確認一下,看崔泰哲是否撥錯了號碼。
對方報出一長串數字。
很顯然,這個號碼不是丁若娟的,樂子衿抱歉的說:“對不起,可能是我打錯了。”
對方嘟嚷了一下,也沒說什麼,就準備掛電話。
“抱歉,”樂子衿忐忑的喚道:“請問,現在幾點了?”
“下午1:30。”對方說了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電話里,傳來斷線的聲音,而她,手握着話筒,並沒有放下,
心底,晃悠得難受。
崔泰哲站在浴室門口,心底,多了一份忐忑,因為,他剛剛聽見了樂子衿在問電話那邊時間,他知道,細心的她,既然在問對方時間,那麼,也應該會從時間上發現了他說謊。
現在,看着她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而手裏,拿着電話的話筒,她的表情,顯然有些怔住。
明明知道她看不見,可他還是有一絲慌亂的低頭,毛巾胡亂的擦拭着他的頭髮,以此來減輕他的不安。
胸口,卻窒息得難受。
其實,騙她,對他來說,很痛苦,但是,現在,似乎,他已經在開始騙她很多事情了,甚至,有的時候說出那些話來,竟然面不改色,他知道,當說一個謊后,會用無數的諾言來圓,可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良久。
崔泰哲故意將浴室門關上,發出不小的響聲。
被這個聲音一怔,樂子衿摸索着將話筒放在電話機上….“洗完了?”
“小丫頭,怎麼還沒睡?你不困么?”他故做輕鬆的邊說邊走過去。
樂子衿低頭,披在肩上的髮絲有些往前傾,遮住了她小半邊臉頰,她沒有抬頭,眸間,有一絲躲閃,喉嚨里,那些正欲問出口的話語,在此時,卻湮沒在口中。
崔泰哲呵呵乾笑,然後拉着她的手:“你要不要也去洗洗?”
樂子衿想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可是,卻全然沒有勇氣,
“還是,要我幫你洗?”崔泰哲湊近她的耳畔,低低而曖昧的說著….可是他的心底,卻很不安。
樂子衿伸手將頭髮捋到耳畔:“泰哲,我們去游車河好嗎?”她沙啞的聲音裏帶着幾分不自然:“現在是巴黎的黃昏,”
崔泰哲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薄唇輕抿:“明天一早還要起來,還是等明天去看完診,我再陪你去,好不好?”
“好。”樂子衿倚着他,聲音帶着溫柔:“可是,我還是想給丁媽媽打個電話。”
崔泰哲心底微微窒息:“好。”
樂子衿摸索着,將話機遞到他膝上:“泰哲,我記得丁媽媽的電話,我來念,你撥好不好?”自從她失明之後,無助的,連打電話都不能了,而她,也在試着給他找台階,剛才,或許只是一場誤會,或許,他不記得丁媽媽的電話了。
“好。”崔泰哲的眸深遂得有些糾緊,背心,有着一層細細的汗珠,是的她已經發現了。
樂子衿拿起話筒放在耳邊,嫣紅的唇,帶着淡淡的笑意,薄唇輕抿,然後念出了那一串數字,她,自小就特別會記數字,這樣一長串號碼,就從她的唇里逸出。
而崔泰哲,則是一個鍵一個鍵的按下去,每按一個,他的心,就多一分的負累,他,終是不能將她藏在他的羽翼下,他,終是無法將所有的謊都圓上。
“喂。”電話接通后,那邊是丁若娟用法文說的話。
“丁媽媽,是我,子衿。”樂子衿沙啞的聲音帶着幾許平靜的溫柔,
“子衿?”電話那端的丁若娟眉一緊:“子衿?真的是你嗎?”聽聲音,似乎沙啞得有些模糊。
“是我。”聽着熟悉而溫暖的聲音,樂子衿微微低頭,眉輕斂,帶着幾許笑意:“我到巴黎來了。”
“真的?”丁若娟很開心…..“你什麼時候來的?在哪兒?我讓司機過來接你。”
樂子衿心底有許多的話想要告訴她,可是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住在酒店,今天不太方便過去,明天下午,我和泰哲去你那兒,好不好?”
丁若娟正站在花園的草坪上,午後暖暖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樂子衿到巴黎來的消息讓她又驚又喜:“好吧,”
母女又一陣寒喧,然後方才掛了電話。
丁若娟將手機揣進包里,手,落在身前的輪椅上,她略略俯身,她的聲音,帶着幾分喜悅與顫抖:“子衿來巴黎了。”
輪椅上,一位看起來甚為清爽的老人,臉龐上,依稀可以看得清年輕時的俊雅豐彩,可是,歲月與艱苦磨滅了他的鋒芒,他聽見丁若娟的話,枯黃的手,有些許的顫抖。
丁若娟的唇帶着笑容,目光里,有着微微的濕潤,她伸手,握住了樂修傑顫抖的手:“修傑”
樂修傑的眼眶有些許的濕潤:“她,”這麼些年非人的生活,讓他,早已經不記得樂子衿小時候的模樣了,只是,意識里,仍舊清醒的知道,在多年前,自己曾有過的妻子兒女….良久,他哆哆的問:“若娟,她會恨我嗎?”
丁若娟也濕了眼眶,輕聲勸慰道:“不會的。子衿很善良,如果她知道你還在,應該,應該會很高興的。”
“不要告訴她。”樂修傑的眉眼間,有着清晰的皺紋的紋路,他,帶着幾分祈求,如同,半年多前,他與丁若娟重逢時所說的話一般。
丁若娟的心,顫抖不已:“修傑,”其實,她知道,樂修傑很想見子衿、子墨,可是,他卻要求她對他還活着的消息保密,而她也偷偷發現,有好多次,他拿着姐弟倆的照片流淚,她知道,他,很想見他們姐弟。
“謝謝你,若娟。”樂修傑低聲說道。巴黎春天的陽光,帶着幾分溫暖與柔和,落在寬敞的庭院裏,紅了花,綠了葉,可他沉寂多年的心情,卻是從未有過的激動。
丁若娟搖頭,心,微微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