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冷凍人的雙目微閉，濃密的睫毛在臉上落下一彎墨月，完美挺立的鼻樑下，是性感撩人的唇，總是抿緊的嘴角透露出拒絕靠近的冷意，修長削痩的身軀儘管不動，卻仍然散發出令人戰慄的強大力量。

一如他放置在桌邊的那把寶劍，不需要開鞘，就能讓人感覺其鋒利。

不知道這樣讓人忍不住想仰望的大俠，他所等待的人，是否跟他一樣出色尊貴？

就在大家等得都快打瞌睡，實際上也差不多睡趴在桌上的時候，一個很怪異的人靜靜的走進了客棧。

所謂怪異是，她全身上下裹着一件大大的、黑色的披風，包得只剩下一雙眼睛可以見人。

她一見到客桟里都是人時，腳步還頓了一下，很快的就發現有道冰冷卻又灼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抬頭一看，原本微閉雙目的西門吹雪睜開了冷冽如寒冬的雙眼，目標正是鎖定着她。

木小媚一接觸他的視線，立刻有種想轉身離開的衝動，可是她才一動，就馬上接收到他散發出來的殺氣。

「還不過來。」

木小媚一個咬牙，鼓起勇氣走到桌邊，然後坐了下來，二話不說，伸手就抓起香噴噴的雞腿，悶着頭就啃了起來。

看她的吃相，西門吹雪英挺的眉頭微皺。失蹤這幾天，她到底有沒有乖乖吃飯？隨即又想到她說過自己不能捕食，只能吸收日月精華，那她這幾天有認真吸嗎？

肯定沒有，不然怎會變瘦了？

「怎麼都不知道要回來？」他的口氣像是家長在責問自己孩子怎麼貪玩不回家。

「這裏又不是我的窩。」回什麼回？她賭氣的想着，卻沒膽子真的吼出來，所以出口的聲音軟綿綿的，委屈又可憐，彷彿在撒嬌。

也因為這樣，讓男人高漲的怒火稍微降下來了點。

「這幾天都吃些什麼？」

說到這個，她的眼淚差點飄出來。

她什麼都沒得吃，只能對着月亮猛吸，可是不管怎麼吸，她都還是覺得肚子空空的，強烈懷念他做的烤雞的美好滋味。

順便……也思念一下這個冷冰冰難相處的大冰山。

到最後，也不知道是想念烤雞比較多，還是想念這個大冰山比較多？

她本來委屈地抬起小臉看着他，想跟他哭訴自己悲慘的遭遇，可是又想到自己因為這個男人淪落到被驅逐的下場，還有他欺侮自己的那一幕……哼，火大了。

「要你管。」她抓起雞屁股，惡狠狠的咬一口，把他當成嘴裏的雞肉，鼓着胖呼呼的臉頰，用力咀嚼着。

她嚼了幾下，發現他只是雙手抱胸，一副面無表情的盯着她。

很訝異的，她本來以為他會生氣，卻沒有，原本遷怒的心情變成有點心虛，畢竟他也是一片好心，想替她出氣，不能怪他。

「以後你要怎麼辦？」

「以後你要養我。」她終於用力的說出了自己餓了好幾天之後的重大決定。

對，為了活下去，她要賴着這個大冰山。

「養你？」他伸出手摸摸她的腦袋瓜，動作自然的像是在摸自己養的寵物一樣。

木小媚舒服的差點閉上眼睛，不過很快的又睜大眼睛。

現在是談判最重要的時刻，怎麼可以輕忽？

「對，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因為你害我無家可歸，你要負起責任，這是做人最基本的良心。」

說書先生說的片段劇情里，就有那種無家可歸的孤女找機會賴上有錢的公子哥，然後就可以讓他養，所以她應該是這樣說沒錯吧？她有點心虛的想着。

她其實也不想這樣的，可惜她現在真的很慘，唯一可以求救的，就是這個大冰山。

如果他拒絕，那她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只好繼續做流浪的小狐狸，過着有一頓沒一頓的飢餓生活。

見他沒有抬眸，只是優雅的喝了一口酒，這樣的淡定，讓木小媚有些徂喪。

果然她還是沒有辦法當壞狐狸精。

「你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我……」越說越難掩飾沮喪的心情，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很丟狐狸精的臉。

其他的狐狸精都是被男人捧在手心，她卻淪落到求人收留，難怪狐燕燕每次都罵她沒出息。

「你怎樣？」他慢條斯理的問着，看她倔強又掙扎糾結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冰冷的眼底有了一絲笑意。

不過又想到這幾天她讓他找得半死，就決定要好好的懲罰她一下，要她知道以後別輕易的惹他不高興。

她突然死命的扯住他的袖子，好幾天沒睡好的眼睛還泛着血絲，眼裏閃動的儘是滿滿的不安及期待，像是害怕被大人拋棄的小女孩一樣。

「我會死不瞑目的。」她堅定無比的說著，彷彿如果真的被拒絕，她就會倒地翻白眼。

兩人四目交接，久久沒有說話。

「好。」

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都沒刁難？不生氣？在她印象中，這個男人沒這麼好相處的啊。

事實上，連西門吹雪都不知道自己對這隻小狐狸的寬容越來越大了，有那種會寵溺自家寵物的主人跡象。

「我很難養的喔，我要吃香的，喝辣的。」木小媚不客氣的開出飼養條件，可是大大的眼睛卻冒出了歡喜的光芒，擋都擋不住。

「好。」看着她烏雲散去，再度陽光普照的小臉，他心情很好的回答。就算現在要他幫她摘天上的星星，他想他也不會拒絕。

「我要住好的，穿好的……」

「你現在能穿嗎？」

不能，至少要化形之後。木小媚嘟起嘴。

「我還要每天吸五次。」她伸出五根可愛的爪子說。

西門吹雪的臉上冒出三條黑線。

五次？！他會不會被吸得精盡人亡啊？現在開始喝補湯，還來不來得及？

看到他思考的神情，以為他是不太願意，怕被拒絕的小狐狸很沒骨氣的收回一根小爪子，「不然四次好了。」

沒回應。

她再收回一根，「三次，不能再少了。」

可是對方依然是一張冰山臉。

哎喲，好難相處喔。

她快要哭出來了，卻只能再收回一根，「難道你這麼弱，連兩次都辦不到？果然比書生弱。」

木小媚不知道自己踩到了男人最敏感的一點，千萬不要笑男人辦不到，因為這三個字很容易引發他們失去理性，然後變成任性的禽獸。

西門吹雪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咄咄逼人的問着，「你又知道書生不弱？難道你吸過？破廟的那個書生跟你有關係？」

雖然他知道沒有，卻還是想問看看。

「沒有。」她連忙揺頭，就怕他會生氣，然後不肯收留她。

她還要化形呢，不可以離開他。

「那吸過別人？」

「沒有、沒有，只有吸過你。」她揺得頭都昏了。

「真的？」

「真的。」她頭點得快要掉了，誠懇的目光看來好不可愛。

「要吸不是不行，不過有個條件。」他慢條斯理的提出自己的條件。

「什麼條件？」

「你要乖。」

木小媚興奮的在她的房間裏東摸摸，西看看。

好開心啊！她早就想要擁有一間人類少女的房間，她們稱那叫做「龜房」，雖然她不懂為什麼要叫「龜房」？跟烏龜有關係嗎？

不過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想着現在自己也有了「龜房」，然後可以在裏面放上很多漂亮的小東西，也可以在裏面照照鏡子，梳妝打扮。

西門吹雪在一旁寵溺的看着她愉悅的笑臉，覺得自己也跟她一樣感到很幸福。

原來寵愛一個人，自己也會很開心？嗯，那為了自己好，該多寵她點。

要是被其他四個好友知道，肯定會鄙視他說，他根本是想要滿足自己潛在的大男人主義，何必拖小狐狸下水當藉口？

「過來。」

「做什麼？」

只見小狐狸一臉嚴肅防備的神情，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活像他是什麼可怕的大壞蛋，要對她這隻嬌嫩的小狐狸怎樣又怎樣。

說實話，他的確是想要對她怎樣又怎樣，不過在這之前，總是要把這隻小狐狸打扮得美味可口，這樣他才好下手。

看着她頂着一頭……不，一身亂七八糟的毛，她兩隻小爪子可以碰觸到的地方倒是被她梳理得整整齊齊的，可是沒辦法整理到的地方，卻是糾結分岔成一團。

這副模樣的木小媚讓西門吹雪心疼極了，更是下定決心要把她照屈好，不讓她再當流浪的小狐狸。

要讓她知道，有他在，一切的不幸都已經過去了。

所以他破天荒的買了一把梳子，結果這隻小狐狸卻不領情，氣得他一把扯住她的尾巴，霸道的拉了過來。

「不要拉小媚的尾巴，會斷掉，小媚以後就會變成沒有尾巴的殘廢狐了。」

「殘廢狐就殘廢狐，又怎樣？」反正她有沒有尾巴跟她能不能活下去，壓根兒是兩回事，「不是說有我養着？擔心什麼？」

一隻不會抓雞的狐狸精，沒有他的話，不出兩天准餓死。

他捏了捏她紅通通的小臉，滿意這幾天努力養胖她的成果。

「那樣小媚就不能結婚生子，做個賢妻良母。」

「你是只狐狸精，做不了賢妻良母的。」他覺得她真是可愛，狐狸精還想當賢妻良母？她們不是只能當小三的料嗎？

「誰說的？小媚雖然是只狐狸精，卻是狐狸精中的好狐狸精，我不會變成壞狐里精，我會……嗯……」

木小媚本來還一本正經的闡述着自己絕對不會擁有壞狐狸精的缺點，更會努力發揚自己是好狐里精的優點，所以什麼淫蕩、諂媚、不正經的事情，絕對不可以也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說著說著，她居然發出一聲嬌吟。

「你對小媚做了什麼？」她花容失色的想收回自己變得好奇怪的尾巴，卻發現動不了，一方面是被他的大手抓着緊緊的，另一方面是她發現自己不想動。

不但不想動，還很想爬到他身上，跟他撒嬌哀求他繼續梳毛，因為梳毛讓她很舒服。

怎麼可以這樣？她不要當不正經的狐狸精，她要當賢妻良母。

「乖乖的。」他依舊淡淡的命令着，態度堅決，不容許她抗議。

西門吹雪繼續刷了她的尾巴一下。

「嗯……」木小媚又發出一聲比剛才更加可愛到不行的狐狸叫聲。

原來尾巴是她的敏感點，稍微一碰就不行了。

「乖，梳梳就會變得很漂亮。」他的黑眸閃過一絲壞壞的光芒。

不可以就這樣屈服……

可是好舒服喔。

不可以就這樣妥協……

可是真的好舒服喔。

不可以失去狐狸的尊嚴……

可是真的真的好舒服喔。

梳到最後，木小媚舒服的趴在他的大腿上，看起來十分放鬆，一點也沒有平常時候那樣的戒備，小小的鼻子微微抽動着，像是睡著了。

看到她的小爪子握得緊緊的，尾巴也圍成一個圈，可愛又惹人疼的模樣讓他的心一陣揪動。

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來，然後放在床上，在她的尾巴上綁了一個可愛的蝴蝶結，接着，他跟着躺在她身邊。

綁了小蝴螵結的尾巴無意識的在半空中揺擺着，泄漏了它的主人現在心情很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