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絕壁不正常啊！
冕下從空間裏抽出佩刀，長刀出鞘帶出森冷厲芒，手起刀落斬掉男人的頭顱，刃不沾血。
在亞斯蘭特，斬首並不是折辱，恰恰相反，表示對對手的敬重。
不論男人在臨死前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也不論他曾經是大奸大惡亦或是正義的英雄，作為一名戰士，他足夠強大，僅憑這一點便值得給予尊重。
一切塵埃落定，指揮官從高塔衝下來，降落在冕下身邊。
冕下將長刀入鞘，一簇冰藍色的冷焰從手心射出，包裹男人，將之化為灰燼，再次抬手，平地風起，捲起灰燼四散，飄灑在古辰星上。
“怎麼樣，傷的如何？”冕下回頭看着指揮官問。
指揮官搖頭，“沒有大礙，三年就能恢復。”
話說的雲淡風輕，彷彿三年就和三天一般，毫不在意。
冕下嘴角抽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說。
又怎麼會沒有大礙？
指揮官是精神體，身後的展開足有三丈的羽翼也是精神力所化，被生生扯下來消散掉，那種直擊靈魂的疼痛暫且不說，想要恢復，即使日以繼夜的修鍊，沒有三五十載根本不可能。
精神體說白了就是靈魂，按照華夏的說法，一個完整的靈魂具有三魂六魄，那麼現在指揮官損失的至少是一魂三魄了，已經是不完全體。
這是冕下通過指揮官身上散發出，比之原先弱了太多的氣息，得出的結論。
冕下伸出手，食指輕點指揮官的額心，下一刻指尖兒便浮現出了指揮官的精神核，光芒依舊璀璨，晶體上卻佈滿了網狀的裂紋。
冕下眉梢微挑，聲音微微揚起：“偉大的指揮官閣下，你確定自己能在三年之內恢復？”
“……”指揮官。
冕下收回手指，沒有表情的臉卻冷了下來，“薇薇安，在你發誓效忠吾之日，你的生命便不再屬於自己。”
指揮官微笑，撫胸行禮：“是的冕下。”
“所以不需要對我有任何隱瞞。”
“好。”
冕下滿意點頭，意識進入空間，從生命樹摘取了一顆生命果。
當金線被切斷，盛開的花朵立刻化作光點消失，整個空間都因為果實和生命樹的分離一陣顫動，冕下的精神海一陣痙攣般的抽痛，腦域彷彿遭受了萬針齊刺的酷刑，懸浮在精神海中心的精神核光芒瞬間暗淡幾分。
即使如此，冕下的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依然面無表情，將生命果遞到指揮官面前：“吃下去，還有將通知旭日號登陸。”
話落，人已經進入了空間，去看望良小魚和裴七的恢復狀況。
指揮官看着躺在掌心，周身縈繞清靈霜霧，形如嬰孩兒的果實，清晰的感受到了其中蘊含的純凈的生命能量和充沛的精神能量。
兩種能量透過掌心的皮膚進入，沿着脈絡遊走，滋養着經脈。
眼中慢慢噙上笑意，指揮官將果實送入口中，果實入口即化，立刻化作瓊漿順喉而下……
那一刻，指揮官只覺得身體失重，整個人都飄了起來，那種奇妙的感覺讓指揮官忍不住輕嘆出聲。
指揮官立刻內視精神海，就見懸浮在精神海中央，佈滿裂紋的精神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很快便恢復如初，流幻溢彩。
精神核完全修復的那刻，指揮官驀地睜大了眼睛，同時也明白了自己吞服的這顆果實到底是何物，分明是冕下的生命力和精神力所化。
因為她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與冕下有了一種微妙的連接。
指揮官抬手捂住眼睛，唇角的弧度越翹越高，之後是放聲大笑，肆意的笑聲震蕩在空氣中，掀起一圈圈能量動蕩。
冕下，你這樣……讓薇薇安如何能不死心塌地？！
空間，煉藥室側殿內，良小魚將一杯能量果汁，遞給坐在沙發上，嬉皮笑臉的裴七。
裴七接了果汁一口氣喝乾，將杯子放在身前的長几上，跟某天師對視，“你這麼盯着我幹什麼？”
良小魚一屁股坐在長几上，睨了一眼裴七身體左側空空的袖管，“成了獨臂大俠，感覺如何？”
裴七身體后靠，二郎腿一翹，晃動着腳，臉上是自己招牌的桃花笑，偏又帶了三分邪氣，語氣很不正經道：“放心吧寶貝兒，即使爺少了一隻胳膊，床上照樣讓你銷魂蝕骨。”
“……”某天師黑線。
裴七又道：“剛才空間的震蕩是怎麼回事？”
話音未落，冕下出現在殿中，走到兩人面前，看了裴七的袖管一眼，對良天師道：“空間的一切材料你隨便用，給他接一隻手臂。”
良小魚目光一亮，賊賊的綠光一閃而過：“生命樹枝幹也可以？”
“非主幹兩尺。”這是冕下如今的身體和精神力能承受的最大極限了，多一分空間等級便會降到四級。
“冕下……”良小魚只說出兩個字，冕下的身影已經消失，她望着冕下剛才站着的地方，粉唇微張，臉上的神色不斷變換。
裴七看着她這幅模樣，臉上的笑意慢慢收了，“生命樹？”
良小魚恢復過來，抬手扶額，“我本是說說而已，本以為她會拒絕的。”
“你還沒告訴我什麼是生命樹。”裴七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良小魚放下扶額的手，盯住裴七的桃花目看來半晌，人站起來拉住裴七的手，捏碎了一張瞬移符，帶着他直接到了生命樹生長的地方。
“這就是生命……”話沒說完，良小魚抿住嘴唇，看着泉眼中心的生命樹，微微眯起了眼睛。
裴七已經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恍了神兒，瓊花寶樹，靈泉碩果，覺得瑤池仙境也不過如此了……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一會兒回來。”留下這句話，良小魚出了空間。
……
呈對等三角形排列的三塊懸浮大陸上，旭日號已經在其中一塊登陸。
艦上的三百萬來自地球的軍人，以及艦上的工作人員，全部下了艦船，三五成群，滿臉驚嘆的望着周圍美如仙境的美景。
在電子晶幕上看到的畫面，和深陷其中完全是兩種感受，蘊含著濃郁能量的風直面而來，每呼吸一口進入肺腑，都能感覺到身體裏的細胞在興奮的喧囂。
機甲小隊正在清理航線排除亂流，無數的飛行器和機甲鋪天蓋地陣列前行，工兵們正在搭建幾個簡易的轉換站。
一座高塔以古辰星陸地為基點，從三塊大陸連接正中心的空間高聳入雲，指揮官站在塔頂上，俯瞰着塔下的風景。
良小魚施展登雲步走上塔頂，與指揮官並立，“冕下呢？”
“在劍橋。”
“你服食了生命果？”
“是。”
良小魚抬手敲敲額頭，臉皺成了一團，聲音滿是懊惱：“我真不該開口。”
“怎麼了？”指揮官回望良小魚，“臉皺成這樣？”
良小魚將先前的事兒說了一遍，之後衝著指揮官攤手，“你說我要是知道，那是絕壁不會開口的啊。”
“沒有別的材料可以替代嗎？”
“有倒是有，但是只有生命樹枝幹接續才能跟原裝的無異。”
指揮官目光深幽的盯住良小魚打量，讓良小魚被看的頭皮發麻，“指揮官，你這麼看我是腫么個意思？”
“摘取一顆生命果，冕下要付出什麼代價？”
“一成精神力、一成生命力，同時損耗一成修為。”良小魚實話實說，說著身體一僵，心中一計算，瞬間了悟。
“你自己看着辦，畢竟冕下已經應允。”
旭日號，劍橋。
冕下坐在沙發上，正跟顏回交代後續事情的安排，“這次戰鬥我傷了元氣，但也需要閉關數月，甚至一年才能恢復，指揮官負責古辰星建設，你跟隨旭日號回航，回去後代表我跟四巨頭開個會……”
認真聽完冕下的交代，顏回才開口：“冕下，倫薩一方？”
這次古辰星上的戰鬥中，犧牲的一百六十二名戰士全部是凱恩的親衛，去接應良小魚和指揮官，也是凱恩和瑞亞親自帶人前往，也算是功不可沒。
冕下語氣清淡：“顏回，你應該知道星核融合意味着什麼，你不用事事請示我，你是我的家臣，有權限號令追隨於我的所有戰士。”
“是，我的冕下！”顏回撫胸行禮，“我知道怎麼做了。”
古辰星核已經與冕下空間的星核融合。
星核融合，這意味着古辰星會隨着冕下空間的等級提升，而一步步升華成為更高能的星球，相當于冕下的體外空間，哪怕和冕下相隔數千萬光年，只要冕下意念一動，便可以瞬間穿越空間，回到古辰星。
能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人，只能是冕下的子民。
“破掉的星雲陣，我會讓良小魚想辦法修補，等陣法修補完善，旭日號便回航。”
“是。”
“讓趙閥和華容領着底下的團回去，從飛鷹戰隊挑選五萬人出來，要精銳中的精銳，把我的意思傳達下去，全憑自願，回來時連同他們的家屬一起帶過來。”
“冕下……”
冕下平靜的雙瞳驀然間深沉下來，伸手食指點在顏回的額心，共享了自己穿梭時空回到了亞斯蘭特的所有記憶。
“這就是帝國現在的真相。”
顏回閉着眼皮顫抖着，隨着腦域中樞不斷變換的畫面，雙拳握緊，骨節發出咯嘣咯嘣的響聲……
半晌后，顏回重新睜眼，“學院裏那十幾個追隨冕下的孩子也帶過來吧。”
冕下點頭：“他們也該長些見識，經歷更嚴酷的訓練了。”
……
轉眼已是數日。
良小魚耗費了一個月時間，將生命樹枝幹煉化，為裴七接續上后，才開始修復破損的陣法。
古辰星上，戰士們忙的熱火朝天，星球上資源應有盡有，三百萬戰士齊齊出動，僅僅用了三個月時間，便以空間塔周圍方圓百里，建造了一座城鎮。
又是兩個月時間，陣法終於修補完成，旭日號與次日回航，隨艦的只有趙閥和華容帶領的兩個飛鷹團，將近兩萬人。
其餘兩百九十多萬戰士全部留在了古辰星駐守。
因為已經探索出了星道，所以來時三個多月的航程，回程只用了九天時間。
地球標準歷2059年11月29日，華夏標準時上午10時整。
首都國會大樓，頂樓會議室內。
軍政兩部的大佬們紛紛列席，圍繞着橢圓形的會議桌而坐，目不轉睛的盯住懸浮在會議桌正中央上空的虛擬屏幕，隨着畫面的切換，會議室不時響起一陣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影像播放完畢，一道低沉溫和的男聲響起：“這顆名為‘古辰’的星球，是冕下踏入星辰大海，收穫的第一座豐碑，她只屬於冕下。”
“……”眾大佬。
歐陽元首笑道：“我想在座的諸位不會有任何異議。”
眾大佬連忙點頭附和，那絕壁一百個認同啊，剛才的戰鬥畫面，可是看的他們心驚肉跳啊喂！
媽蛋，那還是人么，比超級怪獸還要恐怖好不好？
顏回唇角笑意是一貫的溫和如風，繼續道：“冕下的意思，古辰星的發現是否向全球各國公佈，看諸位的意思。”
“為什麼要公佈？那可是凰丫頭的星球！”權老爺子當先發言，虎目瞪得溜圓。
眾大佬黑線，紛紛在心中腹誹：您老還不如直接說，那是你們權家的星球，因為那位冕下可是權家人。
不得不說，眾人真相了，老爺子還就是這麼想滴！
趙世昌老將軍笑着接話，“權老說的對，我也覺得不需要公佈。”
歐陽元首望着顏回道：“冕下是什麼意思？”
顏回彎唇，目光噙笑的掃了諸位大佬一眼，“古辰星是冕下的私有星，自然不需要任何執政體的介入，也不存在任何法律，冕下的意志便是整顆星球的規則與準繩。”
“沒有法律的制約，那還不得亂套？”司法省一把手第一個提出疑問。
顏回劍眉輕揚，言簡意賅：“沒有法律，卻有規則制約。”
“什麼規則？”雷蒙老將軍表示非常好奇。
顏回笑笑，“這個恐怕我現在沒辦法回答，因為還沒有來得及制定。”
“……”眾大佬。
顏回看向裴元帥和權老爺子，起身微微鞠躬一禮，笑道：“裴元帥、權老，你們二位作為冕下騎士團長和親衛團長的直系血親長輩，可以在三塊懸空大陸中選擇一塊，圈一塊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作為權家的私有領地，並享有領地的自治權，擁兵權。”
一眾大佬聞言倒抽一口涼氣，數道目光瞬間打在裴元清和權老爺子身上，眼珠子差點兒都瞪了出來，那是各種瘋狂的羨慕嫉妒恨。
他奶奶的，懸空大陸上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比整個華夏的領土還要大啊！
權老爺子有瞬間的怔愣，這個驚喜來的有點突然，也太大了點兒……
等老爺子反應過來后，只覺得熱血沸騰，心臟怦怦直跳，他老人家的小心臟一時有些承受不住。
裴元帥雖然面上鎮定，可心裏卻熱血翻騰，垂在腿上的雙手握緊……
他真不知道，兒子什麼時候居然成了那位冕下的親衛團長，那個死小子竟敢瞞着他這個老子！
這時顏回又看向趙世昌、柴德淮、邢申洪三位老將軍，笑容溫和地道：“三位老爺子也可以在另外兩塊懸空大陸上，圈一塊五百萬平方公里的地盤兒，作為家族的領地，同樣享有自治權和擁兵權，但領主只能是您們的孫子。”
顏回可不管別人什麼想法，他只是履行一個家臣的職責，對已經發誓效忠冕下的騎士團成員分配領地而已。
不僅以權少為首的騎士團成員，以封嚴和房鉉蕘為首的南北兩派、親衛團成員，全部在懸空大陸上，擁有自己的領地。
一眾大佬現在也終於回過味兒來，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可是心裏那滋味兒……
這時，范忠磊元帥開口道：“古辰星比地球大了十倍還多，且陸地面積佔了整個星球的一半，即使華夏全民全部遷徙，也是地廣人稀。”
顏回點頭，“的確如此，古辰星現在完全處於一顆原始狀態，想要建設也不是一朝一夕，非投入大量的人力不可為，所以需要各方各面的人才支援建設。”
之後各位大佬紛紛發言，抱着各種小心思提出自己的建議，熱烈的討論開來……
古辰星那樣的肥美，又是高能量星球，他們自然要為自己的家族爭取福利不是？
顏回可是冕下的代理人撒，那全力能小得了？
……
晚霞正盛。
凡爾賽斯學院，理事長辦公室。
權少坐在辦公桌后，低眉斂目，一張妖面平靜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緒，彷彿入定的老僧，指尖夾着的香煙煙霧繚繞，煙灰燃了長長一節。
柴少卿等人則分作在沙發上，你看我我看你的以眼神交流，打着眉眼官司。
半晌后，還是柴某人沒抵擋住眾人的犀利小眼刀，做了出頭鳥，“我說權少，咱能不能表玩兒深沉鳥？”
權少抬眼掃了小夥伴兒們一眼，將煙灰抖在煙灰缸里，“我很不對勁兒是不是？”
“……”眾人默。
是不對勁兒，還不是一般的不對勁兒撒！
權少眯眼，“那你們說說我到底哪兒不對勁兒？”
杜青染打了個響指，“最明顯的一點，你對小佛爺的關心程度，跟以前一比，簡直差了N個檔次。”
“沒錯。”眾人附和。
陸蕭補充：“尤其是你進階以後。”
權少蹙眉，“還有呢？”
柴少卿笑眯眯地道：“就以這次旭日號回航來說，你並不知道小佛爺沒有回來，要是擱以前，你肯定會抓住顏回，還有隨小佛爺出行的趙閥和華容，事無巨細的追問關於小佛爺的一切，可這次你卻沒有。”
權少眉毛蹙的更厲害，“我以前真那樣？”
眾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盯住某少，求表鬧了好么？！
您老又木有失憶，這是要鬧哪樣啊喂？
邢斬輕咳一聲，“權少，你不會真的記不起自己以前和小佛爺的相處模式了吧？”
權少垂目，內視精神海，腦域記憶和中樞儲存的無數片段，如幻燈片一般劃過，所有的記憶都是清晰的，包括兒時的記憶。
詭異的是，他和那丫頭相處的畫面，大部分都很模糊，好似蒙了一層霧一般。
最清晰的就是她求包養、入住別墅的那段，以及最後他臨行前那一晚香艷的纏綿……
退出內視，權少抬眼看向小夥伴們，坦言道：“記憶有頭有尾，中間的所有記憶，都是模糊的。”
“……”眾人驚。
這絕壁不正常啊，因為根本不符合邏輯啊！
為嘛開頭和結尾都是清晰的，中間卻是模糊的？
“為什麼會這樣？”柴少卿臉上的笑意一僵，“你進階之前也是這樣？”
權少扶額，聲音有些煩躁：“不清楚，自從和那丫頭離開后，我很少會去想她，更何況去回想以前相處的畫面。”
小夥伴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忒么難道是要掰了滴節奏？
“權少，你不是打算要以情別戀了吧？”方卓說出了所有小夥伴的心聲。
某少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過去，語氣涼涼的扔出兩個字：“扯淡！”
方卓：“……”
正在這時，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移情別戀不要緊，只要你銘記騎士的守則和忠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