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接生
我外公是當地有名的中醫，也是一名道士，醫術、道術和蛇術都很高。外公的師傅真名不知道叫什麼，也不知道是哪裏人，但在當地有一個尊稱叫“籃葯仙”。幾乎到了醫生死、肉白骨的地步，道術也極為高超。曾經傳授一個墨葯秘方給外公，這個秘方在治療刀槍劍傷和毒瘡方面很有神效。我從小跟着外公，見識很多神神秘秘的事情。
那年夏天，天氣異常悶熱，餘四嬸在梅山腳下割野豬草，這裏的人養豬都是去野地里割野豬草回家餵養。吃這些野草長大的豬，肉質厚實且異常鮮美，不過生長速度較慢。山腳下的那片地濕潤肥沃，野菜眾多，但離一片墳地很近，常年陰冷，人們很少去那裏。餘四嬸今天割得高興，忘了這件事，快到太陽落山時，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從面前拂過，心頭打了一個寒顫，心想大夏天打寒顫，不是什麼好事，於是收起豬草回家了。
剛回到家，餘四嬸就感覺到肚疼如絞，大豆大的汗珠如雨般落下。家人束手無策，趕緊抬到村衛生所，大夫判斷可能是中暑了，給打了一針，開了點治中暑的葯。餘四嬸吃了后，似乎好點，可沒過一會就吐了，又開始劇疼起來。大夫見狀，拉起餘四嬸男人餘四爺，小聲跟他說，你去找黃師傅看看吧。黃師傅就是我外公，鄉村的醫生神神鬼鬼的事情見多了，多少能看出些由頭。
於是，餘四爺一路小跑到我外公家，把情況一說，外公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立馬拿起一支香，來到了村衛生所。也奇怪，在外公進門的那一刻，餘四嬸的疼痛似乎緩解了許多。外公看了一眼，拿起一碗水，並點燃一支香，右腳踏在門口，在水上畫了一個驅邪符，一邊口中默念：“一收東方甲乙木，二收南方丙丁火，三收西方庚辛金，四收北方壬癸水，五收中央戊己土……天煞歸天，地煞歸地，凶神惡煞，各歸原位。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然後把水往地上一潑，餘四嬸瞬間不疼了，健好如故。
有一年冬天，我正在外公家玩耍，突然陳家灣的陳大爺和陳大嬸跪在外公家大門口，直喊救命，邊上還放着一副單架，上面躺着一個年輕小夥子。外公趕忙走出去，把二人扶起來，問怎麼回事？
陳大嬸說：“孩子病了，縣裏的大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書，說是已經沒法救治了，讓準備後事，於是他們就抬到這裏來了。”
外公看了看說：“大醫院都不能治了，我這裏又怎麼能治呢？”
陳大嬸跪在地哭道：“我們都知道您的本事，您就當作是死人來醫，醫死醫活，我們都不怪你。”
醫者父母心嘛，外公聽了，既然來了，總不能袖手旁觀。於是仔細看了看，拿出家中的墨葯往患者喉嚨里吹了幾口，然後叫三舅媽熬點粥。
三舅媽很奇怪地問：“現在又不到吃飯的時候，熬粥做什麼？”
外公說：“一會這個小孩就會要喝粥的。”
陳大嬸很是懷疑，孩子好多天沒吃東西，現在都快要死了，怎麼可能一會要喝粥？！大概過了幾十分鐘，小夥子醒了，真的喊餓，竟然就喝了一碗粥，讓我大感神奇。
經過外公一段時間治療，小夥子完全康復了，陳大嬸要變賣家裏房屋給外公做藥費，被外公阻止了。外公看病只收從外面購買藥材成本錢，對自己種的、從山上採的葯和診費從來不主動收錢，患者看着給就行。有錢的給點錢，沒錢的也有給拿幾個雞蛋的，也有拿些自家種的菜的，也有實在很窮什麼都不拿的。那時多數人家裏窮，外公雖然醫術高超，但生活也只是一般，算是不愁吃穿，卻並不富裕。
在農村歲末年初，一般鄉里各大姓都會請戲班子唱上幾天大戲。這年正月余姓作為鄉里的大姓，自然也不能落後，請了鄉里陳家班唱三天大戲。這裏唱戲一般是湖南花鼓戲，湖南花鼓曲調活潑輕快，旋律流暢明快，深受人民群眾喜愛。但第一天沒有花鼓戲而是京劇，第二、三天才是花鼓戲。第一天的戲是為了禮敬扶王的戲，這邊有一種講究：一般敬神的戲演京劇，比較正統，以視對神的尊敬。
頭一天是京劇“斬華雄”，劇台就搭在余家灣的一個曬穀場上。這裏每個生產隊都會有一個很大的曬穀場，用來曬稻穀、麥子等農作物，閑時也是大家開會或娛樂的場所。今年的戲台照樣搭建在曬穀場邊。
戲已經開始了，場上人山人海。老人們來是看戲，小孩們來是為了嬉戲、玩耍，而年輕的小伙跟丫頭們，可能更多是為了聊天，談情說愛了，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和場所。
戲進行到一段時間后，關羽威風凜凜出場了。隨着關羽的一聲大喝，眼睛睜開，似有一道精光射向台下。這時只聽中正間有一個人倒了下去，捂着肚子哭叫着，顯然是異常疼痛。邊上的幾位老人慌忙把他抬了出來，抬向演員的化妝室。這種情況老人們都認為是中了殺氣，唱戲時常會發生這種事情，殺氣重的武將出場，經常有人中殺氣而肚疼如絞。老人們把病人抬到後台，唱武生的大師傅，用眉筆在病人臉上畫了一筆，病人很快就不痛了，極為靈驗。
還有許多類似的事情，給了我很深的觸動，至今沒有找到科學的根據。於是鼓起勇氣試圖把一些雜聞秩事記錄下來，當然文中的情節是藝術化了的故事，請勿對號入座。
文中涉及的醫方和符咒皆為醫、道秘法，亦真亦假，亦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到多時真亦假，真到多時假亦真，非常人所能施行，請勿模仿。大家且作“聊齋”來看吧，權當是對傳統靈異文化的一種演繹吧。套用紅樓夢的一首小詩：滿紙謊唐言，一把真情在，皆去作者痴，誰解其中味。
謹以此文獻給我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