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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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自然不是仙人。
他收了躡空履之後，就要將南郭淇趕回去。
南郭淇本想多賴一會兒，卻見屋中還坐了位老者，只好悻悻而歸。別說她頗為失落，就連狸奴都想賴着不走，被陸離重重打了兩下屁股方才帶着南郭淇越牆離去。
陸離在水井裏打了些水，清了請手，回到屋中，道：“子梧先生，耽誤了，咱們現在走吧。”
“我……”子梧先生緩緩吐出一個字。
陸離不等他說第二個字，雙手扶住子梧的肩頭。
只見一道青光從陸離掌心中滲出，越來越強，漸漸勝過了月亮的光華，照得滿室通明。
子梧老先生面露異色，不等他說話，青光已經將他徹底籠罩。
下一刻，子梧已經到了身在一條山間小徑上了。
天地之間瀰漫著濃濃的霧氣，只能看到腳下的三五步的石子小路，就連路旁的野草花樹都是若隱若現。
“這裏就是厲山。”陸離憑空出現在了子梧先生身邊。
“原來這裏就是厲山！”子梧先生髮出一聲驚呼，突然捂住了嘴，為自己吐字如此利索感到驚訝。
“在這裏你不用說話，咱們心意相通。”陸離似說非說，子梧先生卻聽得是清清楚楚。
“我只感應到厲山之心在你身中，卻沒想到厲山都在你身中！”子梧先生仰着頭，細細打量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年輕人。
“這個……是意外。”陸離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走吧，咱們入山吧。”
石徑就是入山的道路，陸離拉着子梧腳下生風，自然前行。
這裏其實是陸離的識海。
人的識海是神識休養之所，在聖胎未能凝就之前，這裏就是雲霧之海，充斥着遮眼的霧氣。若是能有仙真一般的修為，便能窺破陸離的肉身，也就能看到在這團雲霧之海中，懸浮着一座巍峨高山。
這高山由三座高峰組成，或平坦或崎嶇，幽谷深壑一概不少。等到進了厲山之中，霧氣漸漸消退，方能見到這裏百草茂盛，花果如海，高聳入雲的樹木與低矮的灌木相得益彰，層疊有序。
“我幼年時曾聽說，夏桀時厲山自徙，故而天下大亂，夏后氏斷了天命。為何會在你的識海之中？”子梧先生仰頭問道。
陸離抿了抿嘴：“那是個很長的故事了，要是寫成書，足夠寫好幾年的了。”
子梧四周瞭望，又道：“你這是否還有其他客人？”
“也不是客人。”陸離道：“我師父住在此間。”
子梧一愣，道：“那豈不是仙人之屬？小老兒該當去拜會一番。”
陸離腳下微微有些滯礙，道：“也行。”
子梧心中存有疑惑，卻沒問出來。既然主家願意帶路，那麼跟着走就行了，到時候總會知道答案。
隨着二人一路往深山走去，石徑變成了草徑。就在子梧以為眼前沒路的時候，陸離卻又帶着他一轉一轉，柳暗花明，地上出現了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好路來。
陸離落在青石板上，那石板登時發出一道淡金色的光芒，舔着陸離的腳踝。
子梧也落在了石板上，知道下面的路只有步行了。
二人沿着青石板路一路上行，終於看到一個平坦的山坳，只有邊緣稀疏種着矮樹，中間卻是一片平齊的草地，連一株野花都沒有。
草地上分散站着七個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似仙非仙的人偶。
他們發色有赤橙黃綠青藍紫之別，年紀從垂髫幼童到耄耋老者都有，性別也有男有女有男女難辨。體型上或是肥壯如牛，或是精瘦如柴，高矮不一，幾乎沒有共同點可言。
“這是山鬼？”子梧躲在陸離身後，低聲問道。
陸離搖了搖頭：“這是我。”
子梧似懂非懂，不知道這些人與陸離有什麼關係。
這正是陸離七魄幻化出的人形。
“離，你又來了？”一個蒼老聲音從這七人身後的山洞中傳了出來。
陸離上前一步，站在草地邊緣拜道：“師父，徒兒帶了一位太古遺民前來定居養老，先來拜會師父。”
子梧連忙跟上一步：“在下林民子裔，見過老師。”
洞中靜謐片刻方才再次傳出蒼老的聲音：“不必多禮。蒼梧峰上有株神農氏所栽的棲鳳梧，當合汝意。”
太古是遠在黃帝之前的人神混居時代，有許多後人難以想像的種族國度。林民就是其中之一，他們壽命能達千百歲，但行動、言語極其緩慢，在深山老林之中伴樹而生。有些林民因為年紀太大，甚至會忘記了身份，以為自己也是一棵樹，繼而真的變成了樹。
對林民而言，最美好的生活就是依附一顆靈氣充沛的古樹。
厲山又稱烈山，是太古炎帝一族的生息之地。炎帝一族為太古先民們稱為神農，尤其喜歡草木植被。每個神農族人都要將自己遊歷大荒時所見的奇珍異草帶回厲山栽種，這也使得數千年之後的厲山就成了天下植物匯聚之所。
“多謝老師。”
子梧先生又是行禮，見陸離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只得自己告退去找那蒼梧峰上的棲鳳梧了。
等子梧先生離去，洞中的聲音變得愈發溫和：“離，近來可好？”
“師父，”陸離聲音有些哽咽：“徒兒一向都好，師父可好？”
“我在這裏能有什麼不好的？”聲調中能夠聽出老者的豁達和樂觀。
“師父一直被困於此間，徒兒心中真不是滋味。”陸離道。
“哈哈，這裏可是神農降生之處，洞壁上的天書為師也尚未參透。有你在外護法，為師方能安心參悟天地玄理，此乃天大的好事啊！”老者的聲調中充滿了笑意。
陸離總算心中略有開解，道：“師父若是呆得悶了，大可以斬我七魄三魂，自己先走。”
洞中一聲嘆息，又道：“你在外面還是要謹慎小心。太古遺民找上你，絕非什麼好事。”
陸離苦笑：“徒兒身中融合了厲山之心，對那些太古遺民而言，就如白日當空，想躲也躲不了。”
“紅塵氣運如何？”老者問道。
陸離道：“徒兒觀星所見：天運將有大變化。有顆客星突然闖進來，人族前景堪憂。”
洞中老者因問道：“是何客星？”
“天妖。”陸離道。
老者微微沉吟，道：“恐怕又有洪荒凶獸要出來肆虐一番了。”
陸離道：“徒兒占卜也是得到這一結論，但是徒兒想不通……已經都屠戮殆盡的凶獸，怎麼能再肆虐人間呢？”
老者笑道：“那些凶獸也是天地靈種，死後比常人更容易在中陰界停留。尤其是那些威能強大的凶獸，本能就會觀測氣運，遠比我人族看得更遠更清楚。說不定啊，它們早就在中陰界待悶了，就等着運勢一轉，再入人間呢。”
陸離頗有些吃驚。
人死七日如燈滅，這是因為中陰界的規則本身就會消磨亡魂。而那些洪荒凶獸竟然能夠數千年地呆在中陰界！
陸離想起自己在中陰界中恍惚見到的怪獸的陰影，對師父的話深信不疑。
“你且進來，我傳你一法，你當勤加修鍊，否則等要用時怕趕不上。”師父的聲音凝重了許多。
陸離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關節，深深呼吸一口，踏進了洞穴前的草坪。(小說《雲笈仙錄》將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dd”並關注，速度抓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