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他從墓中來,要回墓中去!【四】
“我還能做什麼?我該怎麼做才能扭轉這命運?”
他的聲音如幽靈一般飄蕩在這空中,只有他一個人能夠聽到,他的目光充滿了茫然,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太多的記憶在他腦海中翻騰,關於三個他的記憶,在他腦中反覆不休,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經明朗,但又彷彿還蒙在一層紗中。
他閉上眼,似乎有淚滑落,可是當他睜開眼,卻看不到那傷心的晶瑩的淚,原來最傷心的傷心是連眼淚都吝嗇留下,要來嘲笑他的悲傷。
他怔怔的站在那裏,看着她死去,看着她沉睡,他伸出手,卻不能改變任何的事情,連僅有的可以讓他篡改人生的其他可能都被坍縮了,他又能做什麼?
他終究不是可以扭轉命運的神靈,他只是一個想要嘗試過一次人生的墓靈,他從那墓中來,註定也要回到那墓中去,埋葬他的一生,埋葬他的愛與恨,什麼都不再留下,這就是他的命運。
“這就是我的命運嗎?”
他苦澀的想着,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已經變得如此的明朗,他想起來了,他不是李墓,這世上也沒有李墓,只有一個在那大墓中孤獨了億萬年歲月,想要在一切結束之前試着做一次人的悲哀墓靈。
他是那埋葬一切,埋葬了整個荒古文明,也將要埋葬這個宇宙的大墓所誕生出來的靈魂,他從死亡中來,因為毀滅而誕生,也註定要回到那死亡中去,毀滅這一切。
是宿命的安排,還是自我的作祟,他不想去管。他只是沉默着,看見了那浩浩蕩蕩的歷史。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創造了這宇宙,然後創造這宇宙的與妄圖竊取這宇宙的人開始了三世三生的爭鬥。那爭鬥最後停止在這大墓。
那藏在北冥海眼中的大墓,埋葬了一切,埋葬了所有的爭鬥,過去種種,盡皆成灰,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一切將會就此終結。
他會孤獨的守在那墓中,如同一個獄卒看守着那些被埋葬。被鎮壓的仙神,就這麼孤獨的直到宇宙的盡頭。
那漫長孤寂億萬年的歲月中,他聽着他們咆哮,看着他們癲狂,聽得多了,看得久了,便也渴望着能夠去這人世間走一遭,在這一切結束之前。
然後他就等到了他,一個被刻意送到他面前的人,一個悲傷的男人。一個妄圖改變這命運,扭轉一切的男人。
只是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這真是一件讓人覺得悲傷的事情,他自己創造了自己。他自己分享了自己,他自己以為可以拯救自己,卻不知道如果一開始就沒有自己,那才是最好的命運。
“我要殺了他。”
他說著,看着那定格的光影在漸漸如同星光一般散去,她最後的身影如同破碎的燭光一般,散落在這天涯,風吹過,就再也找不回來。
撕心裂肺的痛苦在他心中翻騰。這一次他真正意義上感受到了自己活着,如一個人一樣的活着。也許對於本身是墓靈的他而言,能夠如此濃烈的愛。又能如此濃烈的痛,此刻還能如此濃烈的恨,也許便不枉此生了。
但越是這樣,他就越覺得痛苦,如果從一開始他能夠繼續忍受這孤獨,不要奢望做一個人的感覺,那麼至少,她還可以好好活下去吧。
就這麼簡單的,平凡的,不受任何人打擾的活下去,也就不會有他這麼多年來的掙扎,迷茫,徘徊與悲傷。
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所以,這是我欠你的。我還給你。”
他低喃着,伸出手,想要將她散去的光抓在手中,但卻如指間沙一般,抓不住,留不了,他就似哭似笑着,將掌心握緊,留住那最後一點溫存,放在嘴邊輕輕一吻,然後猛然回過了頭,目光所及的方向,那裏另一個他正在輪迴台前似哭似笑似悲傷。
他就如同幽靈一般盤旋在他的上空,緊握着手心,冷漠的望着他,片刻之後,才決絕而又冷酷,“你,不是我!”
他低喃着,然後張開了自己的手,要以決絕的勇氣殺死他,反正之前他已經殺死過自己了,不是嗎?
只是那時候還是不一樣的,那時的他,還以為那道裹挾着他回到過去,從天而降的光只是墓靈而已。而現在,他如此清晰的知道,他就是他,雖然這個世界的他,僅僅只是他製造出來的克隆體,但記憶騙不了人,他知道,他就是他。
那個渴望回到過去,扭轉命運的他。
所以儘管他已經強得也許舉世無敵,但此刻打出的手掌卻還是有些顫抖,然後終於他的手穿過了他的發,落了空,咆哮在這幽靈一般的上空。
他就忽然罷了手,似哭似笑,“原來輪迴台的破碎,不是因為我,而是為了隔絕我嗎?”
之前想不明白的,現在終於明白,他沉默一下,然後再次伸出了手,“扭曲,給我扭曲這一切啊!”
沒有用,他像是被抽離了這個宇宙,彷彿被時間隔離在了一個僅存在他的夾縫之中,他目光變得冰冷,看着那個他還在不停的嘗試着利用輪迴台去改變一切,卻不知道那些虛假只不過是製造出來的,試圖讓他以為自己知道的謊言。
他就苦澀的笑,然後沉默一下,靜靜等待着,他還有機會,輪迴台的碎片是他唯一可以接近的機會,只要一個機會而已,他就可以將一切都扼殺在搖籃中。
從此之後,沒有了他自己,也就不會再有她的那麼多悲傷,孤獨,死亡。
轟轟轟!
當那個他終於再一次燃燒了一塊輪迴台碎片,他目光一寒。再次張開了手,“扭曲!”
光芒閃爍,他竭盡一切的力量終於干擾了那輪迴台的碎片。他看着那塊碎片開始倒卷而起,將要落在他的手中。他也看到那個他的全部精神都凝練在輪迴台的碎片之中,他知道,只要那碎片落在他的手中,輕輕一捏,那麼一切都會結束了。
沒有了他自己,作為本體的墓靈也就沒有了引誘,在那宇宙的盡頭來臨時候,不會再妄圖去嘗試做一次人。也就沒有了一切。
可是,當那輪迴台的碎片終於握在了他的掌心,他毫不猶豫的捏碎了那碎片后,看着破碎掉的碎片,整個人卻是驟然傷神,“原來,如此嗎?”
原來記憶中那利用輪迴台碎片一次次的改變過去,原來只是在無聲無息中分散了他的精神,以至於讓他隔着時空,竭盡全力的扼殺。也只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他沉默下去,耳邊彷彿能夠聽到那些仙神的嘲笑,對他這個獄卒的。對他這個妄圖改變一切的凡人的嘲笑嗎?
他的目光變得凜然,“你們,以為你們贏了嗎?”
他低喃着,然後毫不猶豫,伸出手,割裂自己的精神力,在那輪迴台的碎片還沒有徹底消失之前,毫不猶豫的投入了下方的時空中。
“他必須死!”
這是他割裂了自己的精神力后留下的最後意志,然後一切扭曲破碎。他的精神被封閉的時空毫不猶豫的拋了出來。
他站在輪迴台前,看着那輪迴台如同海邊的沙雕。風一吹,就洋洋洒洒化作了粉末。飄蕩在這風中,只在他的掌心殘留悲涼的蒼白。
蘇慎之震驚的看着這一切,目光一凜,輪迴台的奇妙,他們早就研究過無數次,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損壞,那輪迴台作為荒古文明的遺留,雖然隨着時代的變化,或許已經失去了當初的作用,但依然有着奇妙的能力。
但現在那輪迴台竟然在李墓登上之後,直接風化如沙,這讓蘇慎之不覺皺起了眉頭,聲音不覺變得冷硬,“你到底做了什麼!”
李墓沒有回答他,只是低着頭,靜靜的看着自己掌心,那裏還殘留着她最後的氣息溫存,那裏還殘留着輪迴台碎片的蒼白,還殘留着那些荒古殘魂的嘲笑,還殘留着他殺死自己的決絕意志。
“我的時間不多了。”
他低喃着,“那些荒古殘魂一定會加快打開那個坍縮世界的大墓,從而讓我受到誘惑,逃離大墓,回到過去,成為我自己。所以,我必須要儘快讓真實世界的大墓顯化出來,所以……”
他就忽然抬起了頭,蘇慎之看見他的眼睛,那是怎樣的目光,甚至讓他感覺到了可怕,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年少時候參加第二次宇宙大戰的時候,那個時候,在戰場上,他就看到過這樣的目光,那是一種生無可戀,只想毀滅一切的目光。
二戰之後,他一躍成為宇宙巨頭之一,無所畏懼,即便也曾經過同樣的目光,但那些目光最多也就只是讓他曬然一笑罷了。
但現在他看到李墓的眼睛,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你冷靜一下,我不知道你在那輪迴台中究竟看到了什麼,但是,你……”
蘇慎之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李墓沒有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他就這麼靜靜的看着蘇慎之,然後毫不猶豫的出手了,狠辣,果斷,充滿了毀滅之意,整個北冥彷彿都在震蕩,都在哭泣,都在為他的悲傷而悲傷。
那濃烈得彷彿可以天地哭泣的悲傷驟然而來,化作了濃的散不去的烏雲,黑暗深邃,濃烈如實質一般,垂在李墓的背後,化作泛着血的披風。
“我的時間不多了。”
他低聲喃喃着,雖然與那個世界的他已經斷去了聯繫,但他最後割裂出的精神體,還在冥冥中扭曲着時空的界限,提醒着他,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那個世界的他有了一群荒古殘魂的幫助,打開大墓的進度已經超過了他。
他必須要加快時間了。
那座大墓藏在北冥的海眼之中,藏着這天地的盡頭之中,鎮壓着一切,不到這個宇宙終結毀滅的時刻,是不會顯現出來的。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加快這個時間,縮短這個宇宙的壽命,因為另一個宇宙正在加速演化這一切,他必須在他們打開大墓之前,先一步進入大墓,然後在那裏,扼殺一切,真正扭轉這命運。
蘇慎之不明白李墓在想什麼,但他可以感覺到眼前這個人似乎已經陷入了某種癲狂之中,李墓想毀滅一切,而且李墓的確有着毀滅一切的能力。
“必須阻止他!”
蘇慎之想着,然後面對李墓的攻擊,也毫不猶豫的轟出了一掌,轟轟轟!兩個封王級強者的對戰,驚天動地,立刻在北冥之中掀起不可知的變化,那些厚重的足以壓垮星辰的星雲物質在兩人的對戰之中,就如同海浪一般翻滾起來。
剎那之間,只存在字面意思上的北冥,橫亘在這星空卻宛如真正的北冥,那個傳說中北海深處,不知盡頭,浩瀚無邊的海洋。
“扭曲!”
李墓面無表情,北冥的變化讓他心中微微鬆了口氣,只要有變化就好,這意味着他不會太過落後另一個宇宙的進度,如此這樣,那麼一切就還有希望。
所以李墓毫不猶豫的施展了自己的概念,他要速戰速決,解決掉蘇慎之這個阻擋者,然後用自己的怒火燃燒整個北冥,甚至不惜燃燒整個宇宙。
轟轟轟!
隨着李墓一聲令下,整個北冥好像都扭曲了一下,所有的規則,所有支撐着這個宇宙存在的規則在李墓的冷喝聲中,言出法隨,瞬間扭曲,可怕的意志,甚至彷彿可以扭曲時空。
但也終究只是彷彿罷了,那些坍縮掉的時空已經隨着輪迴台的破碎徹底抹去,再也不復存在,即便李墓真的可以扭曲時空,也沒有其他的時空可以讓他扭曲。
而僅存的那一兩個時空裏,卻是有了那些荒古殘魂的支撐,已經近乎真實,特別是在那兩個時空正在無限的接近宇宙毀滅之日,那就意味着與真實宇宙的歷史已經極度靠近了,無法扭曲。
混亂的波及到真實宇宙,甚至可能取而代之的毀滅將一切都變成了混沌,他終究還是醒悟得晚了一些,否則又何必只能如此這般苦苦追尋着一個提前的機會,一個提前進入大墓的機會。
空間開始扭曲,規則開始扭曲,蘇慎之瞳孔收縮一下,震驚於李墓概念的可怕,怒喝一聲,張開了自己的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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