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他從墓中來,要回墓中去!【三】
“輪迴台。”
他低喃着,目光變得深邃而又堅定,轉過身,無視蘇慎之警惕的目光,踏步向著輪迴台而去。
蘇慎之思考了一下,對李墓的來歷有着諸多的揣測,但現在也不是直接詢問這個的時候,畢竟是一個封王級的強者,不好直接逼問,反正他也有的是時間,便陪着李墓耗下去就是了。
更何況他已經將消息發出去了,其他幾位東盟的封王級強者也在趕來的路上,到時候也不怕李墓能夠做出什麼事情來。
這樣想着,他就一步邁出,跟着李墓向著輪迴台而去。
輪迴台,一個殘破的充滿滄桑的完全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造物,就這麼靜靜聳立在北冥的廢墟之中,任憑時光長河沖刷卻也是巋然不動。
以李墓現在的眼光,一眼就可以看出這看似是用玉石鑄就的輪迴台,其實通體都是原素精金,宇宙里最珍貴的天然金屬就這麼矗立在這裏經歷無盡年,這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原素精金的珍貴,世人皆知。
李墓不相信在北冥中的那些貴族們認不出來,特別是地上天國那些使徒,這麼一大塊原素精金矗立在這裏,足以讓他們瘋狂。
但事實上不管是他的記憶里,還是眼前,輪迴台還是矗立在這裏,彷彿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認不出來這是原素精金一樣。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蘇慎之看見李墓注視着那輪迴台,就淡淡開口道:“你一定很奇怪,我們怎麼能夠任由這麼一大塊原素精金就這麼留在這裏,而不加利用。不過這就是輪迴台的奇妙之處。”
“他似乎真的能夠看到前世今生一樣,很是神奇。而且似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它雖然是原素精金鑄成的,但其上的原素精金卻是已經無法利用了。荒古文明的手段。即便是現在,也讓人有些捉摸不透啊。”
蘇慎之有些感慨的說道。
李墓沒有回答。微微頜首,有些遲疑,沒有第一時間踏上輪迴台,而是陷入了思考中,過了許久,李墓才一步步向著輪迴台走去,終於當他來到輪迴台上后,他的目光猛然變得凜冽起來。似乎明悟了什麼,臉色微變。
“原來是這樣。這輪迴台照的不是前世今生,而是那些坍縮的所有可能。”
其他人如蘇慎之或許也有着同樣的猜想,但他們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另一個坍縮世界的經歷,所以也只能是猜測罷了。但李墓只是切身感受了一下輪迴台的氣息,就猛然明白,這輪迴台照的不是前世今生,而是那時間長河中所有曾經的可能。
宏大而又不可思議,那些坍縮掉的可能,那些或許讓你後悔。或許讓你慶幸的另一種選擇,全都可以通過這輪迴台看到,但也僅僅只是看到罷了。
李墓不清楚荒古文明的那些神仙們到底是用的什麼手段才鑄就了這輪迴台。但顯然這僅僅只是一個可以觀測到那些坍縮可能的機會,甚至不如他之前得到的那塊原素精金,因為那塊原素精金至少還能讓李墓通過自己扭曲的概念真真切切的進入那些被坍縮的世界中。
而這裏,只能觀測。
明白了這一點,李墓忽然變得遲疑起來,他很想知道自己離開后,那個世界,那個她還好嗎?
而真正讓他遲疑的是當他站在了這輪迴台上,他腦中記憶復蘇。彷彿看到另一個他也站在了輪迴台上,帶着一絲震驚看向了輪迴台中的世界。
又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李墓的神情變得凝重,然後忽然想到蘇慎之說過。他的夢中那個李墓也已經向著北冥來了。
如果那個他也來了北冥,那他此刻是不是也如他一樣站在這輪迴台前準備一望。
這個可能讓李墓頓時皺起了眉頭,然後再也忍不住,精神脫離,向著輪迴台而去,然後他就看見了另一個他也站在了輪迴台前。
這讓李墓不覺皺起了眉,下意識的動用自己的概念,想要看得更清楚,甚至想要直接降臨,問問那個世界的自己,她還好嗎?
但李墓的扭曲概念一動用,他就猛然察覺到了不對,彷彿有什麼困在輪迴台中的東西被他釋放了出來一樣,這讓他的瞳孔一縮,然後轟的一聲,就彷彿與世界脫離了一般,居高臨下,看見畫面中的他驟然變色。
這讓李墓也是臉色大變,精神震蕩,然後就看到了一幕幕不可思議的畫面。
星空似乎變得更加黑暗了,沒有一點光,黑暗蔓延,最後漸漸化作一點宛如微塵的光,那光中似乎有一座殿堂,無量光,無盡熱。
那一點光中出現無數道身影,跪拜在一尊神像面前,那是一個女子的神像,朦朧在光中,看不清楚面目。
“荒……”
耳邊似乎有誰在咆哮,一聲之後又一聲,如同眾生都在黑暗的背後咆哮,詛咒,嘶鳴,但黑暗卻始終無聲,只有空洞淡漠的意念響起,“劍來!”
空洞聲音之後,他彷彿聽到整個宇宙,整個天地都在悲戚,無盡的詛咒蔓延之中,一柄劍落在黑暗之中,黑暗更盛,反手一劍落下,從此天荒。
……
畫面閃爍,天空天宮依舊,時光仿若倒流,這片廢墟忽然變得鮮活起來,那扇南天門前所未有的高大,神聖雄偉,但忽然之間,一棍西來,金光璀璨,撕裂天地,強橫偉大。
“孽畜,爾敢!”
驚恐的聲音在這天宮之中響起,無數仙神閃現,驚駭欲絕,只能看着那金光璀璨的一棍從天而降,粉碎天宮。
一個身影一步步的向前走,不回頭,只有三個聲音不停在他耳邊回蕩。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走下去。你將沒有了自己。”
……
星空開始扭曲,宛如斷絕了前路,一圈圈倒影連綿。倒影中有很多遮天蔽日,橫亘星空。宛如神魔一般的怪物。
那些怪物們凄厲的長嘯着,如同潮水一般湧來,滔天恨意與殺機凝結,震蕩星河。
“妖主遺命,殺阿難者,可為王!”
……
“你命中還有一劫,一旦遇上,殺無赦!”
……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
……
“千古艱難惟一死,生死不休,長生不止!哈哈!”
……
李墓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眼神如鉤一般看着那些閃爍的畫面,然後看向那一個同樣站在輪迴台前的他,李墓不知道那個他究竟看到了什麼,但李墓忽然明白這是一個局,一個針對他的局,一個藉助他。或者說是藉助另一個世界的他所出現的局。
“該死,果然是你們在作祟嗎?那些早就該死掉的荒古仙神,你們竟然藏了一抹殘魂在這輪迴台中。藉助我的力量,想要捲土重來嗎!”
更可怕的是李墓分明感覺到,隨着那些畫面閃爍之後,原本應該可以看到這時間長河中無數個坍縮世界的輪迴台,竟然漸漸只能看到寥寥幾個坍縮世界了。
就好像其他的那些坍縮世界都隨着這一刻徹底坍縮掉,再也不存在於時間長河之中,隨着那些坍縮世界的消失,剩下的幾個坍縮世界也在緩緩凝實,擁有了繼續往前的可能。
李墓的目光望向那僅剩的幾個坍縮世界。忽然感到一陣寒冷的心悸,他顧不得去管那些荒古仙神的殘魂逃到了哪裏。他只是看向那個還站在輪迴台前的他。
那個他還站在輪迴台前,好像看到了許多。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無數的聲音在他耳邊咆哮,嘶吼,帶着刻骨銘心的殺意,裹挾着沉澱億萬年的詛咒與仇恨向著他衝來,簡直讓人想要窒息。
然後他就第一次看清楚了那玉碑中的畫面,那是無數的仙神圖騰,每一個他都不算陌生,在十方神魔冥想法中看到過,是那些荒古文明中傳說中的仙神,一個又一個,宛如星辰一般在玉碑中沉沉浮浮。
似乎想要從玉碑中逃出來,然後他便又看到了一劍,一拳,一刀,一棍還有一聲嘆息,他的腦袋好像要裂開一般。
無盡的痛苦傳來,他似乎看到了很多,但似乎又什麼沒有都沒有看到,每當他想要記憶下一些東西的時候,就會看到一劍,或是一拳,或是一刀,或是一棍,或是一聲嘆息,那些模糊的記憶便會瞬間破碎開。
“不!”
似乎夾雜着無數驚天的怒吼,那些殘缺的仙神畫面就寸寸遠去,玉碑瞬間縮小,無數的仙神圖騰,被一隻手用力按住,鎮壓封印,按進了玉碑的更深處。
“沒用的……”
“生命不息,長生不止!”
“人輪流轉,**不休!”
“生者不欲死,人人皆有,你們鎮不了!”
“輪迴重開,一切重演,哈哈!”
“快了,快了……”
無盡猖狂的大笑聲,在那個他的耳中回蕩,他悶哼一聲,捂住腦袋,退後幾步,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真實宇宙歷史的中李墓就忽然明白了一切,忽然變得悲傷,“原來如此嗎?”
無數的記憶,無數的瞭然在此刻忽然全都湧上他的心頭,但他卻無力去查看,他只是看着那個世界中的他,想要問一句,她還好嗎?
可是那個他聽不到,因為那個他似乎陷入了某種癲狂之中,李墓沉默一下,才放開自己的思維跟隨那個他進入他的癲狂中。
然後李墓就看到那個世界的他近乎絕望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試圖改變着過去,就如同他之前一樣。
然後李墓就感受到了濃烈的悲傷,精神飄飄蕩蕩,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動力,他如同孤獨的星光跨過長河,在那個世界裏降臨到一片荒漠的地球。
他看着這顆星球,精神震蕩一下,然後眼前的星球就好像時光倒流一般,不停的倒轉着,無數過去的時光在他面前走馬觀花一般凝結,彈指就是三十年。
片刻之後,那流轉的時光終於在他面前停下,李墓靜止了這時光,又看見了她。
她瘦了,穿着白色的大褂,似乎在忙碌着什麼,他就這麼盤旋在她觸摸不到的時空縫隙中,看着她忙碌,不停的忙碌,很久都沒有休息。
他想要阻止,但他無法阻止,因為他現在看到的不過是他抓去時光倒影而看到的畫面,那些可能的坍縮的世界已經徹底崩潰了,剩下寥寥幾個,他就站在這其中之一,哪裏又能夠再改變什麼。
他看見她吐血,看着她哭泣,看着她堅持,看着她消瘦,看着她用一種讓他顫抖的目光看着躺在冷凍艙的另一個他。
李墓不知道自己曾經的實驗到底算是成功,還是失敗了,但似乎他的確改變了一些,至少她沒有再如從前一樣死在他的懷裏。
但這不夠,他想要知道這個世界的她到底在那滅絕來臨之後去了哪裏,那麼多地球人都可以活下來,她一定也可以的。
然後他終於知道了答案。
她還是死了,死在這個世界的他蘇醒之前。他其實早就該想到的,她是那麼的愛他,他給了這個世界的她那麼多美好的記憶,那麼多擁有他的人生,沒有了他,她又怎麼可能一個人活下去。
哪怕這個世界裏有另一個他可以來代替他去愛她,但那個他終究不是真正的他。
“你,為什麼不肯停下。那個他不是我,你又何必,你又何苦付出了這一生。”
他低喃着,終於明白了這結局,她死在這個世界的他被冷凍后的第十年,在滅絕之日降臨的當天,已經耗幹了心血的她,在滅絕降臨的瞬間就死掉了啊。
這個世界的他還不明白,還在苦苦尋找,還為他構造了虛假的記憶,卻原來她早就已經死掉了,在為了救他的無盡實驗中耗盡了心血,死在了他蘇醒前的那個晚上。
李墓靜靜的看着這一切,沒有悲傷,只是麻木,原來他所努力的,所苦苦追求的希望,卻是殺死她的原因,命運,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諷刺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