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終別
從那以後，夫妻倆人明顯發覺孩子的不對。每天像隔壁小孩一般上學、回家，但卻從沒出門玩耍過，就算有，也如同女人例事一般，一個月也就一兩次，而且能從他嘴裏聽到的話越發稀少……
漸漸的夫妻倆人似乎又發現兒子回到了美國時的樣子，幾乎兩人每天只能早上和晚上聽到他一句稱呼外，很難再聽到別的……
為此兩人很是憂心，但有一直找不到什麼好的辦法，雖然當時李明順已經十一歲，但每次只要兩人一找孩子談話，就會出現尷尬的場景。
李明順在恭敬聽着，半晌后，這孩子就會來一句，“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這樣的話。
這樣的談話確實很有效，第二天兩人就會驚喜發現孩子出現一些改變，但這樣的對話卻沒有繼續下去。因為兩人明顯感覺，李明順看兩人的眼神越發冷漠，甚至有時都給人一種在看一個陌生的路人一般。
為此，兩人沒有任何的辦法，唯一能給夫妻倆人一點安慰的是。李明順不像其他自閉症孩子一般，畏懼與人交往。尤其是在學校的時，這個孩子除了孤僻一點，沒幾個朋友外，其他基本和別人家小孩一模一樣。甚至在學習方面，他還超過了大多數同齡人，尤其在語言方面。
一家人原本就是從美國搬來的，李明順的英語一直不差，而最令人驚訝的是，他在漢語方面的天賦。
一天，一家人外出吃飯時，夫妻倆人居然發現兒子和一個天朝的廚師聊在一起，就算身為二代華裔的李重勇，漢語也說得沒有他那麼流利。
夫妻倆人很是驚訝，之後問過李明順，不過他只是敷衍了下，說是自學的，兩人見兒子不願意多說，沒有強迫。
時間一點點過去，雖然李明順一直看起來很是正常，但夫妻倆人卻是越發憂心，因為……
兩人意外發現自己才十二歲的孩子，居然開始抽煙和喝酒，而且精神越發憔悴，每天就像一個失意的大叔一般，渾渾噩噩的。
夫妻倆人看着揪心，由於李明順一直沒喝醉過，而且抽煙也是一星期一兩根的樣子，兩人阻止了幾次，後來漸漸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種情況一直到2003年時，李重勇外出辦差時，在美國唐人街遇到一個華裔老人，意外跟他說起自己兒子的情況……
誰知道這個老人居然很是感興趣，提出要去他口中的兒子，兩人交談了半天，而且李重勇通過了解，覺得老人不應該是騙子。
兩人便一起來到韓國，老人和李明順僅僅在房間呆了一個小時，出來后，夫妻倆人發現兒子變了，其它不說，至少他嘴角掛上了一抹從未有過的笑容。
老人意外留了下來，從此李明順多了一個爺爺，夫妻倆人多了一個長輩，一家人的生活也漸漸恢復正常。
三年後，一直極為健朗的老人，最終熬不過歲月的侵蝕，倒在了墓地中，那年李明順十六歲，按照韓國的算法則是十七歲。
兩年後，操勞了半生的李重勇最終還是倒下了，樸素美和正在讀高中的李明順相依為命。
五年後，時間剛進入2013年，被兒子折騰了半生的樸素美最終抵不過來自的丈夫的呼喚，躺進了醫院。
對於自己父母，李明順一直很是愧疚。去過如果不是自己小時候的舉動令父母擔憂、操心，兩人估計也不會只有五十來歲就披上半頭白髮，順帶身體也出現各種病症。
歸根結底，還是那雙出生就帶來的眼睛。
天生陰陽眼。
這是當時那個老人第一眼給出的結論，這樣的眼睛放在古代門派絕對是成為“天師”的料子，但是放在一個普通人身上，尤其還是一個重生者，可不是一件好事。
可以想像一下，只有幾歲大的孩子，卻無時無刻都要忍受身邊別人看不見、聽不見的嘮叨，尤其是當下這個時代，沒人會相信鬼魂的存在，這些遊魂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得人，突然間一個小孩居然能看見他們，並且能聽見他們的嘮叨，所以這些人一擁而上，將李明順淹沒在語言中。
尤其，李明順還不能說話，一旦開口，面臨的還有四周人異樣的眼色和不解的舉動，這種看“精神病”一般的眼色，以及父母的不信任，加上四周不斷發出笑聲的鬼魂……
李明順精神產生了混亂，漸漸就性格變得越來越冷漠，行為越來越孤僻、古怪……
而且這些事情他還無處可說，因為沒人會相信這些，如果不是2003年時，那個老人的出現，估計李明順變成一個精神病是遲早的事情。
“o~man~ni！”李明順喚了一聲，臉上露出一抹愧疚，放下手中的葫蘆，怔怔看着漸漸開始變淡的母親，“對不起！”
“可惜媽媽不能看到你娶妻生子了！這真是萬分的遺憾！”樸素美似感覺到了什麼，一隻手在兒子眼角摩擦着，只是身為一個普通的靈體，除了能發出一些響聲與陰氣外，她不能觸摸到實體，哪怕是一滴眼淚。
“滴答！”
眼淚最終掉落在地板上，樸素美飄渺的聲音不斷浮現在耳邊。
“明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按時吃飯，少抽煙和喝酒，尤其是葫蘆里的果酒！”
“對女孩子一定要溫柔一點，別一直動不動就發脾氣，媽媽還指望你能早點成家，平時不要太過辛苦，注意注意……”
……
碎碎念念的嘮叨，李明順眼淚不停流出，心裏不停埋怨自己當初的無知、任性……
漸漸地李明順能聽到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知道現在是怎麼回事，卻沒有勇氣抬頭。
因為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這樣的一幕，李明順看了二十多年，卻無力去阻止什麼。
半空中的樸素美不斷張合著嘴巴，似有無數的話語像對兒子述說，但身影漸漸變淡，最終化作點點光點消散在空中……
“o~man~ni！”李明順痴痴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撫摸一下母親蒼老的容顏……
最終略微寬大的手掌直接穿透光點，李明順痴痴看着自己的手掌，臉上露出癲狂的笑聲。
“三缺么？”
“呵呵…哈哈！”
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李明順拿起桌上的葫蘆，不停朝着嘴上猛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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