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血屍

第四十章:血屍

我們戛然停止爭吵,搶身過去一看,只見堂屋門后躲着一個二十公分高的小人,正在一臉緊張地看着我們,它的身後有三道影子。原來是地娃娃。崔和尚大喊一聲捉住。突然,地娃娃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聲音尖銳刺耳,朝我走過來。我被嚇得往後退,擔心被它咬上。崔和尚摸了一條鐵棍子,悄然地繞到它後面去了,瞅准一個時機,一棍子往地娃娃的頭上砸了過去。但它的後面像是長着眼,往旁邊一跳,及時躲開了,轉過身,蹦了一下子,竟然有兩米多高,往崔和尚的頭頂上掠了過去,嘴裏噗噗地頻吐着口水。崔和尚一矮身,就地一個驢打滾,來到我的旁邊,說道:“這傢伙對你友善,你先哄哄它!”

地娃娃落在地上,又朝我走過來,嘻嘻哈哈地笑着。我忍住膈應,站在原地不動。它走了過來,拽住了我的褲腿一晃一晃的,抬起頭瞧我,像小孩兒撒嬌一樣,張開胳膊做出了一個要抱抱的姿勢。我看着它的一張老臉,個頭跟雞蛋一樣大小的腦袋,不禁頭皮一陣發麻,但發現崔和尚一個勁地對我遞眼色,努嘴巴的,我便彎下腰將地娃娃抱了起來。又是噗的一聲,它竟然往我臉上吐了一口痰,依然在嘻哈地笑着,然後倆手左右開弓,扇起了我的耳光。

別看這玩意兒是個小不點,但力氣出奇的大,才幾下子就把我的臉給打腫了。崔和尚端着一個暖壺躡手躡腳地從我對面走過來,指着暖壺嘴對我點頭示意。我便把地娃娃給一下子塞進暖壺裏了。崔和尚趕緊顛晃了一下暖壺,用塞子將壺嘴給堵上了,隨之面上露出了喜色。

接着,崔和尚讓我找點兒石灰粉。待我從鄰居家找來一袋子后,他把石灰粉倒進臉盆里,然後把暖壺裏的地娃娃往石灰粉里一倒。撲通一下子,地娃娃一頭栽進了石灰里。一股煙嗖地冒出來,地娃娃張開嘴巴,發出了像嬰兒一般的哭聲,身體被燒得爛糊糊的,不停地扭動。崔和尚又取來一把虎口鉗,讓我幫着摁住地娃娃,將它的胳膊和腿夾斷了,又把牙給它砸掉或拔下來。總之,原本好好的一個地娃娃,讓崔和尚給整得跟一個矇著血的爛紅薯似的。末了,裝一鍋開水丟在煤爐子上,煮開后,將渾身蘸着石灰粉的地娃娃給扔了進去,加上了鍋蓋。

看得有些於心不忍,我擔憂地問,這樣會不會將地娃娃給搞死。崔和尚大咧咧地一擺手,說沒事兒,這東西的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頑強,遠超出你的想像。我哦了一聲,便不再說啥了,見已時至半夜更里了,便打個哈欠,上床睡覺去了。

待我睜開眼后,天已大亮,陽光照在我臉上,刺目灼熱。我坐起來,抹去頭上密密層層的汗珠,隨手拿起枕頭邊的破蒲扇,呼啦呼啦地用勁扇着。崔和尚過來了,打扮得裹腿束腰的,催促我快點兒起床。我說起床幹啥。他說做飯啊,都快餓死了。我說你都不會做頓飯。他說本人是一塊吃飯的料,而非做飯的料。我白了他一眼,然後躺回了床上。我又不餓得慌,幹嘛要做飯。

但後來發生的事情,十分出乎我的意料。正當我迷迷糊糊的,再要睡過去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睜眼一看,屋子不知何時已迷漫了大量煙霧。我趕忙從床上下來,跑到了院子裏。一看,我家的廚房着火了,燒得畢啵畢啵直響,火苗子躥得賊旺。我問崔和尚咋回事,咋還燃起來了。崔和尚說地娃娃跑了,可能是它縱的火。我埋怨道,蠢死吧,咋會讓它跑掉。崔和尚沒有再說話,低着頭顯得十分沮喪。

將火撲滅之後,我見煤爐子上的鍋還在,便過去掀開一看,不禁咂舌。只見鍋里的水已被燒乾,鍋底多了個洞,也不曉得是被燒壞的,還是地娃娃弄出來的。

收拾了一番。我們來到了一個水坑邊。前一段日子,李家找來起重機吊棺材,有一輛就是在這兒出事的。那棟暗紅色棺材滾到裏面,沒進了水中。我發現這坑裏的水有些發紅。在周圍的幾個村裡打聽了一遭,都說沒見有人從坑裏把棺材撈出來。於是我們便推斷,棺材可能還在坑深處里。附近的村民還說,不曉得咋個回事,最近家家戶戶抽出來的水都是紅色的,味道有些酸辣,飲了這些水以後,不少人的肚子開始疼,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內臟上長滿了紅斑和寄生蟲,醫院也給看不好,那些人沒過幾天就死了,那個慘喲,身上長滿了小碗一樣大的紅腫膿瘡,死後那個屍體要臭死人,沒敢過事就抓緊埋掉了,連墳周圍的花草都枯死了,打那以後,誰也不敢再喝院井裏的紅水了,都買礦泉水,費老錢了。

在崔和尚的提議下,我花錢租來一個水泵,將坑裏的水給盡數抽幹了。但也不見棺材的影子。坑底有厚厚的黑色淤泥,散發著惡臭。崔和尚說,棺材就在淤泥里,得想法挖出來。我翻着白眼說,你挖吧,我歇着,這咋挖,陷裏面都出不來了。崔和尚說有錢好辦事兒。於是,我又花錢雇來一幫子村民捎上自家鐵杴來挖泥。

誰知道,幾個村民剛一下去,就出不來了,歇斯底里地大聲呼救,身子在淤泥里不停地掙扎。我們急得不行,心有餘力不足,不知道該咋救,打電話報警吧,不管是誰的手機,在這一片都沒一個信號。有人扔繩子讓那幾個陷進去的抓住。可邪門的是,甭管是誰扔,包括崔和尚,誰也無法把繩子扔到正確地方,不是被風刮斜,就是繩子自己打卷。

不一會兒,幾個村民就完全沉進淤泥里不見蹤影了。怕他們的家屬找來鬧事,我跟崔和尚找個空隙偷着溜了。不敢回家,怕人家給打聽到地方再給堵住了,我倆在鎮上找了一個小旅館,要了一間房,打算住下來。可老闆說得提供身份證,最近嚴查。我倒是有個身份證,可崔和尚哪裏弄。跟老闆好話商量半天,他也不同意一個身份證倆人住。崔和尚生氣了,說二桃,你自己住吧,我在外面呆一晚上沒事兒。我想了想,說好吧,那你自己在外面守着,等我明天早起的。

“珍重!”跟目瞪口呆的崔和尚道一聲別,我噔噔地踏上了旅館的窄樓梯,頭也不回地在樓梯拐角處轉了身。在散發著霉味的小房間裏,我睡到大半夜的時候,感覺到樓在晃,還有嘭嘭砸東西的聲音。以為是地震了,我趕緊穿好衣服從窗戶口跳了下來,摔得身體往前一跌,撲倒了。爬起來一看是崔和尚正在掄拳砸牆。

“媽的,我氣的慌,憑啥你一個人在裏面睡大覺,我在外面乾瞪眼!”崔和尚紅着眼珠子沖我怒吼道,兩條胳膊掄得更快了,用的力氣越來越大,拳頭一下比一下更重地砸着牆,磚渣滓亂飛。

旅館裏的人都跑出來了。崔和尚在牆上砸了一個大洞,鑽進去一看,嗬,還有兩根起支撐作用的柱子,便又掄起拳往柱子上砸了起來。

轟然一聲,塵土捲起。兩層小樓的旅館坍塌了,也不曉得砸死誰沒有。崔和尚沒出來,被埋進廢墟中了,過了半天才從裏面扒着爬出來,灰頭土臉的,一腳踹飛了欲要捉住他交給警察的旅館老闆,拉着我離開了。

大半夜的,我們倆又來到了坑邊上。看見白天被淤泥吞噬的那幾個村民正在岸上着急不安地轉圈子。是他們的魂兒。見我倆來了,它們將我們圍起來,紛紛指責,說我們屬於坑害人命。崔和尚說你們不去蹚黃泉水,留在這裏幹什麼。有個村民說,有人不讓我們走,威脅我們說誰敢走,就害死誰的全家老小。我和崔和尚一驚,互相看了一眼。崔和尚臉一唬,說哪個敢阻攔你們。

有村民往坑裏一指。我們扭頭望去,慘白的月光下,只見黝黑淤泥的表面上趴着一個渾身血淋淋的人,正瞪着我們,眼珠子發著藍幽幽的光。

是血屍。

突然,它的嘴巴一張,發出咴兒咴兒的聲音,噴出了一股紅色煙霧。崔和尚趕緊從我身上扯過包袱,掏出一隻大盒子,大打開它,一股熏人作嘔的惡臭迎面撲來。我問這是啥東西。他沒回答我,抓起一把塗抹到了我的臉上,尤其是嘴唇和鼻子上,給我覆蓋了厚厚一層。並叮囑我要憋住氣息。然後,他把盒子重新蓋起來,塞回包袱里了。我心裏疑惑他為啥不往自己臉上抹這黏糊糊的臭東西,但為了憋住氣,我沒有開口說話。崔和尚在坑邊上找到一塊巨大似斗的石頭,足有兩千斤的樣子。他吐氣一喝,將石頭兜胸搬起來,用力往前一推,朝趴伏在淤泥上面的血屍身上砸了過去。

血屍往上一躍,悍然一頭撞上了石頭。叭的一聲,石頭碎了,血屍落下去,又是趴在了淤泥上,口中噴出的紅色煙霧更濃了。停歇了一會兒后,它手往淤泥里一撈,逐漸拽出來一截子上面糊滿泥的長方形東西,約有七八米長,一人懷抱粗細,看起來很沉重的樣子。接着,它竟然於淤泥上站了起來,將那長方形東西高舉過頭頂,向我們投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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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水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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