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在飯館裏
我趕緊回到廚房裏,關上門子,隔着窗戶看它們。阿全已像陀螺般旋轉起來,尤為急速,令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便不敢再繼續盯着它。再看男屍,神情迷茫,身體有些漂浮不定,搖搖晃晃的,慢慢地,它的腳離地有幾公分高了。阿全漸漸地停止了旋轉,男屍也落了下來,重新站回了地上。它們互相面對着,距離很近。男屍的神情依然很獃滯。阿全踮起腳尖,在男屍的臉上吻了一下子,然後嘿嘿笑着扭過身子往屋裏走了。男屍在它身後,亦步亦趨地攆着。
等它們進到我家堂屋之後,我才敢從廚房裏出來,繼續透過窗戶觀察它們。只見它們來到了我的床前。阿全伸開手,解起了男屍身上的衣服。男屍則是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低垂着目光緊瞧着阿全,神情緩過來一些,眉頭稍微皺起。阿全把對方的衣服扒光之後,又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得不說,阿全身體白皙光滑,該豐腴的地方十分飽滿,該凹平的地方沒有一絲贅肉,如果不是因為長了一張才兩寸寬的臉,應該算得上男人眼中的尤物。我突然眼睛瞪大了,因為我看到了一隻熟悉的大紅色褲頭,是我本命年穿過的,怪不得咋找也找不到了,竟然是讓阿全給偷去了。當它接下來就是要脫褲頭時,卻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朝窗外望了過來,臉上帶着几絲慍怒。嚇得我將頭往下一縮,沒膽量再去窺視了。
啪嗒一聲,屋裏的燈滅了,不用想也知道是阿全關上的。這丑貨雖然丑得沒法看,卻還怕我占它的便宜,不禁讓我感到好氣又好笑。我返回到院子中央,查看起地上躺着的女屍,覺得它化着妝挺端莊好看,就是不曉得卸了妝后是啥樣子。沒能忍住好奇心,我就端來半盆水,用手蘸着水往它的臉上搓了起來。不弄這還好,一搓就塌下去了一塊,觸到了黏糊糊的爛肉,原來只有半個腦袋,其餘的是用麵粉捏成的。我覺得有些膈應,不想再玩它了,便將它抱起來放回了棺材裏。
有細微的摩擦聲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藏到棺材後面,屏住呼吸朝門口瞧去,只見一個人像一條蚯蚓一樣,身上矇著一條單子,貼爬在地上,一拱一拱地匍匐着從屋裏出來了。單子我看着有些眼熟,不就是我家沙發上鋪的那條么!這爬行之人到了院子中站起來,扯掉單子,拍拍身上的土。我定眼一瞧,差點兒叫喚出來,這不正是崔和尚么,他不是已經死掉了嗎!
崔崇光伸出食指豎在嘴唇上,輕噓了一聲,讓我不要發響,悄然地走過去,拉住我匆忙地往外走,來到了大街上,問我有啥喝酒的好去處沒。我帶着他來到了村飯店裏,老闆本來已經打烊了,看到我們闖進來,就不客氣地往外轟。我氣憤地說都是一個村的,別這樣,讓我們在這兒呆會兒,少不了你的酒飯錢。但老闆已經悶上煤爐子了,不想再生火,便給我們調了兩個涼菜,拿了一些零食,和一瓶子白酒。崔崇光說你家廁所有藏着一個人。老闆說不信,大半夜的少胡扯,怪瘮人的。崔崇光說是真的,藏的還是個死人呢!
老闆害怕了,知道我是村裏的神棍,便哀求我去他家廁所一趟。我立時惱了,便罵道,靠,我是來吃飯的,你讓我去廁所。崔崇光說你去廁所看看吧,老闆給咱炒個熱菜。我瞧了老闆一眼,他趕緊點了點頭,走到煤爐子前,把填進去的煤扒開了,火苗頓時旺盛起來。我只好站起來,橫了崔崇光一眼,嘆息了一聲,十分不情願地往廁所方向去了。
到了廁所里,臭烘烘的,黑漆漆的,一不小心腳下踩到了泥,身子一個趔趄,差點兒沒摔倒,氣得我轉身就走,卻被一雙冰涼的手冷不丁地給捉住了腳踝。嚇得我一個激靈,扭頭往地下一看,只見一個穿着一身白衣服的人正趴在地上,仰着頭看我。
“放開!”我喝道。
“我冤哪!救救我!”那人哭泣道。聽聲音,是個男的。
我沒多大耐性,身子往後撤退,腳下猛地一掙,脫開了他的束縛,然後高抬起腿,狠狠一腳跺在了他的臉上,那人嚎一聲,頭一歪不動了,像是昏死了過去。回到屋中,我將情況給老闆說了一下。老闆嚇得面如土色,說這可咋辦啊。我說估計非死人,是個活的,因為我聽到了他的喘息聲。老闆這才壯着膽子,喊上他媳婦,拿起手電筒去廁所查看了。
“屎養屍你知道不知道,分明是他家廁所下面埋的死人鑽出來了,你咋說是個活人呢!”崔崇光一邊夾菜一邊埋怨我道。
“拉倒吧你,有呼吸聲,咋會是死人呢!你以為你是個啥,還想着一猜就中!你連阿全都打不過,別瞎逞能了,想法讓阿全把對你的氣消了吧!”我喝了口酒,嘲諷道。
“唉,阿全這一口唾沫可真厲害,一下子把我的魂魄給從身上打出去了,幸虧我懂得魂魄歸體之術,不然的話,可就糟糕了!”崔崇光搖着頭,顯得較為無奈地說道。
正說著時,老闆兩口子回來了,拉進來一個白衣服上沾滿糞便的人,一股子臭氣頓時迷漫了整個房間。噁心得我吃不下去了,便撂了筷子。而崔崇光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依然在持筷子夾菜,嘴上慢慢地嚼着。
“你是誰?咋在我家茅房裏,想幹啥?”老闆娘給氣得胸間急促地起伏,尖着嗓子審問道。
“你家這飯店是不是盤下來的?”穿白衣服的人問道。
“嗯,是的!我們接手這飯店還沒兩年,原來的那家人去城裏住了,咋啦,哪有問題?”老闆緊張地說道。
“是原來的那家人把我打死埋了,圖財害命!當時跟我來的還有我女朋友,不知道我女朋友哪兒去了!”白衣男子又哭了起來。
“成了!這樁冥婚成了!”崔崇光突然將筷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放,臉上帶着興奮之色道,站起來,走到白衣男子跟前,對他說:“已找到你女朋友了,我給你們倆辦一場婚禮,如何?”
噗通一聲。
白衣男子給崔崇光雙膝跪了下來,激動地抽泣道:“如果真的是大哥說的這般,那再好不過了!”
原來這個男人真的是個死人。我又想到了在廁所里聽到的呼吸聲,不由得疑惑,搶過老闆手上的電筒,再次來到了廁所。奇怪,廁所里空蕩蕩的,再沒有其它人了。我又返回去,問白衣男子:“茅房裏怎麼會有呼吸聲,你知道咋回事么?”白衣男子瞟了我一眼,好像不願意搭理我的樣子,陰陽怪氣地說道:“看來你還挺愛管閑事的嘛,是不是熱心腸呢?剛才我讓你救我,你咋不救,還往我臉上踢一腳,沒見過你這號缺德之人!”
聞言,我大怒,憋住一口氣,雙腳倏然往地上一頓,跨步一個大躍,身子在半空中扭轉,背對着白衣男子,往後尥腿,一個“抵龍踹”踢了過去。白衣男子一側身,抬腿踹在了我的屁股上,力道很大。我控制不住身形,往前摔去。崔崇光在前面站着,應該會接住我,誰知道他躲開了,我便一個狗啃屎撲倒在了地上。
噗嗤一聲。
老闆他媳婦捂着嘴巴偷笑起來。
“二桃看起來怪猛,可瞎白搭!”她說道。
“你沒事兒吧!”崔崇光上前把我扶起來,十分關切地問道。
“讓開!”我沒好氣地推開了他,搬張凳子坐了下來,低頭摳起了手指甲里的黑泥,覺得臉頰燒得慌。
“剛才這缺德貨說廁所里有呼吸聲,其實是從廁所外面傳來的,那是因為你家的閨女和別人在牆外鬼混!”白衣男子面上露出尷尬,壓低聲音對老闆兩口子說道。
“啥,會哦?!”老闆大驚失色,臉變成了豬肝。
“俺妮可才十八歲啊,你可別瞎嗶嗶!”老闆娘也慌了。
兩口子失魂落魄般,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們扯拉着一個衣服襤褸的少女進來了。那少女嘴裏還罵罵咧咧的,說幹麼闖過來,擾了老娘好事。我認得她,叫韓婷,長得漂亮高挑,白臉朱唇的,脖子頎長,讓男人見了容易產生慾望,就是頭髮染黃了,穿得不三不四,是個古惑女。
只見崔崇光臉色刷地變了,急沖了過去,捉住韓婷的手腕問道:“跟哪個廝混去了?那人呢?”韓婷甩開他,臉漲得通紅,氣急敗壞地吼叫道:“你他媽誰呀?管的不少,還要個臉不,信不信我明天找人打你!”
“行,我明天等你帶人來找我,最好把你那姘頭也帶來,不來的是王八羔子!”崔崇光指着她的鼻子瞪眼罵道,然後招呼我和白衣男子離開了。在半路上,我靠近走得急匆匆的崔崇光,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小聲問道:“咋回事,那韓婷到底咋了?”
“爛逼妮子算是活膩歪了,看吧,明天她褲襠里保準會長個小王八出來!”崔崇光怒氣未消,獰笑着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