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久旱逢甘霖
石冉庭在一邊搖頭晃腦的發酸:“妹妹之美,窈窕清麗,美如金枝,姐姐之美,豐盈嬌嫩,美如~~玉葉啊~~”
眾瘦子再次應和,“玉葉”,“玉葉”,“玉葉”,“玉葉”……
一時間,大廳內阿諛之聲此起彼伏,彷彿回聲一般,裊裊不絕。
胖大姐笑的花枝亂顫,尉遲知空也是喜上眉梢,他斜着眼反覆打量胖大姐,心道:自己原來怎麼沒發現,這位胖大姐竟有如此別樣的魅力,嗯,不錯,不錯。
胖大姐笑着笑着,又覺得不大對勁,她仔細看去,眾瘦子雖然對着自己拍馬奉承,眼睛卻一刻都沒離開過妖妃。
胖大姐板起臉,對妖妃說:“月月,你到廚房洗菜去,快去。”
“哦~~”妖妃噘着小嘴答應着,轉身離開。
妖妃這一走,彷彿把瘦子們的魂也給帶走了,奉承的聲音頓時小了許多,這時,老闆娘王姐笑着迎了出來,招呼着眾人去后廳落座。
進入后廳,矮道人率眾弟子夾道迎候,眾人又是一番寒暄客套,賓主落座,瘦子們又繼續他們的拍馬大業,把胖大姐捧成了天仙。
俗話說:千錯萬錯,馬屁不錯。這為人之道,至少有一半在於拍馬,反過來說,不會拍馬,便是不會做人了。
可別說什麼錚錚傲骨,什麼壯志凌雲,什麼摧眉折腰,什麼阿諛小人,是君子是小人,根本不在拍馬兩字之上,有許多賴漢潑婦,終其一生碌碌無為,還少不了禍害親戚朋友,最後落得個孤家寡人,卻自詡從未拍馬吹牛,哈,那是拍自己的馬,吹自己的牛呢。
拍馬也有講究,而且講究之深,之玄妙,絕不在兵法之下,可以說,拍馬是一種處世的哲學,一種戰鬥的藝術。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人格。做人,不能只對強者拍馬,只對利益拍馬,只對上司拍馬,要懂得逢人便拍,見機便拍,無論高低貴賤,無論男女老少,無論愛恨親疏,任意揮灑,不留痕迹,能做到這點的,雖不能說就是人中龍鳳,也算是不凡之輩。
下士,或者自以為孤傲,除了自己,誰的馬屁也不拍,或者拍上壓下,仗勢欺人,狐假虎威。
中士,拍馬隨自己喜好,對於欣賞者他不乏妙語,對於鄙視者橫眉冷目。
上士,和光同塵,鋒芒內斂,將馬屁作刀劍,作斧鑿,作碗筷,作衣褲,做財富。
顯然,這幫活了幾百年的瘦子們是深諳此道,他們或渾水拍魚,或指桑拍槐,或打草拍蛇,或順手拍羊,明拍,暗拍,前拍,后拍,正拍,反拍,輕拍,狠拍,拍得爐火純青,拍得妙到毫巔,拍得無中生有,拍得天花亂墜。
聽得旁邊自詡人精的矮道人都嘖嘖稱奇,自愧不如。
正拍着呢,妖妃款款走進門來,端着一大盆肉香撲鼻的美食,淺笑道:“各位都等急了吧,這是師姐秘制的片皮乳豬,選的可是剛生下三天的上好烈火豬仔,用百年鳳梨蜜煉製而成,絕對的香滑酥嫩,請慢慢品嘗。”
眾瘦子的眼立刻就直了,再也拍不出一個字,一個個如狼似虎地盯着那盆乳豬拚命的咽口水,好像已經很多年沒見過葷腥了。
胖大姐連忙招呼:“不要客氣,大家吃啊。”
尉遲知空早就拔起筷子,根本不管什麼師兄師弟的輩分次序,夾起一塊就往嘴裏填,龍應澤不甘示弱,撩起湯勺狠狠舀了一大勺直接送進口中,瘦子們露出猙獰本相,紛紛捋胳膊捲袖子大戰起來,筷子勺子碗,外加幾雙油膩膩乾癟癟的大手,乒乒乓乓各顯神通!第二道菜還沒到,他們就風捲殘雲將一整隻小豬吃得乾乾淨淨,那位書生模樣的石冉庭索性抱過盆子,端到一邊津津有味的舔了起來。
唉,餓死鬼投胎,不愧是尉遲知空的師兄,一個樣。
玄剎門眾人看得毛骨悚然,妖妃都嚇得獃獃站在那裏,忘記回去端菜了。
幾個侍女陸陸續續端上十多樣美食,都是大盆海碗,分量十足,可沒有一道菜能在桌上擺放超過半柱香的功夫,眾瘦子只顧狼吞虎咽,居然沒有一個人吐出半個字,吃相之難看,之瘋狂,簡直是匪夷所思,驚心動魄。
這些人此時哪裏還是名動天下的修仙大士,分明是困仙塔里逃出來的魑魅魍魎嘛。
桌下傳出兩聲稚嫩的犬吠,玄剎門眾人撩開桌圍,循聲看去,只見李小月正眼巴巴的瞅着龍應澤扭來扭去的雙腿,時不時的上去蹭兩下,搖頭擺尾的在那乞食呢,不過,龍應澤龍二師兄彷彿根本沒有發覺腿下的異樣,神態猙獰地只管猛塞猛咽,其他六名瘦子,也是一般的投入,渾然忘我的大塊朵頤,不知他們修鍊時是不是也這個狠樣。
小月可是找錯人了,不要說剩菜剩飯,就連骨頭渣子,都被嚼得粉碎,咽個乾淨,哪有半點東西給它呀。
它衝著上方連叫幾聲,哪有人搭理它呀,這小傢伙飢腸轆轆,垂涎三尺,實在忍不住了,順着龍應澤的腿腳爬上桌來,咬起一個沾着點油腥的琉璃海碗,吭哧一口啃下半邊,大嚼起來,那邊盧藍玉盧九師兄早就盯着這碗呢,一見小狗突襲,“哎呀”一聲大叫,伸手就來奪碗,李小月咬着這頭不放口,一人一狗拉扯起來,桐山眾瘦子見兄弟受挫,紛紛出手相幫,一時間杯盤翻飛,碗筷橫斜,昏天黑地,亂七八糟。
胖大姐實在看不下去了,一聲怒吼:“月月!你看你的狗!”
妖妃正在一旁看得傻眼呢,聽她這麼一吼,渾身一哆嗦,急忙上前抱起小狗,滿臉羞臊的摸着小狗的大耳朵,口中喃喃的不知說些什麼。
“月月,帶着你的狗給我洗碗去!”胖大姐又是一聲怒吼。
妖妃抱着小狗一溜煙的跑了。
桐山眾瘦子得勝,都得意洋洋的抱着各自的戰利品又刮又舔,看他們那樣,與小狗也不分軒輊。
又上來十幾道大菜,瘦子們終於飽了,一個個腦滿腸肥,志得意滿,或咂嘴剔牙,或舉杯慢飲。
還是龍應澤先開口了:“哎呀,我說妹子啊,這些菜肴都是你親自烹飪的嗎?”他這一聲妹子,頓時與胖大姐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不少,道行着實不淺。
胖大姐自然十分高興:“龍師兄,不瞞你說,這洗塵閣里所有的菜肴飯食,都是老……都是我親自調配打理,呵呵……”她本來要說老娘的,關鍵時刻還是硬生生改了口。
龍應澤霍然站起,“喀吧”一聲,身下的大椅向後翻到,眾人都是一驚,胖大姐矮道人尉遲知空也跟着站了起來。
龍應澤大步走到胖大姐面前,伸出雙手猛的握住胖大姐肥厚的手掌,熱淚盈眶:“妹子啊!妹子!我們桐山終於有希望了!”
言罷,他一陣哽咽,竟然是老淚縱橫。
胖大姐手足無措,獃獃的望着龍應澤的淚眼張口結舌。
瘦子們紛紛湧來,將胖大姐團團圍住,一個個淚流滿面,長吁短嘆。彷彿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又好像失散多年的同志,終於找到了久違的組織。
“這……這是怎麼說的呀。”胖大姐尷尬的擠出几絲笑容,問道。
尉遲知空倒是沒這麼激動,緩緩說道:“夫……妹子,你是不知道,我們桐山一萬六千弟子,沒有一個女修,更沒有一個會做飯的,大家都是餐風飲露,忍飢挨餓,吃了上頓沒下頓,唉……”
原來這桐山一派甚是古怪,不收一個女弟子,全是男修,門風更嚴,沒有一個男弟子能娶妻納妾,那一萬六千人就是一萬六千條光棍,門規上明明白白的寫着,如果弟子不經允許與女人私自幽會,便要廢了法力逐出師門。
其實,根子還在李天君身上,本來,李老天君有一位雙修道侶,也就是桐山的老師娘,這位師娘,花容月貌,傾國傾城,法力高強,冰雪聰明,燒得一手好菜,極其賢惠,又與天君情投意合,相濡以沫數百年,後來卻不知因何隕落了。
從此以後,天君性情大變,乖戾固執,馭下極嚴,門規改了又改,變得苛刻無比,不但錢財要如數交公,只是按時發一些活命小錢,弟子還要終身不娶,就跟老天君他自己一樣,打一輩子光棍。
就說這龍應澤龍老二吧,他原有一位辟穀初期的侍妾,就因為法力太弱,老天君說是會拖累龍二,硬生生將那侍妾廢了法力,送到南海島國,不知所蹤。
大師兄霍逸風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相好,是位沒有靈根的凡間女子,那就更是不成了,老天君索性關了他六十年,直到那相好的老死,才把霍老大放了出來。
六師兄仲鷹的紅顏知己老天君說太窮太丑,十師兄歐陽天宇的結髮妻子老天君嫌不會做飯,都一併棒打了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