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獨門秘器
夏口的袁楷府內,一眾軍將在焦急地等待袁楷的到來。△一些青年將士個個眉頭緊皺,三三兩兩地在堂中兩邊竊竊私語,一看他們的模樣便知都在為眼下的戰事心急。
榮捷與邢允文則坐在一旁輕聲交談,包智之一人獨坐在另一旁沉思,只是時不時抿一口酒,並不言語。
“榮將軍,夏口如今三面遭敵,您看如何是好啊…..”邢允文不住的搖頭嘆氣,自他從鄂城敗歸后,心裏一直很受打擊,對袁軍的信心也不如先前那麼足。
榮捷神情凝重,佈滿皺紋的臉上藏着一絲微微的惋惜,不過,作為袁楷的老將,他懂得如何把持住自己的情緒,“允文啊,這個時候不要去想為什麼會這樣,而是想辦法面對這樣的危局!”他語氣雖和緩,但是透着一股堅定。
邢允文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急躁,急忙道:“是…是…”
“江夏被沐世子和凌恆所攻破,那竟陵呢?是何人所得?”榮捷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他最難接受的就是竟陵居然被人悄無聲息地奪去了,是何人有這樣的本事?
“聽聞被義陽的一位守將佔領,想來也與沐世子有關,他設計引開許將軍,再讓人乘機奪得竟陵!”邢允文回道。
榮捷搖了搖頭,“能兵不血刃地拿下竟陵,肯定在沐世子來荊州之前便已經潛在竟陵了。”
“那極有可能是隨郡的邱少平!”邢允文堅定道。
榮捷微微點頭,心中想到也只有這種可能,不過這件事實在是太蹊蹺了。榮捷沉思的片刻,袁楷一步一步沉穩地踏進大堂。
眾人見他進來,立即止住討論,起身整齊地列在兩旁。
袁楷邊走至堂上,邊掃視了眾人一眼,眾人立即低頭不敢迎視,袁楷見他們表情凝重,心知他們憂慮目前的戰局。
他走至主位后,轉身展眉高聲道:“列位將軍,你們隨我征戰多年,北至大燕,西到川蜀,在川蜀糧草用盡時,我們曾置之死地而後生,被大燕三十萬鐵騎圍困時,我們也曾殺出一條血路,如今難道還怕了裴蘊這十萬兵力不成!”
袁楷果不愧是為帥多年的老將,知道在這個時候最需要做的就是給部下信心,只是有一點他沒想明白的是,無論是川蜀還是大燕,那都是為了守僵護國而戰,而如今卻是因為內部權力之爭而骨肉相殘。因而整個袁軍最缺乏的不是優秀的將領、不是兵士、不是糧草而是那種奮勇殺敵的氣概!
但儘管如此,底下的將領因受到袁楷的鼓舞,臉色稍霽。
這時包智之站出來,拱手說道:“將軍,如今竟陵、江夏和裴蘊三方的兵馬來夾擊夏口,不知將軍將作何部署?”
袁楷慢慢坐了下來,一想起竟陵和江夏失守,袁楷就甚為頭疼,沐簫和的出現讓他頗為意外,可真正讓他心驚的是竟陵的失守。他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袁楨經營了十幾年的竟陵居然被人唾手奪得。
他沒有回答包智之的問題,反倒出聲問了大家,“竟陵的情況打聽清楚了嗎?”
包智之回道:“只知道許將軍死在營救江夏的途中,而竟陵則被義陽的一位年輕將軍所佔據,想來城中的剩餘兵馬已經被他們所控制。”
袁楷眼神直射前方,默不作聲,隨即低頭裝作思量着,他在努力壓制自己的怒氣,竟陵一失,江夏門戶洞開,如果他們攻下魯山,那自己真是退無可退。所以一定要守住魯山。
他抬頭直視榮捷,想必榮捷跟自己一樣早已明白江夏的處境,更明白該往何處使力。
榮捷見袁楷看着自己,兩人目光交錯,幾十年的出生入死讓他們只需視線交會便可明白對方的心思,榮捷隨即起身拱手說道:“大將軍,讓老將前去把守魯山吧!我倒想看看是什麼人能吞沒竟陵?”他體格威猛,說話時那昂首挺胸的氣勢,震懾住了在場的年輕將領,即便是老將也不減當年風采。
袁楷讚許得點了點頭,榮捷與潘常在是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潘常在沉穩老道善守城,而榮捷則不但能領兵打仗還能給袁楷出謀劃策,是袁楷手下第一智囊。只要有榮捷在,魯山便能保住,他不相信大桓還有人用兵勝過榮捷。
袁楷起身對着眾將高呼道:“好!那魯山便交給榮將軍了,其他將軍則隨我攻打裴蘊,定讓裴蘊有來無回!”他聲音鏗鏘有力,餘音回蕩在大堂中,有種蕩氣迴腸之勢。
正當袁楷與屬下在制定作戰方針時,裴蘊也在大營中與眾將議事。比之袁軍氣氛的沉重,裴蘊中軍大營里倒是歡聲笑語一片。
“裴相,如今袁楷已經是叫苦不迭了!”劉機坐在裴蘊下首,邊喝酒邊笑道。
“正是,高將軍在巴陵切斷了他的糧草來源,沐世子在上游拿下了江夏和竟陵,想必袁楷現在恨得牙痒痒,哈哈……”郝戰威大笑道,想着高熾在後方還能截了袁楷的糧草他就痛快。
裴蘊也難得的一臉笑意,他舉起酒杯向眾將賀道:“這都是各位將軍同心協力的戰果,來,列位將軍,本將軍敬各位一杯,願我們儘早拿下夏口!”
“好,敬將軍!”眾將起身舉杯齊聲相和。
裴蘊仰頭飲盡,隨即放下酒杯,道:“沐世子已經來信,他準備順流而下從上游攻破夏口,而我們則在夏口東邊與袁楷正面交鋒。”隨即他舉起再次滿好的酒杯,眼含笑意高聲說道:“我裴蘊在此立言,眾將無論何人,只要第一個衝進夏口城,他便是寧朔將軍!”
眾將聞言立即眼冒精光,大受鼓舞,堂下眾人除了劉機是三品帶兵刺史外,其他都是四品以下的將軍,而寧朔將軍為品級最高的四品將軍,顯然裴蘊這個獎勵很是吸引人。
眼見眾將躍躍欲試,裴蘊心中的目的已經達到,打仗貴在士氣,士氣足,一人抵三人,他要的便是一幫願意不顧生死而衝鋒陷陣的將士。
“所有兵士凡立功者,賜爵一等!”裴蘊繼續說道。這些獎勵則給帶兵將領下的士兵,上下一心才能以一當十。裴蘊雖不是常年帶兵,但是深諳為帥之道,能出將入相已是為臣者最高的榮耀。
“多謝將軍!”營中的將士齊聲拱手應道。
如今裴軍士氣正盛,再加上上游兩路兵馬不日便會到達夏口,因而裴蘊準備明日一早便出兵夏口,與沐簫和等夾擊袁楷。
行了一天船的江梅有些累了,好在現在天氣偏冷,因而傷口好的較快,她已經能夠起身慢慢行走。老是躺在榻上悶得慌,江梅便讓若雪扶她起身去艙外看看。
“小姐,明日一早我們便可到達夏口。”見江梅出艙來,連城安趕緊過去扶她,邊說道。若雪見有他在,便回艙去為江梅準備吃食了。
“城安,你已經想好攻打魯山的計策了嗎?”江梅看着兩岸的飄飄入江的樹葉,滿目蕭瑟道。
“小姐,袁楷一定會讓榮捷老將軍鎮守魯山,他是袁楷麾下第一謀將,不好對付,我還在思索怎麼對付他!”連城安眉頭微索地回道。雖說自己已經歷練了不少,可是比起戰場經驗豐富的榮捷,自己還差得遠,因而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反倒是謹小慎微起來。
江梅心知他的顧慮,不過兵無常道,水無常形,江山代有才人出,她不認為連城安打不過榮捷,只是她擔心連城安心中有怯意,她的目的就是要讓他放開手腳去戰,那樣才能打敗榮捷。
“城安,我跟你講一個故事…….”
城安詫異地轉過頭來,看着她,
“五十年前,大燕屯兵五十萬,將列千員,龍驤虎視,平吞荊襄,我朝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將軍,身騎烈馬,帶甲數萬,隻身領兵前往襄陽應戰;他身先士卒,不懼燕狄鐵騎,採取突襲的戰術,焚燒糧草,左右夾攻,出奇制勝,最後以少勝多,守衛了大桓的西北邊疆。從此,年少成名,封侯拜相,冠蓋滿京華!”江梅語氣清冽,神思肅穆,一股豪情頓生胸臆間,久久不能平復。
連城安聽聞更是無比激動,他不知道大桓居然曾有這樣一位將軍,眼神熾烈地問道:“小姐,他是誰?我怎麼從來都沒聽人講過這個故事。”
江梅低頭淡笑,面上藏着苦澀,語氣飄忽中夾着傷感,道:“他驚才艷艷,赫赫威名,終遭人嫉恨,死後九年,他戰功累累的兒子也被人算計,整個家族慘遭覆滅,十幾年過去了,他們的功績已經被歷史遺忘,空留叛逆的罵名…..”說道最後幾個字時,江梅的聲音已經虛不可聞,她迷離的眼神望着滿目的蕭瑟,心中的凄楚已經麻木,嘴角帶着忽有忽無的嘆息。
連城安終於明白她說的是誰,只是除了惋惜就是痛惜,“只可惜我們都沒有機會效力在雲將軍的帳下,不然我一定為將軍充當先鋒,奮勇殺敵!”
江梅聞言一顫,胸口一滯,連帶着左肩的傷口都似被冷風刮過的刺痛,臉色立即蒼白起來。從梅花谷里出來的人知道江梅出自雲府的不多,因而連城安沒有這個忌諱。
她見江梅臉色不好,心下自責,怪自己沒注意到江風過冷,讓她受涼,於是準備扶她去休息。
江梅在他的攙扶下,邊走邊說道:“雖說知己知彼,但有的時候想的越多,束縛越多,你不去想對手是誰,只去想如何拿下魯山就好!”
說完江梅便咳了幾聲,不再說話。
連城安扶她進艙后,便仔細思考江梅的話,所有所思地點點頭之後,便回到自己的艙室思考對策去了。
是夜,江梅收到沐簫和的來信,邀她明日前往他在夏口外圍駐紮的大營。江梅手執書信,面龐有些痴愣:明日他應該不會為自己受傷而生氣吧,要生氣也是為了怕受蕭墨琤的埋怨。過了一會,江梅有些納悶自己居然會想這些,於是訕訕地躺着歇息了。
“小姐的傷怎麼樣了?”艙外九竹小聲地詢問若雪,他畢竟是男子,除了打打下手,江梅的一概事務都由若雪服侍。
“好了很多,傷口都已經結疤,相信很快就會好,只是….”若雪神色帶憂,微微呼了一口氣。
“只是什麼?”九竹面色緊繃,急急問道,
“小姐的身子你也清楚,失血這麼多,要想復原,恐怕還需時日來調理。”若雪回道,眼神一直瞅着艙內的江梅。
九竹臉色沉了下去,夏口正欲開戰,江梅勢必要勞心勞力,哪裏能好好休養。
“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九竹抬眼看着若雪道。
若雪收回擔憂地視線,回視九竹,想了想認真說道:“有是有,如果能拿到曉月樓用天山雪蓮製作的‘玉膠丸’,便可大大緩解小姐虛弱的體征。”
九竹見有辦法,眼睛都亮了起來,“好,那我去一趟夏口的曉月樓。”說罷便轉身準備離去。
艙內出來一個清冷的聲音,“慢着!”
九竹和若雪都愣住了,一聽便知是江梅的聲音,兩人立即走進艙中。
此時江梅已經面龐平靜地靠在榻上,她微微看着九竹道,“你順便帶些東西回來!”
九竹聞言心裏放鬆了些,他還以為江梅不讓去夏口呢,於是出聲問道:“小姐需要帶什麼?”
“‘黃昏掩’!”江梅輕輕吐出三個字,不帶一點情緒。
九竹和若雪聞言對視了一眼,‘黃昏掩’是一種迷藥,但它不是普通的迷藥,它特殊在兩個方面,一則,此葯只需少量的劑量,便可讓周圍一里內的人聞葯而倒,二則,它足以讓人虛脫無力三天三夜。正因為它有如此大的能量,它在江湖甚少流傳,小姐準備用它,可見她要出手了。
九竹於是重重地點了點頭,“九竹一定辦到!”說罷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你小心點!”若雪在他身後吩咐道。
九竹並不回頭,只是點了點頭,便施展輕功朝岸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