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無可奈何
太子妃的去世給了裴家巨大的打擊,裴蘊頹坐在書房,似乎一夜老了幾歲,而裴夫人已經卧病在床。
“父親,我們裴家折了一個太子妃,如今東宮是必然要放棄了,只是可憐穎兒妹妹了。”裴瞻悲痛之餘不乏冷靜。
“我的女兒,真的是死於難產嗎?”裴蘊緊握拳頭,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悲憤之情溢於言表。
“父親,您難道覺得其中有蹊蹺?”裴瞻神色駭異,不過他向來聰慧,轉念一想,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麼,心中竟是疼痛難忍,如果裴書穎不是死於難產而是人為的話,那自己這個妹妹死的就不只是可惜和可憐了。
“只要讓老夫知道是誰,找到了證據,老夫絕不手軟!”一向平淡無波的裴蘊也露出了少有的狠厲神情。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最有可能是六皇子的手筆,這樣做對他最有利,這也是他慣常的手法。不過還得找到證據才行。”裴瞻說道。
裴蘊神色一動,“瞻兒,去把暉兒叫來!”
“是,父親。”裴瞻察覺到了父親的異樣,立即出去找裴暉。
過一會便見他們兩兄弟一前一後進了書房。
“父親,您叫我?”裴暉剛剛安慰好母親,才趕着過來。
“我聽聞你找了九殿下,讓他請了江醫女去東宮看你姐姐?”
“是的,當時九殿下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求了旨意去請的江醫女。”
裴蘊聞言心中舒了一口氣,“好吧,我知道了,你去照看你母親吧!”
裴暉應了一聲,走出書房,他心中有絲不解,不知道父親問這事作甚。
只是書房內的裴瞻卻是明白了他父親的意思,“父親,如果江姑娘進了產房,那她有可能知道事情真相,如果妹妹死於非命,以她的修為恐怕是知曉其中緣由的,只是,現在這個時候,不知道能不能去找她,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說實話。”裴瞻仔細思索了會,跟裴蘊分析道。
裴蘊輕輕點了下頭,“瞻兒說得有理,現在不宜輕舉妄動,只要她知道內情,總有一天能撬開她的嘴。”裴蘊嘴角輕笑,“如果穎兒真是被六皇子所害,那恐怕他也不會放過江梅,也許她還得來找裴家呢!”
任裴蘊再老謀深算,這次也被他算錯,江梅就算需要庇護也找不到裴家身上,有的是人願意給她庇護。
此刻江梅已經穩穩噹噹地坐在她的縣君府上,喝茶納涼,如今她的縣君府又有了改造,容與讓人把後院的小池塘拓寬拓深,形成了一個小湖,並在湖中修了一座亭子,這樣整個府上的景色又大為改觀了。
江梅對此舉甚是滿意,一再的稱讚容與知曉她的心意。這時,她一手執扇,一手持杯,正坐在亭中休憩。
“小姐,您讓我帶回的東西已經妥善放好了,不過,您為什麼現在不用它?”侍立在旁的若雪問道,她對於昨晚的刺殺依舊耿耿於懷,恨不得現在就把幕後主使千刀萬剮,而她自己的胳膊此刻還痛得很呢。
“不急,現在還不是時候,將來有一日要將他連根拔起才好呢!現在這些證據還撼動不了他。”江梅便抿茶邊說道。
“那一味葯只有曉月樓有,恐怕曉月樓里已有姦細!”江梅神思里有一絲不以為然,“想殺了我控制曉月樓,那也太小看我江梅了。”
這時素問正從走廊過來,他走入亭中,神色少有的嚴肅,“素問疏忽了,讓小姐受累。”
江梅不看他,只是問道:“那個人你心裏有數嗎?”
素問一想起這事,已是有些隱怒,六皇子之前所用的‘千嶂’是受小姐示意,故意泄露給他的,可‘及己’這味葯卻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拿走的,而能接觸到這些極品**的人卻不多,“我會找出來的。”
“好,先不急着除掉,留着他還有用,這枚棋子,六皇子能用,咱們也能用。”江梅終於轉過身對着他說道:“素問,如今我們已經置身局中,六皇子或許眼饞曉月樓,你和靈樞處事要極為小心,不能讓他有機可乘。”
“素問明白。”
“你先回去吧!也不要自責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是,那小姐這邊一定要加緊防衛,六皇子不會這麼快死心的。”素問還是一再擔心江梅的安危,在他眼裏,這才是最重要的事。如果不是江梅當年把他從寄奴院救出來,他此刻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如果說研究醫藥是他一生的摯愛的話,那守護江梅便是他的使命。
“素問,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從後面走來的容與笑道,“昨晚我和少鉉已經在外圍,見有人去救小姐便沒有出馬,你放心,我不會讓小姐有任何閃失的。”
容與說完,看了幾眼江梅,心中微熱,不再言語,他自小無依無靠,一次偶然機會被江梅帶入梅花谷,從此之後,那個風姿卓然的女子便是他的一切。他從來不敢有任何奢望,只要一直守護在她身旁就好。
江梅微閉雙眼,斜靠憑几,壓根就沒理會他們倆,至於她的安全,她從來就沒擔心過,一來自信身邊眾將的實力,二來,只要她一直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偶爾示個好,六皇子也會放鬆警惕,畢竟江州刺史殷鴻才是他要對付的勁敵。
太子妃亡故給建康宮帶來了不少震動,太子前些日子在崢樂台跟煙花女子雙宿雙飛,被蕭帝禁閉東宮,近日太子妃因難產而死,東宮一連出事已經讓朝野對太子頗有微詞了。
“陛下,這是國舅爺殷將軍的第三次上書。”蕭帝身邊的首領宦官中常侍徐懷遠手持一本摺子遞給蕭帝。
“不用看,朕也知道他說的什麼,不就是怕朕廢了太子嗎?”蕭帝語氣有絲無奈,殷鴻不但是國舅爺,還是江州刺史,手握兵力,近控京城,如果急於廢了太子,恐怕會生變亂。
“朝野有廢太子之聲,”光祿勛華瑔輕輕說道。
“華卿怎麼看?”蕭帝瞥了他一眼,問道。
華瑔先拱手行禮,然後說道:“陛下,太子雖有過錯,但廢儲不急於一時啊,如今要先想辦法穩住國舅爺,讓他稍安勿躁。”
“那依卿之見,如何穩住他呢?”蕭帝目光斜視着他。
“可以給與國舅爺之子殷慶孫以優待。”華瑔拱手回道。
蕭帝聞言輕輕地點了下頭,隨即揮了揮手,讓他退下,自己假寐起來,一邊思索該如何優待殷慶孫。
而此刻,崢樂台的雅間內,九皇子與沐世子正在品酒對弈,華纓則跪坐在一旁觀戰。
跟蕭墨琤下棋,向來是不需要太費神的,但此刻,沐簫和卻難得的皺眉沉思,“好些日子沒跟你下棋,你棋藝見長了啊!”沐簫和下了一子,抬頭笑道,“不好意思,還是吃了你幾個子!”
蕭墨琤執一子放下,頗有深意地說道:“有的時候為了得到,必須要付出。”說罷,他注視了沐簫和,似乎隱有深意。
只是沐簫和卻是一心一意關注着棋局,他發現自己失了一關鍵區域,不住地搖了搖頭,道:“看來今日我小看了你,疏忽了,倒讓你又撿了一便宜..”
蕭墨琤不動聲色,今日的他,心思並不在棋盤上,而在棋盤之外的朝局,“簫和…..我們是時候動手了!”
沐簫和一愣,怔怔地望着他,終於意識到他話中有話了,他放下子,漸漸坐正身子……
而侍在一旁的華纓也識趣地退了出去。
“簫和,太子是保不住了,如今太子妃一死,裴家是斷然不會再支持他的,如若我能得到裴家的支持,那勝算就大了好幾分呢!”蕭墨琤雙目如潭,看着他道。
“那你準備如何得到裴家的支持?”沐簫和俊目如水。
蕭墨琤一動不動地看着他,並不回他,半晌過後,緩緩給他斟了一杯酒,“簫和,你對蘭英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簫和聞言詫異地看着他,全然沒想到他會這麼問自己,只是一瞬,他便明白了蕭墨琤的意思,難怪他今日看着自己的眼神一直有深意,原來是存了這樣的念想,可他一想起娶妻的事,神思不免哀傷起來,“你知道我曾有婚約。”
蕭墨琤見他始終不曾從雲玥瑤之死的陰影中走出來,便怒從中來,立即打斷他,“可她已經死了,死了十四年了,你為她哀傷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夠嗎?”他難得一口氣說出了這麼多責備簫和的話,一時胸中也起伏不已。
沐簫和聞言反倒怔怔地看着棋盤,不知道該說什麼,如今對於他來說,懷念已是一種習慣。
蕭墨琤見他神情痴愣,不過氣,繼續怒道:“你我都可以娶她,可她心裏有你,我不在乎許她一個皇后之位,但蘭英是裴太傅掌上明珠,她性子又爽快,裴家願意放棄皇后之位,而順從她的心意,我又能如何?”
沐簫和快速地飲盡一杯酒,臉上卻是苦笑不已,“我曾許諾這一生只娶她!”他看着窗外,曾經多次告訴過自己要忘掉過去,可是卻怎麼都忘不了。
“我明白,我不是逼你,更不是犧牲你的感情,如果她還活着,我二話不說,可是你根本娶不到她了,這麼做只是為了你好,你真的也該娶親了!”蕭墨琤嘆道,
讓沐簫和娶裴蘭英,對於沐家和裴家都是好事,不過話說回來,他確實不太想娶裴蘭英,他心裏的那個位置已經有了人,反倒是沐簫和孤身多年,蘭英是對他最好的慰藉。
蕭墨琤見他神情怔忡,微怒道:“難道你這一輩子都不娶了嗎?你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靖南侯府着想呀!”
靜默許久后,沐簫和嘆了口氣,是的,沒有她,娶誰都一樣,最終,他目光悠忽地看着窗邊,答道:“好!我答應你!”說罷,簫和起身離去,徒留蕭墨琤一人在房內輕嘆,他小坐半會後,也從另外一門出去。
而此時,雅間一隱秘的隔層處,一個纖弱的身影,正在無聲地淌着淚,當她聽到沐簫和將娶親時,心裏異常的難受,不知是為那個明亮的雲丫頭,還是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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