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宜花篇1
白色的被褥中卧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姑娘,她搖了搖昏沉沉的頭腦,從昏迷中醒來。映入眼帘的是木質房梁,木質?房梁?她睜大了眼睛,緩慢的扭過頭,白牆?可以看見的嵌在牆內木架骨骼,綉着紅梅傲雪的屏風?再扭,放在地上的箱子?自己也不是躺在床上,看看腦袋旁邊的小几,身下的這個是榻榻米嗎?她費力的支起身子,狹窄的窗戶,平矮的屋身,只聽她嘀咕道:“不應該在這裏啊……”等等,那應該在哪兒?捂住隱隱犯疼的頭,她發現自己的記憶一片混亂,什麼都想不出來,一時間只覺得萬般不協調。
屏風,畫作,書法作品……正當她打量得起勁的時候,呼啦一下門被推開了。一個盤着辮子的大嬸走了進來,“小姐,你不要想不開了,你嫁過去婆婆一定會疼你的……”大嬸含着淚跪坐在地上幫女孩掩上被子。小姐?還是個大戶人家,婚前不想嫁人尋了短見?她摸了摸脖子,疼的就像要斷掉一樣,咽喉也沒辦法出聲,只得重新躺了下,轉過頭不去應對那個淚水漣漣的婦人。
一覺醒來,她腦海中的的記憶清晰了很多,原來這個身體姓徐名宜花,自小和大她三歲的金少爺定下婚約,兩人雖不常見面但勉強算得上青梅竹馬。徐家經商,小有財產,金家更是江陵的地主大戶,金家老爺甚至和官府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兩家都對這樁婚事喜聞樂見。
可天有不測風雲,這年初春,金老爺帶着小少爺視察田地遇到山匪,不僅錢財遭損,死了不少僕從,父子二人也都身受重傷,金老爺在路上就咽氣了,而和徐宜花定下婚約的金少爺勉強到家,用珍稀的藥材吊了三個月的命,還是重傷不治。
婆婆尹氏不久前拿着婚約契書要求徐家把剛剛的及笄徐小姐嫁過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經過各種威逼利誘,徐父終於同意,徐宜花不過是個15歲的小姑娘,小富,貌美,還念過書,這讓她分外委屈,於是在某天夜裏她尋了條繩子把自己吊了上去……接下來就莫名其妙的被換芯了!這是什麼事?
接下來的日子分外難熬,因為怕女兒再次想不開,父親大人不僅找了僕從日夜看管,把所有的桌椅邊角都包上,而且一天只提供一碗粥以硬灌的方式,他是對的,餓得半死不活還怎麼求死?
宜花求了母親送來一些書籍打發時間,那些方方正正的字讓她感到親切又熟悉,她猜測自己原本是來自大明。能看到的書籍都是些女則,話本,志怪小說。歷史傳記,醫科技藝這樣珍貴的書昂貴且稀少。記憶中這片土地上的正值李氏王朝掌權,光海君,避諱為琿,朝中發生了什麼大事,土地官制如何,這些都不是一個小姐能知道的。別說逃婚,獨自走出家門估計她一天都活不下去,想了半天宜花只能承認自己能做的只有等着出嫁……
真是場倒霉的穿越……咦,穿越是什麼意思?
“宜花啊宜花……”拜別父母坐上轎子,身後傳來母親的痛哭聲,宜花腦子裏亂紛紛的。真是彈丸小國,連花轎都那麼小氣,這種平白冒出的想法令她越發肯定自己來自大明。
由於丈夫新喪,就連婚服都不可見紅,采緞更是沒辦法穿,只在轎子門窗初上留些許艷色祥雲點綴。宜花身穿草黃色的麻布禮服,頭巾也是同色,周遭扎了麻繩證明自己未亡人的身份,全身上下也就盤髮辮的玉簪值些錢,成色一般,所有的嫁妝聘禮又有男方的僕從押着,她只有娘家帶來的一個奶嬤嬤一個丫鬟,而她們也被要求穿一身白衣喪服。
小丫頭和前身感情很好,一路上都在為小姐打抱不平,畢竟望門寡這種“幸事”不是哪家都能碰到的。宜花只能苦中作樂往好處想,就當自己是在地主家出家好了。
這樣反覆做着心理建設,她慢慢地平靜下來,這時窗外傳來僕人驚叫聲,宜花微微推開窗戶,樹葉混着沙土撲面而來,好大的風!不對勁!狂風卷着樹葉,昂起頭勉強可以看見樹木上方停着一個龐大的泛着金屬光芒的盤狀物體。
原來這世上真有飛碟啊,飛碟是什麼?時不時記起的詞彙總會擾亂宜花思緒,提醒着她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風越發的大了,轎子被整個掀了起來,晃悠悠的就像鞦韆,說不緊張是假的,可除了緊張卻什麼也辦不到,捏着手中的綉帕,宜花閉上眼——可以回家了!
一分鐘就像一個世紀那麼長,等死的過程中,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也一樣起着作用。
剛剛的狂風,飛碟都像是想像中的事物,轎門被掀開,那是個裝扮奇怪的男人,眉眼平和,短髮,一身黑衣,溫文俊秀的像山泉一樣,他向轎子中淚水盈盈的姑娘伸出手。
——他大概是來接我回家的,宜花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