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只有經歷過才會懂
自從我正式邁入已婚婦女的行列之後,陳佳蕊來我家的次數突然少了起來,倒是人范良母隔三差五地就帶着她家的小饅頭來,白白胖胖的,活脫脫一饅頭先生的復刻。(www.)我經常逮着她家兒子仔細端詳,慢慢揣摩,人都說兒子像媽,女兒像爸。
為什麼我和我閨蜜一個生兒子,一個生女兒,兩個人卻都是不約而同地那麼像爸爸呢?范曉黎屁顛屁顛地跟在我媽後面廚房裏轉悠的特別樂呵,把她那個上躥下跳跟個潑猴似地兒子交給我。偶爾,忙碌的間隙才回過頭回我一句,“大概是男性基因比較強大,不敢像媽!”
我白了她一眼,果然是智商不夠用的女人,我帶着兩個鬧騰到死的孩子朝着餐桌那邊走去,一邊用手拈起一塊點心,一邊瞪着那個總是效仿我的女兒。她那個小身腰吭叱吭叱地往凳子上爬,待她終於爬到山頂的時候,露出滿意的笑容,隨即便用跟我一模一樣的動作抓起餐桌上的點心就笑呵呵地往嘴裏送。
一邊送,還一邊用那種“你能拿我怎麼樣”的表情看我,氣的我真想一巴掌呼在她那肥嘟嘟爽滑的屁股上。可是,一想到那次我白天揍了小池池,晚上穆池回來給她洗澡的時候,發現了她屁股上清晰的巴掌印。那咆哮聲差點沒有把我家屋頂給掀翻了,他一咆哮,我那跟猴精似的女兒就嚎啕大哭起來,指着站在牆角的我,就跟她爸爸告狀,“媽媽......打......嗚嗚嗚......媽媽......打......小池池......疼......”
我頭頂上無數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心中暗暗地腹誹着小池池,疼,疼你妹!雖然說當時我下手的時候,力道的確也不輕,但是,我發誓我那個皮比城門還要厚的女兒愣是隨便意思兩聲就過去了,繼續沒臉沒皮地在我身上蹭着。當時那哭聲根本就不及現在的十分之一,敢情這小妖孽是覺得她們家靠山回來了,故意在那裏委屈給她老爸看的。
結果,當晚的結局就是,我被我媽絮絮叨叨地在餐桌上數落了一個多小時,晚上還被罰着只能睡沙發,不準碰她們父女。我氣的把我媽給敲起來,質問她到底是那隻眼睛看出來我這輩子有兒女緣的?
我媽理直氣壯地回了我一句,“那時候是建立在你沒有父母緣和愛人緣的基礎上的,現在你老娘我也回來了,你老公也有了,哼......你還要兒女緣?你是不是太貪了點?”
我媽一句話堵的我什麼都說不出來,這會兒再看她笑眯眯地指導着范曉黎的樣子,大概是恨不得范良母才是她女兒吧?
我一邊拍打着小池池的小爪子,一邊疑惑地問范曉黎,“對了,最近陳佳蕊聯繫你了嗎?我怎麼感覺她突然人間蒸發了?我都好長時間沒有接到她的騷擾電話了!”
廚房那邊除了叮叮哐哐的聲音,毫無反應,我不滿地吼了句,“范曉黎,你耳背啊?”
人范曉黎還沒有反對意見,我媽倒是先不樂意了,回頭瞪了我一眼,“王藝,你就天天在你女兒面前這幅潑婦樣子吧!要不了幾年,你女兒絕對比你還要男人,我看你到時候怎麼辦?你看看人曉黎,說話文縐縐的,輕聲細語的,你們不是閨蜜嗎?人不是說在一起久了的人,連長相和性格都會互相受影響的嗎?你怎麼一點變化都沒有?”
我好笑地看着我媽,“您說的對啊,在一起久了的人的確會互相受影響啊?那您也別忘了,我有你這位不靠譜的老媽天天二十四小時跟我住在一個屋檐下影響我,我除了一個叫范曉黎的賢妻良母型的閨蜜以外,您也別忘了,我還有一個叫陳佳蕊的同樣不靠譜沒有女人味的閨蜜時時刻刻影響着我!”
我媽點點頭,倒是認可我說的,“說的也是,基因和環境都不允許!”
我又白了她一眼,這時候,人范曉黎的思路倒是跟上了我上一個節拍,“王藝,你剛才問我什麼來着?陳佳蕊嗎?我也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她了,不知道天天在忙些什麼!”
“說了等於白說!”我又不滿地瞪了范曉黎一眼,我女兒在一旁跟個復讀機似的,嘀咕着,“白說,哼......”
我一把把她從椅子上給抱了下來,一邊擺碗筷一邊對范曉黎說,“這個周末,我們一起去看看她吧,說不定她又跟幾年前一樣在家裏擺弄起那些個瓶瓶罐罐的,別又整離婚了!”
“瞎說什麼呢,你這孩子,嘴怎麼就沒個把門的!”我媽“啪”的一聲拍在我的嘴上,牙齒磕到嘴唇那叫個疼啊。我捂着嘴對我媽咿咿呀呀的,我女兒在一旁一邊啃蛋糕一邊樂呵的要死。
這時候,范曉黎也回過神了,笑眯眯地說道,“這話你可別亂說,要是讓梁以陌聽見,他非得又去訛你們家穆池去了!”
我心中很是不滿,聽這話好像我們家穆池就一傻子等着人梁以陌來訛似的,但是,我捂着發疼的嘴,不好跟范曉黎嗆嗆的。吃飯正吃到中途的時候,范曉黎卻突然“啪”的一聲把碗放在桌子上,嚇了我一跳。我女兒見這樣覺得特別好玩,就一個勁一次次地把她的小碗貫在餐桌上,我都快要被她給吵瘋了。
這時,范曉黎才一臉神經兮兮地拉着我的手臂,激動地問道,“王藝,你說陳佳蕊是不是有了啊?她怕情況不好,老人們不都說前三個月最好不要到處宣揚嗎?”
本來我一肚子的怒意卻突然被范曉黎這個大膽的猜測給憋了回去,我們趕緊把碗筷一放,決定不等周末了,現在立刻馬上就殺到陳佳蕊家裏去。我兩匆匆收拾着,根本把後面那兩個小不點給忘記了,直到我們一隻腳跨出門,身後齊刷刷地來了一男一女的二重唱。
我和范曉黎才想起來這二位,不約而同地轉身,抱起各家的娃就往外沖。我媽在後面跟了出來,喊着,“你們也不吃了飯去?怎麼風風火火的?小池池的衣服那麼臟,你也不給她換一件,她爸說......”
後來,等我媽喊完了,我和范曉黎基本已經出了小區門口了。一路上,我發覺我開車的手有些不由自主地發抖,我問范曉黎,“我怎麼覺得陳佳蕊懷孕成了國際新聞似的,比我自己那時候還要緊張。”
范曉黎雖然平時挺膽小的,這時候倒是挺像一個賢妻良母範兒的,拍了拍我的手背,“沒事,沒事,這真要說什麼報應,我覺得也該報夠了,輪也該輪到我們陳佳蕊了吧?”
我想范曉黎說的也是,等到了陳佳蕊家門口的時候,我又開始哆嗦起來了。小池池很認真地研究着我不停抖動的手指,又看了看自己的,好像覺得她沒有又有點不甘心的感覺。這時候,我也沒有精力跟我女兒計較,按了門鈴之後,焦急地等待着。
當梁以陌那對用他的話說能擠出墨汁的眼睛出現在我和范曉黎的面前的時候,我們心中也是一緊一下,我把小池池的手塞到范曉黎的手裏,問梁以陌,“陳佳蕊呢?到底怎麼回事?”
梁以陌難得虛弱里捏了捏小池池和小饅頭的臉蛋,把我和范曉黎引了進來,“她正躺着休息呢,進來再說吧!”
進去之後,才發現陳佳蕊她爸媽也來了,“叔叔,阿姨,你們也在呢!”
陳媽媽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又看到小池池和小饅頭高興地合不攏嘴,一個勁地摸着捏着,摸着摸着眼淚就下來了,“哎,王藝啊,曉黎啊,你們兩個這是好了,我們家佳蕊不知道這次......”
陳佳蕊她媽那個樣子更讓我和范曉黎身為閨蜜的失職而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也只好安慰道,“阿姨,您別擔心了,我們陳佳蕊福大命大,有福氣的日子在後頭呢。孩子遲早都會有的,我身邊很多像佳蕊這種情況的,有的比她嚴重多了呢,最終不得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只不過是時間的早晚的問題,到時候,佳蕊的孩子出來了,不論男孩女孩,我們一人在他的小屁股上多煽幾下,讓他性格這麼憨,來的這麼遲!”
見我這麼說,陳媽媽也就擦了擦眼淚,笑了笑,指了指房間,“你們把孩子放這裏我來看着,進去跟她說會兒話,她現在的心情特別的緊張壓抑,你們幫阿姨好好開導她。”
我正要邁步進去的時候,范曉黎卻突然拉着我的手臂停了下來,問梁以陌,“你還沒有告訴我們兩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呢,萬一開導起來導錯了方向了呢!”
梁以陌笑了笑,指了指房間的方向,“進去吧,既然佳蕊之前沒有跟你說,就讓她自己跟你們說吧!”
我跟范曉黎狐疑地看了彼此一眼,還是朝着房間走去了,發現陳佳蕊正像個殭屍一樣筆挺地躺在床上。我走過去,她抬了抬眼珠子看看我,“你們兩怎麼來了,死梁以陌,不是說前......”
陳佳蕊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我還是跟范曉黎激動壞了,握着彼此的手老淚縱橫地,有些不確信地問了問,“陳佳蕊,你真的有了?”
陳佳蕊搖搖頭,“沒有!”
“沒有?那你剛才說什麼前三個月?”
陳佳蕊還是搖頭,“反正我沒有!”
我正要上前找她好好理論理論的時候,范曉黎拉了拉我,“好好好,你說沒有就沒有!”
我大概明白這兩人的意思了,就順勢在陳佳蕊的床上坐了下來,看着她床裏邊那一排排排坐的用保鮮袋套好的水果,隨手可拿的零食,還有那一成不變的殭屍睡姿......
我瞪了陳佳蕊一眼,“你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能不能給句痛快話,我跟范曉黎還以為你人間蒸發了呢?是,我們倆現在有了孩子了,可能對你的關心是不夠,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不關心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別老跟人耍小脾氣。”
陳佳蕊的眼神暗淡了一些,那個僵硬的姿勢也鬆懈了一些,一閉上眼睛再睜開,眼淚就出來了,“我沒有,我......我就是前段時間去做了一次試管......沒有成功......我看你們都圍在小孩身邊笑着鬧着......我就沒敢跟你們說......這次......好不容易成功了......可是,我昨天又有點見紅了......醫生說讓我好好卧床休息......我不敢跟你們說......怕你們跟着我空歡喜一場......嗚嗚嗚......”
我看着陳佳蕊委屈的那個樣子,心裏也是不忍,拿起紙巾給她擦了擦眼淚,“好了,好了,別哭了,這是好事,醫生還說孕婦情緒不能太大呢。”
我這麼一說,陳佳蕊立刻收聲,“哦,對對對,就怪你們,我不能傷心,不能哭!”
我看着她那副神經兮兮的樣子,嘆了口氣,“陳佳蕊,你別這樣,該小心的地方你小心着就是,但也別那麼大驚小怪的。我說話向來直接,你也別不愛聽,我也聽人說過一個噴嚏就把小孩給打掉了的。但是,在我看來,那樣的小孩可能質量本身也不怎麼好,掉只是遲早的事情。你看看你這樣神經兮兮的,你爸媽加上樑以陌也被弄的憔悴的很,你別忘了你跟林軒那段婚姻的教訓。”
陳佳蕊聽了我的話,愣了愣,看着我想要坐起來,我扶着她靠在床上,她一下子就鑽到我懷裏,哭的像個孩子一樣上氣不接下氣地,“王藝,你不知道,那有多疼,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就是好怕......好怕......那種痛,只有你經歷過才會懂......”
我和范曉黎也忍不住落了淚,拍着陳佳蕊的後背順了順氣,“我知道,知道你為這個孩子承受了多少,陳佳蕊,相信我,你只要好好地,開開心心地,他也一定會安安穩穩的!”
後來,陳佳蕊在我和范曉黎的開導下,心情也好了很多,正好兩個小朋友朝着要進來,我就問小池池和小饅頭陳阿姨肚子裏的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小饅頭高興地說是小妹妹,結果,我女兒不滿意地瞪了他一眼,“是小弟弟!”
兩個人因為這個問題糾結地打了起來,最終的結果是以我女兒把小饅頭臉上扣了一道痕迹出來而告終。梁以陌進來的時候,拿驚悚的眼神看着小池池,一邊給陳佳蕊遞吃的,一邊指着我說道,“王藝啊,虎母無犬女啊,看來你女兒比起你有過之而無不及!”
再後來,還正是驗證了兩個小朋友的話,陳佳蕊的肚子裏果然是一男一女,在她剖腹產的那天,得知母子平安的時候,我、范曉黎還有陳媽媽抱着頭在醫院的走廊上鬼哭狼嚎的,就連向來玩世不恭的梁以陌都紅了眼睛。後來,我先反應過來,及時收住了哭聲,“這是喜事,咱還是別哭了,弄的跟喪......啊啊啊......”
我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陳媽媽給掐的再次鬼哭狼嚎起來,以前經常聽陳佳蕊埋怨她媽的掐功了得,今生我也算是體驗了一把了,真心疼,真心了得!
不過,自從這龍鳳胎誕生以來,梁以陌本來就夠自負的神情更是嘚瑟起來,天天逢人就誇他老婆厚積薄發,誇他女兒美若天仙,誇他兒子賽過潘安......
我就納了悶了,同樣是新生兒,都是丑的五官都褶皺在一起根本都看不出來形態的,怎麼他梁以陌的種就美若天仙,賽過潘安了呢?
陳佳蕊拉了拉我和范曉黎的手,微笑地看着梁以陌樂呵呵的傲嬌的背影,由衷地說了句,“即使讓我折壽十年,我也願意換他們的到來!只有經歷過,才懂那種痛;但同時,也只有經歷過,才更懂得珍惜!”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