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贏了就像是輸了一樣
穆池的動作漸漸地停了下來，我從他的懷抱里掙脫出來，藉著微弱的月色，我看到他仰躺在我家的地板上，嘴角似乎還帶着笑意。一天滴水未進的我，又經歷了那樣的煎熬，再跟穆池一番搏鬥，我已經筋疲力盡了。背靠在大理石餐桌的桌腿上，我氣喘吁吁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
“王藝，當所有人都以為我輸了的時候，其實，我沒有輸；但是，當所有人都知道我贏了的時候，其實，我又輸了！”
穆池在黑暗中伸出手，準備無誤地抓住了我的手，把玩着我的手指頭。我被他又輸又贏的話語弄的糊裏糊塗的，不過，醉酒的人都喜歡說胡話，胡話中又滲透着真話。
“輸和贏本來就不是對立而存在的，我在贏的同時，也覺得自己輸了！”
我有時候會覺得我和穆池是一對很無聊的對手，在秉承着所謂的“比賽第一，友誼第二”的原則下。場上，我們針鋒相對，誰也不願意讓着誰；場下，我們又能夠赤身裸體地滾在一起，談談人生和理想。我想像我們這樣的奇葩的確也不多！
穆池突然轉過身體，面對面地看着我，“王藝，如果有一天我告訴你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你信嗎？”
這是我認識穆池以來，第一次從他的嘴裏聽到“我愛你”這三個字，不過，聽起來也不算是表白、我轉過頭去看着穆池，就像是看着卓別林的感覺，由內而外的詼諧感讓我我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笑的渾身顫抖起來，笑的眼淚都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伸手幫我去擦。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地對他說，“穆池，希望你能口才好到先說服你自己，你是如此地愛一個女人的！”
我剛說完，穆池就從地上坐了起來，捧着我的臉，用從未有的認真的眼神審視着，“王藝，我曾經以為你會懂的，因為我覺得你跟我是一類人。你應該明白的，對於某些人來說，愛情不能是他生命的全部，他還有他另外的使命！”
我也回視着穆池，很認真地回復道，“是的，也許你有苦衷，也許你有你特殊的使命，但是，所有的這一切都不能構成你對我傷害的理由。愛？穆池，不要隨意使用這個字眼，從你嘴裏說出來我覺得完全褻瀆了它所蘊含的意義。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懂得什麼才叫愛，更不會懂得應該如何去愛的，你只是一個玩弄女人敢情的騙子高手！就算你說的一切都成立，可是，一顆受傷的心是不能輕易就被502給修復了的，即使是癒合了的傷口，那條醜陋的縫隙還是會永遠的存在的，就像這裏的疤痕一樣，它時刻都提醒着我應該拒你於千里之外！”
我把手腕舉到穆池的眼前，他伸手不停地摩挲着那裏。我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抽了什麼風，頻繁地展現着我從未見到過的一面。我從地上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卻一個不穩就開始犯暈，本想要扶着桌子往沙發那邊挪過去。
身體卻在下一秒被騰空抱起來，穆池在黑暗中把我穩穩地抱向卧室的大床上。之後，他卻沒有像以前那樣立刻離開，而是在我的旁邊也跟着躺了下來，第一次在那張床上沒有背對着我。我覺得我們這樣真的很是諷刺，算什麼呢？
但是，我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跟他爭辯。又或者是，其實我的內心早就渴望被穆池這樣擁在懷裏，哪怕是一次也好！天亮了，說再見，這樣的相處模式我們從來都不陌生的！
穆池把頭深深地埋進我的髮絲中，兩隻手緊緊地圈着我的腰，不讓我動一下。他的手在我的後背上划動着什麼，似乎是在寫自己的名字。我覺得今天的他反常之外也很可笑，名字從來都不是寫在一個人的肌膚上的，而是深深地烙在她的心裏的。
等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穆池已經不在了，如果不是我的床上還殘留着屬於他的氣息，我想我又會以為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我轉過身體，看着床上被穆池睡過的地方，伸出手一下下地撫摸着。
就在他突然消失的日子裏，多少次，我都幻想過一覺醒來的時候，他就在旁邊，即使永遠是那樣背對着我的姿勢，即使我們之間的距離足足可以再容納下另外一個人，只要他還在，那就夠了！可是，幻想一次次的破滅，我也一次次地認清了現實。
我把身體朝着那裏挪動了一下，嗅着屬於穆池的氣息，說不清心裏到底是什麼感受。
不過，那天之後，我的世界似乎就突然安靜了下來，不論是穆池還是秦小欣都好像從未來過一樣。我又繼續過起自己渾渾噩噩的日子，卻時常在電視和報紙上關於秦小欣和穆池的報道。
秦小欣作為秦耀的女兒，在穆池在的時候，很多人還打着擁護她的名義來對抗穆池。可是，穆池一旦離開秦氏了，秦小欣她自己又將會成為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的新目標！不過，我看她那個樣子，似乎根本就無所謂能不能坐穩秦氏這把交椅一樣，她要的可能跟我一樣，只是需要讓穆池認識到我們都要比他看中的那些狗屁利益要值錢。既然你能夠為了利益而放棄所謂的感情，我們也能有本事再讓你重新失去利益！
其實，繞來繞去，無非是女人的不甘心，她只是試圖讓他承認，那時候離開她是多麼不明智的選擇！也許，女人就是這樣，嘴上喊的再狠心，心裏依舊做不到嘴上叫囂的三分之一。我想如果在最後的那一刻，穆池要是重新牽起秦小欣的手，她會不會放棄她試圖想要奪回的一切。也許會，因為我從她的眼睛中看出來她依然是愛着穆池的；也許不會，如果這樣做的穆池，就不再是我或者是秦小欣愛着的那個狠戾的男人了！
與此同時，我也大概明白了穆池那晚說的“當所有人都以為我輸了的時候，其實，我實際是贏了”的意思了。因為秦氏先前失手的幾筆大單子突然被一個湧現的“新穆”公司全部拿下，而這個公司的所屬人就是他穆池。也就是說秦小欣在給他下套的同時，他也不過是將計就計，在她的套子裏裝上了自己的套子。他是把秦氏換給了她，不過，是一個千瘡百孔，多方勢力糾纏不休的秦氏。他也是的確離開了秦氏，不過，從那裏帶走了最大的項目和最優秀的員工，穆池的的確確是贏了的！
但是，我還沒有來得及弄懂穆池的下一句話“當所有人都以為我贏了的時候，其實，我又輸了”的意思，我的思緒就被另外一件震撼到我的事情給牽絆住了。很久之前，我就渴望着來一次西藏背包旅行，卻因為一直官司纏身，我這個害錢痞又捨不得錢，就只好一再擱淺。
直到現在，我是閑的不能再閑了，也想暫時離開S城，不想每天都被穆池和秦小欣這兩個名字充溢着腦袋。可是，就在我計劃好了一切之後，某天早晨刷牙的時候，突然噁心起來。當我對着鏡子乾嘔了很久之後，我才想起來我的親戚似乎很長時間都沒有來看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