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漩渦
秦小欣自顧自地在我家裏到處走着，我依舊站立在原地，獃獃地回味着她剛才所說的那句話，“我倒是要看看穆池曾經生活過的影子……”
說這句話說明秦小欣已經知道了我和穆池之間的過往了，她今天來的目的似乎並不止是因為得知她自己頗為信任的委託律師又跟先前的那些個鶯鶯燕燕一樣一股腦地撲入她丈夫的懷抱之中了，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憤怒和被欺騙之外的情緒-----好奇！
沒錯，就是好奇的眼神，用她的那句話來詮釋的話就是，作為一個妻子對於有百般秘密的丈夫的過往的好奇！
秦小欣最終的腳步和眼神都停留在我家客廳的那張大理石餐桌上，我不知道她的這一舉動是因為女人強烈的第六感還是因為她注意到了那些個照片的所有細節。我也朝着她的方向走去，站在身後，看着她久久地凝視着餐桌的眼神，突然有了一種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感覺。
說實話，從接觸秦小欣的官司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欣賞這個女人的，她跟我平時常見到的那些只知道哭哭啼啼的怨婦們是有着本質區別的。她聰明、優雅、睿智、冷靜……具備一切職場女性和大家閨秀都具備的品質，又不顯得那麼做作和俗套。所以，在給穆池應有的懲罰之餘，我其實也是希望她能夠得到屬於她自己的東西的！
“王律師，你平常就是在這裏招待我丈夫的嗎？穆池他很重口味，是不是？做的過程中，他的動作從不溫柔，對不對？他是個非常勇於創新和探險的人，喜歡一切新鮮刺激的人和物，他從來都不喜歡在床上做，是不是？他常說女人是天生的尤物，就應該有千面萬面，他喜歡在床上放得開的女人，請問你是嗎？”
……
我時常覺得我自己已經夠流氓的，但是，站在那裏，被眼前的秦小欣問着這樣的問題的時候，我竟然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尷尬，即使我認為我並沒有跟頂着秦小欣丈夫的名義的穆池發生過真正所謂的關係。但是，同樣的情緒我卻並不想流露給秦小欣，我正要說話的時候，她卻突然轉過身，用一種悲涼卻又凌厲的眼神緊緊地盯着我，說出來的問題雖然是打着問號，卻似乎並不期待我的答案一樣。
“王律師，我常常覺得看起來最像biao子的女人其實做起事情來，卻並不顯得那麼biao子；還有一些看起來正正經經的女人，其實暗地裏比誰都biao子；最後一種，就是你這樣的了，用高傲和自尊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不輕易動心，但是，一旦動起來，那你一定對這個男人竭力地biao子！你覺得我分析的對嗎？”
我看着秦小欣，我明白她這是刻意在羞辱我，但是，我卻聽出來這種羞辱並不只是源自於她從那張照片中讀取了我和她丈夫的苟且之事，倒像是來自於一種經久流年的怨念的累積，我突然就捕捉到了一絲信息，“秦小姐，我不知道你對事情的真想到底有多少了解的，我不否認照片中的女主角就是我，但是，同時，我也並不打算向你解釋這一切的前因後果。當然了，我想依照秦小姐的聰明才智，可能很快就會查出來的。我只想強調一點，那就是無論我做什麼，我並不影響你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甚至可以說無論我做什麼，都是非常有利於你的官司的。”
“關於這一點，我想你心裏也是心知肚明的，要不然的話，我離開事務所的時候，就不會那麼著急地把你的案子轉接到孔律師的手下了。我想就算你是捧着錢去找他，他也不一定會賣你這個面子的。至於我跟你丈夫之間的事情，我覺得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而且，我現在也不再是你的委託律師，我更沒有必要覺得有什麼尷尬的。再說了，這麼些年了，穆池身邊的女人來來往往走走留留的太多了。我想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我以為你的心理素質應該已經過硬對這些能夠做到熟視無睹了呢！看來，你修鍊的還是不夠到位，或者說，其實……你還是愛着你的丈夫的。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要用金錢或者是利益等這類他所看重的東西去逼着他正視你的存在，你作為他的妻子的存在！”
我說完這段話，就發現秦小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盯着我看，我也回視着她。半響，她自己笑了笑，問我，“王藝，你說穆池的名字的時候，總像說起一個藏在你內心裏的故人一樣的自然和熟稔。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誰給你這樣的資本的？還是說王律師跟我丈夫原本就有交情，之所以在見到我之後，便這麼痛快地應下這門官司不過是想要籍此機會跟我丈夫舊情復燃。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覺得我應該為自己能夠擁有像穆池這樣有人格魅力的男人而感到驕傲，因為像王律師這種眼高於天的女人都能為這麼個感情騙子傾心，不得不說他很有魅力，我作為家屬也是倍感榮幸！”
我走到餐桌上，給秦小欣和我自己各自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她的時候，她沒有接，我也不惱，自顧自地喝了起來。“秦小姐，很抱歉，我已經說過了，關於我和穆池的私事我並不打算向你彙報。如果你覺得我跟那些個小三兒一樣，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當然了，因為我的恬不知恥，我也不會站在那裏任由你欺辱的，在穆池的身上，我們有我們各自的奮鬥目標，我不會幹涉你的，但同時，也請你不要影響我。如果哪一天我們之間的目標起衝突了，也歡迎你跟我較量！我想如果你沒有什麼要質問的了，就請回吧！有時間的話，還是多跟孔律師溝通一下你自己的官司，我覺得這是比較迫在眉睫又很有現實意義的問題！對於我，你不需要那麼上心，過眼雲煙而已，沒有什麼不同！”
秦小欣看着我的眼睛，又說了一句穆池常常跟我說的話，“王律師，你真是一個很難讓人忘記的女人！但是，從小到大，我這個人的嫉妒心都很強，我討厭我身邊有比我還智慧的女人，我也討厭被人像傻子一樣恣意地玩弄着。而關於這兩點，王律師，你似乎一個人都佔全了。”
說完，秦小欣又環視了我家一圈，就轉過身朝着大門外走去。我站在那裏沒有動，就在她的手伸向門把手的時候，我突然問出了我先前嗅出來的一絲敏感，“秦小欣，其實，你第一次那麼執着地到律師事務所去見我的時候，並不是以一個到處碰釘的委託人的身份，而是……以穆池的妻子的身份，我說的對嗎？”
秦小欣的腳步停頓了下來，伸出去的手也就那樣怪異地懸挂在半空中，轉過頭來給了我一個高深莫測的笑意。然後，什麼話都沒有說，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想秦小欣真的是一個不一樣的正室，面對我這個看起來就像是純小三的女人，似乎都沒有按照正常狗血劇的牌理出牌。
但是，就是她進門的那句話和出門時候的那個眼神突然之間就讓我有了一種恐懼的感覺，我不敢去深究秦小欣到底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跟穆池的關係。如果是的話，那麼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她又希望從我這裏獲取什麼呢？
……
恍惚之間，我有種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的感覺，這裏面有穆池、有秦小欣，有我……
圈中圈，套中套，轉的我頭暈不目眩的，突然就找不到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