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你還有事瞞着？
雖然不想勉強自己的孩子做不願意做的事，但宋媽媽也因為慕希雅彼時的處境，忍不住想要說兒子幾句：“老二，雖然媽也不怎麼鐘意希雅做兒媳婦，可是，她這樣的時候你拋下她，不覺得良心上過不去么？”
聞言，宋天銘歉然回首，很是直接地問道：“媽，我問句實在的，如果我今天選的不是蘇戀，而是慕希雅，您能接受一個不能生育宋家子孫的兒媳婦嗎？爺爺和姑奶奶呢？又能不能？”
“…………”
一句話，當時便讓宋媽媽啞口無言，當年，她在姑奶奶和老爺子的安排下，一連生了四個兒子，要不是生四少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姑奶奶甚至還想讓她生個么女兒，對於自家這兩尊老菩薩，宋媽媽也是心有餘悸，哪裏還敢往下說。|www.|
母親的沉默讓宋天銘明白自己說的話起了效果，他回著，改看回宋家老爺子的眼，大膽而冷酷道：“我知道我這麼說很無情，但，如果我愛的是慕希雅，就算她不能生育，我也一定會繼續愛，可是，我愛的不是她是蘇戀，我又為什麼要為了她放棄我自己喜歡的人？”
迎着他的雙眼，宋老爺子似乎也看懂了他的倔強，只重重哼出一口氣，問：“這一次，你可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萬一又變呢？”
“如果我再變，爺爺您也甭客氣了，直接把我趕出宋家，和我斷絕關係就行了。”如果自己還變，就算宋家的所有人都能原諒他，他也是絕對不能原諒自己的。他雖談不上痴情，但卻是絕對的專情，一旦他認定了某一件事，某一個人，他便很難以動搖，如若不然，也不會因此與蘇戀一錯六七年了。
“你還真敢說。”
他知道老爺子指什麼，他卻不迴避，只堅定道：“因為我終於明白了，除了蘇戀，我誰也不想要。”
“哼！這事兒可不是你嘴上說說就能饒了你的事，就算不是慕希雅，那也不一定是蘇戀，她的人品有問題，宋家也不能讓這種人進門。”老爺子是個很講原則的人，如果人品好，家世也好，就算真的是沒落的沒錢人家的女兒，他也不一定不可以接受，只是，如果人品真的有問題，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宋家也丟不起這個人。
“小戀的人品有沒有問題，為什麼不再考驗她一陣子？現在下結論，不覺得太早么？”很不喜歡聽到家裏人說蘇戀的人品，事實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會比蘇戀的靈魂還乾淨，她是那種為了別人可以不顧自己的爛好人，要說她的人品有問題，那他的身邊也就不會有乾淨人了。
話到這裏，宋家姑奶奶哼了一聲，酸溜溜地說道：“考驗？我的考驗不是才剛剛失敗么？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
宋天銘臉一沉，也很直接地反駁道：“您讓她離開我她才會這樣的，難道她一定要離開我才算是人品不失敗？那您是不是覺得我也合該一輩子打光棍才算人品不失敗？”
“混小子，姑奶奶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姑奶奶又怒了，自從蘇戀出現后，宋天銘和家裏人的關係便越來越緊張，對自己的態度也越來越惡劣，就憑這一點，她也很難喜歡上那個丫頭。
似笑非笑地看了姑奶奶一眼，宋天銘毫不客氣道：“那就當您也答應了，再給小戀一點時間好嗎？我相信，她一定能讓你們喜歡上的。”
“哼，還喜歡呢？不討厭都阿米豆腐了。”
“姑奶奶，您這是偏見。”
對於自己親自調教的四個孫子，姑奶奶心裏也是有數的，論無情當數四少，論冷漠當數大少，論花心當數三少，那麼論痴情就當數二少宋天銘了。對愛情，他的執着程度一直讓家裏人頭疼，就算是以前和慕希雅好的時候，也不見他如此激動，而今，他為了蘇戀甚至願意放棄一切，他已如此堅決，自己再勸也無益。
想了想，姑奶奶頭一偏，又將皮球踢到了宋家老爺子的手上：“好了好了，這事兒也輪不到我做主，大哥，你看怎麼辦？”
“慕希雅那丫頭老二不喜歡，而且已經那個樣了，訂婚的事，自然也就算了，至於蘇戀，暫時也別在我眼前提，大不了就讓他光棍一輩子，哼！”
“爺爺，您怎麼能這樣？”
老爺子不理宋天銘的抗議，只冷着臉對宋家姑奶奶說：“明珠，扶我上樓。”
一聽這話，姑奶奶也詫異了：“大哥，就這樣啊？”
“你還想怎樣？現在就定一個人出來娶進門么？”
火爆對火爆，姑奶奶永遠也不敵老爺子的手，兄妹幾十年，在姑奶奶心中，老爺子不但是哥哥，更是像父親一樣的人物，自然對他的話也難以反駁了。
扁着嘴，姑奶奶心不甘情不願地扶走了老爺子，客廳里最終只剩下宋天銘與宋爸宋媽三個人。從頭到尾，宋爸都沒有吭一聲，只拿一種審視的眼光重新打量着自己這個兒子，直到他終於說出最後的決定，他似乎很失望，卻又似乎很開心，總之，表情複雜到讓宋媽都覺得不正常。
“我說老宋，你倒是說句話呀！老二這事兒，真的就聽老爺子的？”宋媽媽畢竟是疼兒子的，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她是真的覺得自己這個二兒子已經變了許多，雖然，這種變化暫時說不上來是好還是壞，但，至少他現在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宋媽媽覺得，只要兒子肯娶，她就願意舉雙手雙腳贊成，哪怕，家裏人都覺得不合適，只要兒子喜歡，她就願意愛屋及烏。
婚姻大事，本也是不可以草率的決定，雖然，老二也曾搖擺不定，可在機場的那一幕，卻讓宋媽媽印象非常深刻。蘇戀的隱忍，二兒子的絕望，那種感覺，宋媽媽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不舒服。門弟固然重要，可是，這麼大的家族就算是養個廢人也不在話下，何況是養個兒媳婦，為什麼就一定要逼兒子去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呢？
“不然呢？你敢對老爺子說個不字？”宋爸仍舊陰沉着臉，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理論上，他是支持自己老婆的說法的，可行動上，卻也不得不顧及一下自家老爺子的情緒，兒子是肉，老子也是肉，動哪個都是疼。
“可是，老二可好不容易看中一姑娘呢！萬一就這麼錯過了，還不定得等到什麼時候。”宋媽媽也知道這事很為難，可是，一想在又要錯過一個千載難逢的喝媳婦茶的機會，她就覺得心裏老彆扭了，唉！老大都三十多歲了還沒個女朋友，老二也眼看着就要過三十，她真是愁啊！
“寧可讓他繼續單着，也不能隨便找個人回來充數。”宋爸的態度似乎很堅決，這讓宋媽也慌了神：“這怎麼叫隨便找個人回來充數呢？那丫頭長得也還好，雖然說出身差了點，可是，咱們這樣的大家族，也不缺那點資源，娶個把窮媳婦也不是不行，咱不還有另三個么？”
宋媽媽的計劃很簡單，就算二媳婦再差也還有另三次的機會，要是錯過了這一次，搞不好老二就真的會打光棍，想想這個後果，宋媽媽就覺得什麼樣的兒媳婦她也可以忍。
“不是窮的問題，是人品的問題，姑奶奶不是說這丫頭說話不算話么？”宋爸也是個正直的人，所以，看人看素質，雖然，他還沒有真正接觸過蘇戀，但那些不良的新聞，還有最近姑奶奶的反應，實在讓他不得不擔心。
“那老二不也說了原因么？人家要是真愛老二，不願意和他分開也是情有可原啊。”宋媽媽也是有原則的人，她的原則就是，四個兒子先解決一個是一個，就算是這個女孩子不是那麼讓人滿意，但，只要進了宋家的門，她親自調教個幾年，總會有成效的，最重要的是兒子喜歡啊！
宋媽媽牆頭草的行為，終於激怒了宋爸，他十分嚴肅地看着宋媽，不滿道：“我說，宋美麗女士，你的革命立場是不是也太不堅定了？下午吃飯的時候，是誰說就算是拿刀也要架著兒子進教堂的？當時你鐘意的兒媳婦不是慕希雅么？你還說老二變的快，我看你才叫變色龍投胎。”
“那我當時也不知道慕希雅那丫頭不是懷了我們老二的種啊。”在這件事上面，宋媽確實沒什麼太主觀的立場，可是，如果慕希雅真的懷上了，她能馬上抱孫子，那宋媽自然也會支持她。但現在，擺明就不是這回事，她當然也可以改變心意了不是嗎？
宋爸神色一變，批評道：“婦人之見，你就惦着把兒子的婚事早點辦掉一個就行了，也不想想這事兒能馬虎么？”
“正因為不馬虎所以我才轉舵的呀！”
“女人心，說變就變！”
“我不管，這一回，只要老二肯點頭，娶誰我也沒意見。”話到這裏，宋媽媽似乎突然才想起來自己的兒子一直以跟前，又扭過頭去看了宋天銘一眼，眉飛色舞道：“老二，媽支持你！”
宋媽的反應雖說在意料之中，但到底還是讓宋天銘定了定神，他微微一笑：“媽，謝謝你。”
“謝什麼謝？這事兒她做不了主。”
宋爸的臉色不好，宋天銘也不想頂他，只若有所指道：“媽做不了主，您也做不了嗎？”
“…………”
“七年了，自從您病了以後，家裏什麼事也不愛管了。爸，我知道這不是您的個性，也不是您想要的生活，壓抑了這麼久，您不覺得應該換種活法了么？”
這些話，埋在心裏其實很多年了，從前，宋爸在商界也算是一傳奇人物，叱吒風雲，無人可敵。凌雲得以有如此規模，宋爸功不可沒，曾經，他就是神一般存在着的人，可是，那一場病，卻彷彿奪着了他身上所有的掠奪因子。他自此一蹶不振，甚至連最惦記的生意也懶得去打理了。
宋天銘其實不是不明白父親，只是，他卻不認可父親對這件事的消極態度。再也站不起來雖然很讓人沮喪，可是，只要還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為什麼要因為兩條腿而放棄自己？或者，愛面子的父親會覺得以這樣的形象示人太狼狽，可是，若你強到一定的程度，還有誰敢無視你？這個道理，自己都懂了，他不信父親會不懂，只是，他還走不出自己的圍城，走不出禁錮自己的心靈牢籠。
無數次，他們兄弟幾個想要合力勸服父親，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也一直沒有合適的理由，直到現在，直到，宋天銘覺得自己需要父親的支持，他才終於鼓起勇氣，直逼父親內心深處的那道疤。他也相信，他們的父親，絕不是孬種。
“你以為，每個人都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他老了，老到了這把年紀，還有什麼機會重新開始？他拼殺了幾十年，到頭來，也不過落得一個不良於行的結果，他爭夠了，也拼夠了，現在，再也拼不動了。
“只要心不老，什麼都有機會，不是嗎？”
從小，他就聽着父親的教誨長大，在他的眼中，父親就是神，可現在，神倒了，人也萎了，只剩下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在他的眼前晃動。
宋爸輕輕地搖頭，輕輕地笑：“你以為，你說幾句煽情的話，就想把你老爸忽悠到你那邊么？”
“如果只是幾句煽情話，自然是打動不了您的，所以，我現在要跟你坦白一切，包括還沒有跟爺爺和姑奶奶說的那一切。”
聞聲，宋爸的雙眼，微微又眯了起來：“你還有事瞞着？”
“您聽完我說的話，就知道我為什麼要瞞着了。”
以宋爸現在的心境，是不太想理這些事情的，只是，兒子畢竟還是自己的心頭肉，雖然不能像媽媽一樣隨心所欲地寵着，倒也不能不管不顧。畢竟，他還想着自己，想着要讓自己重新開始。
一想到這裏，宋爸的心也暖了！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不聽也顯得有點不近人情，說吧！”
四下打量，家裏的傭人們正各自忙碌，宋天銘扯了扯唇，道：“去書房吧！這裏說話不方便。”
聞聲，宋父不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這個從小就顯得有些桀驁不馴的二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