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人魚的遊戲（十三）
葉季一路上都在跟吳聊小聲地解釋,說什麼去看看也好,怕拒絕了那女孩,他們會吃不了兜着走之類先前老早就說爛了的話。
在那個女孩第N次看過來的時候,吳聊終於忍不住給了葉季一個閉嘴的眼神，這才幾天,你這智商就下去了？！
葉季只是摸着肚子回了個無辜的眼神——沒有食物補充,大腦營養不足。
吳聊後來就懶得理他,只是低頭走着自己的路，等他意識到什麼的時候,女孩已經指着面前的一棟紅粉頂綠牆的別墅笑着道,“歡迎來到我家做客哦~”
好奇怪的品位…吳聊對着那棟粉刷的花花綠綠的別墅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哥哥快來，是昨天遇見的客人~”女孩蹦跳着跑進去拉着一個儒雅男人的手走了出來。
那男人看到兩人突然愣了愣，然後特別不自然的做了個笑的表情，“你們來了？”
“你妹妹太熱情了，盛情難卻啊。”吳聊的口氣頗有些不情願。
那女孩也沒介意，只是拉着哥哥的手返回了屋子，一邊還不忘招呼兩人進來。
見那女孩進去了，吳聊趕忙用手肘捅了捅葉季，“奇怪的兄妹，奇怪的房子，總之就是很奇怪，看吧，到時候你肯定比我還後悔來。”
葉季抬手撓了撓頭髮，“不後悔，不來我才後悔，身上又癢又臭，你不早就抱怨頭上癢嗎？”
“在性命面前，這些都可以忍！”吳聊眯了眯眼睛，恨鐵不成鋼的咬牙說道，怎麼感覺越跟葉季相處，這小子就越欠抽呢。
葉季反倒彎着眼睛笑得極其開心，一貫清俊的臉上竟也因那燦爛的笑容透出點明媚來，他伸出手一把拉住吳聊的手掌，“彆氣了吳聊，我們先進去吧，大不了洗完了澡，填飽了肚子，我們就立馬開溜。”
吳聊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剋制住了自己不敲他腦袋的衝動，這孩子腦抽了吧，真當這裏是自己家啊，沒看剛剛一路走來通暢無阻嗎？太邪乎了吧，明明先前他們一條路都沒看到的。
“或許是因為她是這裏的人吧，所以對這裏比較熟悉，有些隱蔽的小道我們這種剛來的人找不到，她卻能找得到，這些都是正常的。”
吳聊聞言點了點頭，剛要誇聲有點道理，卻又被腦子裏竄出的想法給唬住了。他直直的看着葉季一陣無言。
“怎麼了？”葉季被他看得再也笑不下去了，咳嗽了一聲有些不自在的用右腳掌小幅度的打着拍子。
“……我剛剛問出來了？”他明明是在心裏想的，怎麼葉季就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什麼問出來了？”葉季一臉的茫然。
“你剛剛的回答！”想裝傻矇混過關？小子，你還嫩了點。
“哦，那是因為……”
吳聊立馬打斷道，“別說什麼看我的表情就能猜出來，我平常想事一般不會體現在臉上，別問我原因，告訴你，這是練出來的。”
葉季微微張了張嘴巴，剛要衝出喉嚨的話就這麼硬生生被堵住了，這滋味實在是難受，他只好閉上了嘴巴抿緊嘴唇，一臉可憐兮兮的靠近吳聊，趴在他的肩膀上有些委屈地說道，“我不會讀心術……”
“白痴。”吳聊還是忍不住抬手給了他一個爆栗，推開他的身體走進了屋子，他剛剛看了一圈，這院子完全是封閉狀態，這裏不再是灌木叢，而是一棵挨着一棵的粗壯高大樹木圍住了這裏，他都不知道女孩剛剛是帶他們從哪條路進來的，這前面根本沒路啊，難道有機關？！
葉季捂着腦門跟在了他的身後，這棟別墅的裏面倒不像外面那麼花哨，簡簡單單的米色使得這裏充滿了溫馨，看得出來，這裏的每一件傢具都是經過精心挑選搭配出來的，不然也不可能讓人一看就覺得舒服。
“你們總算進來了~快點過來，我哥哥準備了很豐盛的早餐哦~”女孩走過來一手拉着一個人帶到了餐桌旁坐下。
這桌子是長方形的，吳聊和葉季坐在右側，女孩和她的哥哥坐在他們的對面。
桌上的食物的確有很多：番茄炒蛋、煮雞蛋、烤香腸、蘑菇湯、炸薯塊、麥片粥，玉米粥，皮蛋瘦肉粥，油條，小籠包，餛飩，菠蘿麵包，丹麥卷和果醬牛油吐司，還有幾大杯牛奶、果汁、咖啡。
空氣中有着股濃郁的香味，直饞的吳聊和葉季不住的吞口水。
“你們每天都吃這麼多？”吳聊看着滿桌子的食物，實在是吃驚那男子是要起多早才能準備好這些。
“不是，今天特意做這麼多的，因為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麼。”男子的笑容極為的靦腆，他看了眼兩人，小心的問道，“怎麼了，都不合胃口嗎？”
“不是，很不錯，恩，看起來很美味，哈哈。”吳聊打着哈哈應道。
“那你們多吃點。”男子似乎很疼愛自己的妹妹，伸手盛了一碗麥片粥舀了一勺，細心的吹涼勺上的粥，一點一點的喂着她吃。
吳聊怪異地看了一眼兄妹倆，她妹妹也不算小了，看起來也像是大姑娘了，那男子還這麼喂她就有點違和感了。
女孩笑妍妍地含着哥哥遞來的湯匙，斜眼看到兩位客人沒動碗碟，便咽下了口中的粥問道，“恩，你們怎麼不吃？”
“呃……”吳聊跟葉季對視了一眼，不是不吃，是怕這早餐有問題啊。
女孩也不惱，轉頭對男子撒嬌道，“哥哥，我每樣都要嘗一點~”
男子很耐心的拿了個碟子，每樣都取了一點放到上面，然後又舀了幾勺其他的粥給妹妹喝。
等女孩吃了一圈下來，已經有些飽了，她摸了摸肚子親了親自家哥哥的臉，“哥，你跟兩位大哥哥先吃，我上去了~”
男子被女孩親得時候，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但是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溫柔寵溺，“恩，去吧。”
等女孩走了，吳聊頓時有了吃得想法，直接站起身把那一海碗餛飩端到自己面前，然後不好意思地看向男子，“有醋嗎？”
“有的，我現在就去拿。”
“恩，有勞了。”吳聊不客氣的舀了一大勺餛飩塞進嘴裏咀嚼了起來。
男子笑了一下，站起來往廚房走去。
“我也要吃餛飩，給我點。”葉季伸手抓住吳聊的右手愣是不讓他吃了。
吳聊使了暗勁抽不開手，只好妥協的說道，“拿碗來。”
“不用了。”葉季直接靠過來就着吳聊手上的勺子吞了一大口，然後鼓囊着腮幫子很大氣的說道，“我就嘗這一點，剩下的還是你吃，不跟你搶。”
吳聊以前也抽過朋友遞來的二嘴煙，那時是幾個人插科打諢整天的稱兄道弟，所以大大咧咧地慣了。
現在他把葉季當兄弟，倒沒在意他的口水會不會沾到勺子上，只當葉季懶，不願意重新拿個碗裝。
葉季後來就在一旁剝着雞蛋吃，吳聊看了忍不住說他，“一天不能吃太多的雞蛋，容易膽固醇。”
“哦。”葉季意外聽話的放下吃了一半的雞蛋，伸手拿了一籠小籠包直接用手拈了一個到嘴裏，雖然沒用筷子，吃相倒也不粗魯。
“這裏有筷子。”那男子剛好拿了醋回來，看了葉季的手抓式吃法，很好心的遞了雙筷子給他。
吳聊在一旁拿着醋瓶倒了很多，接着十分帶勁的喝湯吃餛飩。
“不用了，我還是用勺子吧。”葉季拿了個勺子挖了半天也弄不到一個小籠包，最後還是用左手幫忙推了一下才成功舀到一個。
“你這還不如直接用手抓着吃。”吳聊看了葉季那動作忍不住搖了搖頭。
葉季的耳朵跟煮熟了似的紅，他小聲的解釋道，“在學校的時候，我吃得都是西餐。”
吳聊差點笑噴，伸手拿過一雙筷子，抬到他的面前展示給他看，“這樣拿，你試試。”
“還是不用了。”葉季紅着耳朵，低頭繼續他的勺舀小籠包大業。
吳聊看他這麼倔，也沒再堅持，放下了筷子繼續吃自己的，恩，加了醋就是酸爽！
那男子又十分善解人意地把裝有烤香腸的碟子放到了他面前，還放好了刀和叉，“試試這個，我妹妹平常很喜歡吃的。”
誰知道葉季還是用手拈了香腸，放到嘴邊一點一點的啃着。
“哈哈，你還愛上原始吃法了是嗎？”吳聊伸手戳了戳葉季一鼓一動的腮幫子，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傢伙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呢。
葉季好不容易把嘴裏的香腸吞了下去，又眼巴巴的看向吳聊碗裏的餛飩，“給我點餛飩湯~”
“我口味比較重，特喜歡吃酸的，所以剛剛加了很多醋。”吳聊事先給葉季打好預防針。
“恩，我也喜歡吃醋。”葉季地眼睛盯着吳聊的碗不放。
“好吧，你說的。”吳聊舀了一大勺的湯，嘴角帶着惡劣的笑意遞到了葉季的唇邊。
葉季很配合的張了嘴巴咬住勺子，微微抬了抬下巴。這期間吳聊一直盯着他的神情不放，誰知道葉季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那樣平常的喝了下去，就好像剛剛喝的只是一勺寡淡的水，而不是他猛放了許多醋的濃酸湯。
喝完了，葉季砸巴了一下嘴巴，沒有予以任何評價，繼續啃他的烤香腸，吃他的小籠包去了。
失望是肯定有的，沒有看到葉季出溴，吳聊覺得這是人生一大憾事。
“哥，你上來一下！”一個清脆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桌旁的三人全都停止了進食，抬頭看向二樓趴在扶手上的女孩。
男子對吳聊和葉季招呼了一聲‘慢慢吃’，就急急忙忙的上了樓。吳聊似乎看到男子在跑到二樓被女孩拉住手的時候，臉色快速地變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又被女孩拉進了一旁的房間中，所以吳聊也不確定自己剛剛有沒有眼花。
吳聊下意識地看了眼旁邊的葉季，這孩子八輩子沒吃過這些東西似地，一個個當寶貝似的吃得極其認真，好像在仔細品嘗它們的味道，而不是像吳聊一樣只是粗粗嘗了，重在飽腹。
過了一會兒，男子又走了下來，臉上的笑意依舊溫和，他帶着吃飽喝足的兩人去了二樓的兩間挨在一起的客房，然後又回自己的房間拿了兩套乾淨的睡衣給他們。
洗好了澡，吳聊正躺在床上思索着今晚是跑路，還是等睡一覺明天再說。
一陣敲門聲突然在他要下決定的時候響了起來，剛好打斷了他的思路，吳聊皺了皺眉，還是下床去開了門，門外的是葉季，頭髮還濕噠噠的滴着水貼在臉蛋上，白皙的皮膚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應該是剛洗完澡。
吳聊見是他，也不惱了，想着正好可以跟他商量逃跑大計。
“快進來。”吳聊一把把他拉了進來，然後輕輕的關上了門。
“我有事要跟你說。”
“我有事要跟你說。”
吳聊跟葉季在同時說完那句話后，都愣了一下。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異口同聲。
葉季這次倒是緊接着又來了一句，“算了，我先說。”
“恩，你說。”吳聊點了點頭。
但是葉季卻突然閉口了，眼神幽深地盯着吳聊的腿一直不放。
“怎麼了？”吳聊順着葉季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腿，動了動，沒什麼問題啊。
葉季又在這時候出聲了，“吳聊，我剛剛……看到這家的妹妹變成人魚了。”
“什麼？！！”吳聊驚詫的瞪大了眼睛，不確定的問道，“又是人……人魚？”
葉季肯定的點了點頭，“我剛剛洗完了澡，閑着沒事，就想去摸摸這家兄妹的底子，剛好他哥的房間就在我旁邊，我就從陽台跳過去了，他哥不在房間，但是浴室里有聲音，我聽得出來那聲音，分明就是……尾巴拍打瓷磚的聲音。”
“會不會是他們家養魚？”吳聊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那浴室門沒關齊，留了條縫，我走過去看了眼裏面……”葉季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兩人心裏都很明白。
吳聊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着葉季，“我要說得也差不多，總覺得他們倆怪怪的，不像是兄妹，他哥對他妹也太惟命是從了，再沒脾氣的人也不會這樣啊。”
葉季低着眉眼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吳聊說話。
“葉季！”吳聊叫了他一聲。
“啊？”葉季迅速抬起了頭看着他，“什麼事？”
吳聊瞬間沒話說了，這貨剛剛真在發獃啊。
“什麼事？”葉季倒是不依不饒了。
吳聊比了個逃的口型，然後對着窗戶遞了個眼色，“我抱你下去。”
葉季很順從的抬起了兩個手臂，吳聊走過去剛想攬住他的腰，又猛然覺得怪怪的，遲疑了一下，還是背過了身體，“算了，你趴上來，我背你。”
“哦。”葉季照舊配合的趴上了他的背，不用吳聊說，就很自覺地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吳聊立馬提氣一躍，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葉季鬆開了手，也站在了地上。
兩人正要側身鑽進兩棵樹的縫隙中，一個低沉的嗓音就突兀地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吳聊立馬轉過了身體，一片亮金色的光芒差點沒閃瞎他的眼睛。葉季站在他的身後，暗沉了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人魚照舊是一頭金色的頭髮，五官卻更為深邃了一些，仔細看還能看出先前那女孩的影子，但整體看還是另外一個男人的臉，他的金色魚尾直直的撐住他的身體立在地上，就像那天藍色人魚鰱的站姿一樣。
“你是那個金髮女孩，對吧。”吳聊用的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金尾人魚笑了笑，卻沒回話。
吳聊這才想起來了，人魚不會說人類的語言。
“耀，不要再殺人了。”那男子從別墅里沖了出來，流着眼淚大叫道。
金尾人魚轉頭看了眼他，抬手甩了一行金字過去，‘我不殺人，就不能變成人，或者，你想讓我給他們吃那種蟲子？’
男子搖了搖頭，扯着頭髮嘶叫道，“你不能那樣！你現在就很好，為什麼一定要變成人！！”
金尾人魚斜睨了他一眼，‘做人的感覺很新奇，可以說話，可以用腳在地上走，還可以品嘗美味的食物，總之，我還沒玩夠。’
男子愣了愣，獃獃的跪坐在了地上，也不說話了，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淚，他阻止了耀多少回，可沒有一回真正起到過作用，以前是這樣，現在依舊是這樣。
吳聊見人魚要發動攻擊，再也呆不住了，回身抓着葉季準備走樹上路線，誰知道葉季卻像是定在了地上一樣，他怎麼也抓不起他。
“你父親的名字是不是叫太？”葉季冰冷的視線直直地射向金尾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