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番外(一)
庄毅從很早就知道鄭寧遠認識這麼一個人,混黑道的,因為救命的交情而結識。
說實話,這種人他是不怎麼看得上的,遊走在黑暗之中的人,你能要求他有多陽光呢,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種人自然是不討喜的。
但是出於他對鄭寧遠懷着的某種不可言說的心思,他還是着人對這傢伙進行了一番調查。
庄毅只是一個中等公司的總經理,說起來,並沒有手眼通天的本事,調查出來的東西自然是淺顯的,流於表面的東西。
而鄭寧遠對待這人也只是淡淡的,整副心神還是在宋瑾身上,好像並沒有因為黑子的熱切而有什麼變化,庄毅也就放開了,不再關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
一個是黑暗中的王者,一個則在陽光下活的如魚得水,兩個人按理說永遠都不會有任何交集才對。
世事無常,世界一朝傾覆。
因為鄭寧遠,他們兩個得以生存下來,才第一次見到了彼此。
見了面,看着黑子那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氣息,就差沒有在身上掛個牌兒了,眉頭頓時皺的老高。
但是大家都是小遠的朋友,現在又是這樣的情景,說不得,只能互相體諒了。
庄毅從來都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他有良好的家世,受到正規的大學教育,他做事理性客觀,而且作為一個天生的領導者,讓他無論面對什麼人,都會不自覺的從正反兩面來觀察這個人。
他堅信,任何一個人,都是有優點和長處的,沒有發現,那是你眼光不夠,或者這個人沒有處在適合他的位置上。
黑子當然是有優點的,能在眾多小混混中混出來,就他初中都沒有畢業的學歷,如果不是有足夠聰明的頭腦的話,他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庄毅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這人很聰明,就是人太風流,人品太差,仍舊不入品。
可是相處久了,庄毅又發現,黑子雖然男女通吃,百無禁忌,但是在情事上也是有自己的底限和原則的,第一,他不濫交,絕對不會同時擁有一個以上的床伴;第二,他交往的人,都是心甘情願的,或者用錢,或者給予對方所需,明面上總是做的乾淨清爽;第三,兔子不吃窩邊草,他找的男人或者女人,在事了之後,總是會被打發到天邊去。
讓庄毅覺得驚奇的是,他愣是沒有見過一個黑子的前情兒出來鬧的,作為一個飽受暗戀之苦且將近三十年的處男來說,庄毅十分好奇,他到底是怎麼搞定如此眾多的情人的。
就這樣,不知不覺中,除了求而不得的那個身影外,他把越來越多的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鄭寧遠跟那個神秘男人之間的不對勁兒只要是明眼人就看得出來!
但是庄毅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做不了!
除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苦澀的思考小遠為什麼不會接受他這樣一個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外,他有意識的開始避開他們。
也許,他自己也知道,得不到的,註定是永遠得不到了吧?與其這樣,還不如放手。
可是衝突還是猝不及防的發生了,雖然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擺清立場找准位置,不要做不理智的事情,可是看到小遠跟那傢伙同床共枕的景象的時候,憤怒和不甘的思緒還是擠走了理智,剝奪了身體的控制權。
他憤怒、詰問,可是除了傷害小遠之外,他什麼也沒得到。而傷害小遠,正是他最不願做的事情。最後一刻,他還是放棄了,當守護一個人已經成為了習慣,哪怕他已經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他仍舊不忍心用言語苛責。
幾乎無法忍受再在那間屋子裏呆下去,鄭寧遠跑到了樓頂,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他沒有想到黑子會跟來。
接下來的事情彷彿有點不可思議,又彷彿順理成章,他是有點精神潔癖的,原來,不知不覺中,心底也有了這人的影子么?可是嘴上是打死不承認的。
要是那晚很痛或者感覺不好,也許就沒有後面的事情發生了,可是該死的,黑子這麼多年流連花叢學會的那些手段,讓還是雛兒的庄毅潰不成軍,TMD真的挺舒服的,雖然有點累!
庄毅被黑子弄昏過去之前,這麼想道。
接下來的事情繁雜而忙亂,宋瑾再現,喪屍圍城,小遠離開,這一件件的事情讓庄毅忙的腳不沾地,沒有時間再去想什麼兒女情長。
甚至連小遠要跟那個傢伙走,他也沒有怎麼阻攔。一方面,他已經從心底認為自己輸了,沒有資格再去管小遠的事情;另一方面,維的實力實在是深不可測,有他在小遠身邊,自己任何關心的舉動都顯得蒼白而且可笑。
小遠走了,基地交到了庄毅手裏,他一定要給他看好家。
庄毅忙的腳不沾地,基地的一切開始慢慢上了正軌。
趁着喪屍圍城那一戰,他們接受了方德和陸正千,一個老狐狸,一個硬茬子,哪個都不是甘於人下的人,雖然沒有明面上的行為,但私底下小動作不斷。
怎麼能收服這兩人呢,庄毅有點頭疼。
黑子看在眼裏,不動聲色的將兩方的人馬換了個乾淨,編到不同的小隊裏去出任務,哪次任務不死兩個人呢,這麼來幾次,倆人終於消停了。
庄毅發現不對,順着一查,才發現黑子幫了忙。
按理說,黑子幫忙也無可厚非,其實大家都是在幫小遠,可是庄毅心裏就是有點彆扭,尤其是見到黑子那張總是笑嘻嘻的瞅着自己的臉時。
細細一數,自從樓頂那晚之後,好像真沒有見過黑子又找過什麼人。這簡直是奇迹啊,他知道黑子這人天生星御旺盛(乃們懂得),幾乎夜夜笙歌,一個星期不找任何人,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心裏突然就咯噔一下子,覺得有點不妙。
這麼想的入神,正在忙的事情完全被他丟到了天邊去,直到手中的文件被人抽走,灼熱的呼氣噴洒在頸側,帶着一絲曖昧的寵溺語調在耳邊響起:“想什麼呢,東西都沒翻開還裝模作樣的看了這麼久……”一句話被他說的極慢,尾音慢慢的降下去,頸側的氣息卻越來越近,像是邊說話邊靠近,下一秒就要親上來一樣。
庄毅被自己的腦補下了一跳,猛的拉開椅子站起來,一語不發的往外走,這、這事情太混亂了,他得想一想。
黑子正站在他身後,差點被他突然站起來的舉動碰到頭,幸虧他身手敏捷偏頭躲過,卻在空中一撈,抓住了他的手!
庄毅吃了一驚,想要甩開卻抵不過黑子的力氣,只好驚懼的看着他。
黑子那雙招人的桃花眼閃着奪魂攝魄的光芒,定定的瞅了他一會兒,突然一鬆手,嘆息一聲,出去了。
留他一人呆愣愣的站在那裏,一時之間,心亂如麻。
第一次,庄毅發現,原來除了鄭寧遠,他的心也會因為別的人跳動。可是為什麼偏偏要是黑子這樣的傢伙呢?!庄毅有點咬牙切齒。
遲浩平最先發覺出不對來,他一向細心,又是基地的核心人物,跟庄毅、黑子都經常接觸。他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黑子進出庄毅的辦公室次數驟增。
按理說,兩個人各管一攤,一文一武,一張一弛,是不會有太多交界的,而且鄭寧遠不在,作為給鄭寧遠看攤子的二人,正好互相牽制,是不應該走的過近才對。可是他們兩個偏偏就越來越好了。
把事情捅出來的人,是庄心凝,小丫頭沒大沒小,哥哥是基地里的一把手,做事情那必須橫行無忌,特別是在對待自己哥哥的時候。
於是,她有那個膽子推開禁止打擾的辦公室門,撞破了一場活色生香的情事,將二人之間的關係捅破,天下皆知。
據庄心凝說,那天是有人給她傳口信說哥哥找她,她才過來的。
這個人是黑子的手下。
黑子當然是不認的,他義正言辭的道:“難道我有辦事到一半的時候被別人打斷的嗜好?別瞎想了,我知道你心裏瞧不起我,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底限的好不好。”
庄毅只好不再提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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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後,鄭寧遠一直沒有回來,雖然有消息傳回,但是畢竟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通訊不便那是理所當然的。庄毅還是習慣性的去記掛他,擔心他。
黑子有時候會吃醋,再床上就分外激烈些,情濃之際,總是索要各種甜言蜜語,沒個消停。
庄毅受不住了,就會解釋:
“我會一直牽挂他,那已經成了我畢生的習慣。但是,現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就在我身邊。”
人世間萬物復蘇,又是一年好時節,喪屍已經變成偶有出現的稀少動物,荒蕪的土地上被重新翻整,播撒上新的種子,放下槍支的農民重新拿起鋤頭,看着嫩綠的禾苗,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只要不放棄希望,失去的,總會再得到。
只要不放棄努力,想要的,你終將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