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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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國皇宮南門為大興門,也唯有在此城樓之上每逢佳節或者國中大事琥國皇帝才會高登城樓與民同歡。

今日是欽定的武鬥之日,原本寥落肅穆的大興門前竟然擠滿了人。城樓上插着鮮黃的金絲滾邊旗幟,高貴而華美。城樓上的將士都是從禁衛軍中挑選的精兵,個個英姿挺拔。

大興門外數十丈處又橫向列了一隊精兵,用作戰用的拒馬整整齊齊地攔在外頭防止無關人等突然沖入場內擾亂秩序。拒馬和精兵的後面則氣勢磅礴地設了五個擂台,用紅色棉布蓋着,擂台四方角落上都站了人。

大興門城樓之上設置了幾個臨時帳篷,中間一頂明黃色朱華寶蓋綉着龍紋的就是皇帝的帳篷,而在這頂帳篷左邊又立了另外一頂稍微小一點的軟帳,垂了薄薄的門帘,想必天璇公主就會坐在這裏觀戰。

眾多邀請來的親王大臣們沒有高坐城樓的福分,而是在大興門之前設置了幾個稍高一點的看台,擺放了茶果水壺和紅木做的精緻座椅,座椅後頭則是孤零零地一頂華蓋可以遮住日光,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京城內的土豪鄉紳們也想湊個熱鬧,戶部官員便想了個主意上奏朝廷,趁着公主招駙馬之機於拒馬之內再設幾個席位,擺放幾個四角方桌,位置則是價高者得。此舉深得皇帝贊善,大誇戶部官員的機智,於是這些位置便被幾個有錢人家瓜分了。

師北落是好不容易買到一個觀摩位置的,為此他差點被擠破了肺。

這一日他陪着余行來到場外,遙遙便看見了前面黑壓壓的人群。師北落一陣納悶,拿出手巾擦了擦額頭的細汗道,“早知道有這麼多人我就不來湊熱鬧了。”

余行踮起足尖往前面拚命望,竟然看不到盡頭。又轉頭往左右方的民居上看,一看嚇一跳連忙扯住師北落的衣袖道,“你看,這兩邊屋頂上都坐滿了人,這哪是招親啊,這簡直是武林大會!”

師北落這時候也看見了屋頂上密密麻麻的武林高手,這些屋子造的很高,能夠靠近大興門的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但這些人卻能夠躲開人家的護院爬到屋頂上,可見起碼輕功是過關的。

“今日太陽似乎格外猛,我快被曬暈了。”師北落抬手遮住日光,問,“我們要從哪裏進去?快找到路,不然我要暈倒了。”

余行看着師北落面無血色的消瘦的臉,道,“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到前頭看一看,千萬別亂走啊。”

師北落微笑道,“好。”

看着余行如泥鰍一般在人群的縫隙中穿梭,師北落仰頭望向了大興城樓,左側那頂帳篷內似乎還沒有人,薄薄的一層紗簾彷彿微風吹過的水面一般泛起了水紋。

隔了這麼久,受了如此多的折磨才來到這裏,不知道當你、你們見到我的那一刻是什麼樣的表情?

付青碩,其實我要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還沒有殘存下來一定要活着的勇氣,即使這副身軀已經傷痕纍纍,但心裏的恨足以讓我繼續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病秧子?”余行的聲音突然從耳邊傳來,嚇得師北落一愣,余行拍着他的肩膀道,“我找到路了,你帶好憑證,到了拒馬前面我們要分開走,你去入席坐着,我要去擂台那邊等抽籤。”

“好。”

余行帶着師北落往前擠,短短的路程竟然花了足足一刻鐘的時間,倒也不是余行能力有限,而是師北落實在太弱了,余行怕他真的被人擠成肉餅所以小心地放慢了腳步,細緻地替他擋開如肉牆一般的人流。

到了拒馬前,師北落跟着余行排到了比試者的隊伍中,這時候有人嘲諷道,“喲,這麼瘦瘦弱弱的公子哥兒都親自來比武了?我還當時一根稻草桿兒呢。”

旁邊有人嘿笑,“這位公子,我勸您還是回去吧,免得在拒馬外面就被人踩扁嘍。”

“公主的吸引力是很大,但也不至於枉送性命吧?就算出幾個錢請一個青樓的護院也比你自己出手來得強呀,哈哈哈。”

周圍的人一通鬨笑。

師北落卻一派溫和的態度,不驕不躁。“我不是來比試的,我只是來觀戰的。”他輕輕地說完,那群方才還在嘲笑他的人一呆,接着師北落對着余行道,“我去坐着了,希望你的擂台就在我的前面,這樣我就能夠看見你施展所謂的絕學‘踏雪無痕’了。”

他的音量不高,但着實讓周圍的人嚇地面如土色,紛紛瞅向余行。余行雖然氣色比師北落紅潤一些,但乍一看也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但“踏雪無痕”這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凡是有一些江湖閱歷的人都要敬而遠之,因為此人來無影去無蹤,身懷絕世輕功,若用來殺人那隻不過瞬息之間的事情,因此也有人稱他為“踏血無痕”。

師北落既然是“踏雪無痕”的朋友,那麼一定也不簡單。

眾人收斂起之前的囂張氣焰,開始擔憂起自己的安危,想着莫要和余行抽到一處去才好。

師北落這時候已經遠離了人群入了拒馬之後的座位,這個位置正好是正中,面前對着的是二號和三號擂台,正上方則是皇帝和公主的帳篷。

身邊空着的座位漸漸坐滿了人,都是京城內的大官貴族。師北落樸素的裝扮在裏面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巡邏的禁軍也時不時往他那個方向掃視,似乎不太相信像他這樣一個人也會坐在這裏觀戰似地。

師北落面上淡淡然,舉止也是慢吞吞地,這裏沒有華蓋擋着太陽,他只能眯着眼睛喝着茶,靜靜地在太陽的直射下等着開場。

“病秧子,我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竟然在候場的帳篷里看見了一個人。”余行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師北落的視線中,原本比試者是不能夠來到觀戰者的位置的,但是余行的輕功出神入化,沒有人能擋得住他。

“哦,看見誰了?”師北落問。

“或許是我看錯了,那個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沒有人會讓那樣身份的人來代替出戰的......”余行自言自語道。

“你說的到底是誰?”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提過一個人,此人身在水月樓,是排行第三的殺手未央。”

“噗——”師北落吐出一口茶水,抹了抹嘴角不可思議道,“你會不會看錯了?怎麼會有人敢聘用一個臭名昭著的殺手前來代替出戰?你和未央只不過照過面,幾年不見你確定就是他?”

余行摸摸後腦勺猶豫道,“也不是十分確定。”

“這就是了,”師北落道,“請人代替出戰的人不會那麼傻讓一個朝廷通緝的殺手來爭奪武鬥名額,就算他贏了,在身份審查的時候就沒有人會揭穿他的身份么,萬一被揭穿了那這個請他的人也難逃干係。所以我覺得你見到的人不會是未央。”

“經你這麼一說,的確是我想多了。”余行笑了笑,“你在這裏好好休息,我抽到了三號擂台,就在你面前,你就看我大發神威一路贏到底吧!”

師北落頷首微笑道,“橫王的座位剛好在三號擂台後,你可要好好發揮。”

“那是當然!”余行高高興興地走了。

師北落深邃的眸子裏凝着一抹銳光,望向一邊的候場帳篷,那裏一個身穿箭袖夾衣的英武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師北落一皺眉頭,又望向了另外一邊。蘇和和他父親一同坐在貴賓席內,他派出的人是禁衛軍副統領成偉,此人驍勇善戰,對武功也有很深的造詣,既能於沙場指點千軍,也能夠單騎與人武鬥,讓他來參與競選實在是一大狠招。

看來蘇和這次是勢在必得了。

怡王悠哉悠哉地出現在貴賓席,一個人大搖大擺地佔了一桌斜靠在椅子上,身邊的侍女過來遞水果,怡王就抓住那侍女的手讓她將水果喂入自己口中。常在宮內走動的人對此見怪不怪,但宮外的百姓卻紛紛咋舌討論起來,說得無非就是怡王果然如傳聞中的荒誕。

這時候琥國皇帝和天璇公主也出現在了城樓之上,身後跟着幾十個宮女太監,氣勢凜然。天璇公主走出來的時候,眼珠微轉往下方瞧去,目光定在下邊一人身上片刻,而後又望見了蘇和。蘇和視線熾熱,如同炭火一般燒在付青碩身上,付青碩朝着他微微頷首,蘇和便似吃了蜜一般心裏甜到發膩。

等眾人都各歸各位之後,太監當眾宣讀了聖旨。場面上五個擂台,每個擂台都會決出一個獲勝者,這五個獲勝者將會作為下一場文斗的候選人進一步進行篩選,最終贏了文斗的人就是欽點的駙馬。

隨着一聲鑼響,師北落眯着眼睛看見站在三號擂台上的余行正意氣風發地朝台下對手招手挑釁,又看了看還留在一號擂台下觀戰一臉沉悶的成偉,心想余行果然還是沉不住氣。餘光掃向了最邊角的五號擂台,一個纖瘦的少年身影落入眼帘,少年面無表情地站着,身桿兒挺得筆直,渾身素黑,褐色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着台上比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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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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