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因為愛過,所以慈悲;因為懂得,所以寬容。
“小雪……”
我回頭看了一眼媽咪。-www.-
想笑,擠不出半絲笑容,想哭,卻不想讓陰陽相隔的爹地擔心。
最終我選擇了面無表情。
“如果你不想再失去我這個女兒的話,那就不要再勸我什麼!”
我從小就倔犟,固執。
我決定的事情,十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雖然我跟媽咪並不是很親近,但是我想她多多少少還是了解的。
說完之後,我轉身面無表情的躺在床上,許久之後媽咪悄然離開房間,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我好像聽到她嘆息的聲音。
我無動於衷的合上眼睛。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我懶得理會慕清揚有沒有離開。
第二天清晨,天氣居然出奇的晴朗,萬里無雲,一片祥和。
有那麼一刻,我很想很想拉着爹地出去散散步,可是今天卻是他下葬的日子。
我一身粗布麻衣,跟在大哥的身後,一路不言不語。
一直到親眼看着爹地被一把土一把土的掩埋,那一刻,擠壓已久的淚水像是昨夜的大雨,肆無忌憚的掉下來。
或許爹地下葬的那天,我的淚水流幹了,又或許因為我的心已經自動開啟了一層保護色,在此後的幾個月裏,無論我再怎麼悲傷,再怎麼難過,竟然都沒有半滴淚水掉下來。
我想我是心如鐵石了。
再見到慕清揚,是爹地離開的第二個月。
這段時間我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門裏,足不出戶。
我沒想到第一次踏出房門就看到他了,他這是有了媽咪的暗允嗎?
他好像在這裏守了好多日子,身上儘是塵土,頭髮都打結了,那雙迷人的眼睛透着血絲,一看就知道好多天都沒有休息。
發現我出來,他的表情好像很激動,“小雪,你終於肯見我了,太好了。”
那張我所熟悉的臉,帶着明顯的愧疚和自責,像了爹地死前的表情。
慕清揚,如果你為爹地的事情,在跟我道歉,我想大可不必。
不管對與錯,既然爹地那樣選擇了,作為他的女兒我都會無條件支持,只是如果單單我和你,我和你之間的感情,我和你之間的欺騙,我想沒有那個必要!
我張了張嘴,有那麼一刻,很想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只是心早已經木了,早已經沒有那份念頭。
我想我是真的累了。
累了對他的情,累了對他的愛,所以不想再碰觸與他有關的東西。
再美的花朵都有凋零的時刻,人也一樣,他再迷人再帥氣,再讓我入骨,這一刻,我都不想理會。
就在我轉身之際,慕清揚一把抱住處我的雙腿。
“小雪,只要你能原諒我,讓我做什麼都行!”
我淡然一笑,“你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要救我原諒?”
或許我的笑意刺痛了他的心,又或是我的口氣讓他更加傷悲,這一次我離開的時候,他雖然沒有挽留。
但接下來的兩個月,只要我轉身、抬頭、出門,總能看到他的影子。
那個時候我已經懷孕四個月,行動沒有以前的那麼敏捷,許多的時候,想躲想轉離,都沒有他反應快。
以至於,再一次被他有機可趁。
他把我檔在牆壁的死角,一臉的落魄外加憔悴。
“小雪,這半年以來,我知道我所做的還不夠,但是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為之前的所做所為,用後半生去補償你。我承認最開始接近你目的不純,但事出有因,自小喪父之痛,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你體會過沒有,爸爸就就這麼不清不楚的沒了,作為他的兒子,我不能坐事不理。”
看着慕清揚那一副言語欲止的樣子,我輕笑如花。
“所以,你一步一步的報復,一步一步的陷害,最終逼得我爹地選擇用死來解脫,你不惜拿孩子拿感情來做復仇的籌碼,是這樣嗎?”
說出這句話以後,我心裏就後悔了。
說好的淡然呢,說好的對他的不再理會,如今跟他說這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果不然,我在慕清揚看到了欣喜。
“小雪,你終於肯理我了,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你罵吧,你打吧,只要你能解氣!”
“想我原諒你,不是不可以!”
“你說!”
慕清揚一臉激動,那表情好像只要我說出條件,他立馬就會有一種給我下跪的衝動。
“只要你能讓我爹地回來,我墨雪立馬原諒你,立馬跟你結婚,立馬給你生下孩子!”
噗!
慕清揚突然吐出的血水,讓我不由一震。
看來我是傷到他的心口了,不過我心裏為什麼沒有感覺呢?
就在我再一次決定離開的時候,肚子右側突然動了一下,生生令我的動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寶寶,就連你也在為他叫屈嗎?是我委屈他了嗎?
最近這段時間,總聽到親人朋友說什麼我心太狠,對慕清揚差不多能原諒的就原諒,可是我真的要原諒嗎?
這時肚皮又動了一聲,更讓我惆悵煩躁不已。
“慕清揚,從現在開始,不要再出現,不然,我直接帶着你的孩子從三樓跳下去!”
隨便身後的他是什麼反應,我再一次離開。
這次我離開以後,我遠行了。
來到當初的那個高原,很慶幸我得到當地遊民的幫助,很平安的渡過了孕期和高原反應,慢慢的適合那裏生活條件和習慣。
就這樣一住就是兩月。
如果不是汪小琪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我早已經忘記自己還是一個都市長大的女人。
見到她的那天,她告訴我,大哥恢復了記憶,卻失去了那兩個月的記憶。
不管怎麼樣我真心的為她感到開心。
畢竟不管經歷多少風雨,兩顆心,依然緊緊相連,這比什麼都重要。
“小雪,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深了口氣,看着遼闊的草原,用力搖了搖頭。
“我已經習慣這裏的生活方式,墨氏有大哥,媽咪也會有你這個媳婦的照顧,我沒有什麼好牽挂的,所以,讓我繼續待在這裏吧,我喜歡這裏的風土人情,喜歡這裏的山山水水,太複雜的環境,我已經不能再適存。”
那天我拒絕了小琪的邀請,即使很快她就要跟大哥結婚了,我同樣拒絕了。
送她離開的那天,天氣依舊的晴朗,萬里無雲,像極了我第一次離開A市的天空。
天很藍,雲很低,低頭抬手就可以觸到。
爹地,我想你了。
好想好想!
就在這時,小琪采了幾朵格桑花,意味深長的塞在我的手裏。
“送我去機場,這點要求不過份吧!”
我摸着有些凸出的小腹,低語輕笑:“怎麼會呢?”
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機場我遇見了他,慕清揚!
小琪拍了拍我的肩膀,“格桑花的花語,憐取眼前人!”
不等我說什麼,她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就你手裏這幾朵花,為什麼一路沒捨得扔掉,那是因為它們代表你的心聲,是不是這樣?跟我們一起回去吧,回到親人的懷抱!”
“汪小琪!”
該死,我原本打算把這幾朵花當作她結婚的禮物送給她,卻沒想到反被她利用了!!
就在這時,慕清揚一步一步走到我跟前,深深吸了口氣,像是做出什麼重要的決定那般。
“墨雪,我慕清揚發誓今生只愛你一個人!嫁給我好嗎?讓孩子有一個完整的家,過往的一切,讓我用一生來補償,來贖罪,救你給我一個機會,今天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跪死在這裏!”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對嗎?”
我一臉冷笑,可就在這個時候,肚子又動了一下。
這是我心底最柔嫩的部位,也是我最重要的源泉。
寶寶,難道這些日子媽咪對你不好嗎?
難道,你需要眼前的這個不是父親的父親嗎?
還記得他說你是野種嗎?還記得不要你嗎?所以,我們不能上當!
午後的拉薩貢嘎機場,雖然跟大都市的人流無法相提並論,但還是勉強能算是川流不息。
慕清揚的舉動吸引了眾多人的視線,紛紛住足觀看祝福。
最讓我無法拒絕的是,我還遇到幾名信徒,在他們的開導和小琪的期望下,我答應跟他們回去,但求婚的事情,另說!
對於這樣的結果,慕清揚顯得特別開心。
飛機上更是語無倫次,恨不得要把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心意一股兒的全部說給我聽!
終於在他說了將近四個小時后,我睡著了,隱約間我感覺他把外套脫下來罩在我身上。
那一刻,我心底有什麼東西融化了。
慕清揚,你不要怪我心狠,17年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那麼我現在對你的恨意就有多深。
他只是笑而不語!
那表情好像在說,只要我肯回來,一切都已經沒有那麼重要。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慕清揚充當了我的私人保姆。
剛開始我還有力趕他離開,可是每每前腳趕出去,後腳他就像打不死的小強,再一次返回。
我知道這裏面,有媽咪的暗許,有大哥的幫襯。
最終,我把保姆辭退了,既然他想做,那就讓他做吧!
說來他倒是很勤快,不但在衛生和飲食方面,不在話下,竟然還騰出時間,把後花園整理了出來。
沒有什麼名貴的花草,只是四周用格桑花圍了起來。
中間是一個小小的菜園,最邊上還有一個遮陽的樹藤。
說什麼,我累了的時候,可以在那裏小眯一會,然後蔬菜全部是自己親手種的,吃起來比較放心。
看着他身穿名牌西裝,笨拙的澆水、除草,有那麼一刻,我動容了,居然生出想原諒他的衝動。
那一刻,我怕極了,我一直以來的堅強,居然就這麼被他一點一點擊碎了。
不要,我不要這樣的結果。
參加小琪和大哥的婚禮時,新娘手裏的捧花,偏巧落在我懷裏,那個時候,我明明距離最遠,小琪的力道怎麼如此巧合?
慕清揚適時再次擋着親朋好友的面求婚,那道道炙熱的目光,居然讓我不由得腦熱。
特別只有六個月大的肚子,居然不停的跳動着,跳得我心慌意亂。
那一刻,我知道寶寶是需要父親了,需要另一份慈愛。
點頭答應的時候,慕清揚顯得特別激動。
要不是我大着肚子,我想依他激動的樣子,肯定會把我抱起來。
自那一刻起,他對我更加細心體貼。
好像我就是他手中失而復得的至寶,一副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的樣子,讓看到的人眼紅外加嫉妒。
那個時候,我讓他收斂,卻沒想到,他越加得瑟。
那天晚上,我夢到爹地了。
他說,他的丫頭,終於想通了,他終於可以不再擔憂牽挂了,終於可以安心離開了。
原來,他一直不放心我,一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守護着我。
爹地,對不起,這一份安心來得太遲,女兒讓你遊盪的時間太長。
對不起!
爹地聲音越來越小,影子越來越淡,我眼角的淚水越流越多,不知不覺就哭出聲。
哐啷!
一聲巨響,我看到慕清揚一臉的急切衝進來!
“小雪,怎麼了,是不是做惡夢了,我就在外面,不怕不怕。”
他像哄孩子那樣,輕輕的拍打着我的後背。
我眼角的淚水越流越多,這讓慕清揚越加緊張,手忙腳亂的尋找手機。
“你拿手機想做什麼?”
“我打電話叫救護車,你臉色不對。”
什麼時候,那個精明睿智的男人,被我折騰得如此愚笨。
我嘆了口氣,第一次主動伸出雙手,在他楞神間拿掉手機。
“你自己就是醫生,難道不是嗎?”
看着他一臉焦急的樣子,我只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猛然,慕清揚不由得把我拉進他的懷裏,深深吸了口氣:“小雪,我愛你,真的很愛很愛愛你!”
不記得是誰說,每個人都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
所以,我決定原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