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終章

「這個。」於佳辰拿出一張支票遞給她,「你分給大家,該走的就走吧。」

「小姐……」

「如今於家,不再需要這麼多的人。」於佳辰抬眸,望着熟悉的佈置,每一個角落,都熟悉到眼睛刺痛。

「小姐……」

「我累了。」她低下頭,舉步朝樓梯走去,「你們走吧,就不用跟我告別了。」

「小姐……」

於佳辰像是沒有聽到般,輕輕地一步一步往樓L爬去。

她好累,好累,累到不想說話,什麼事情都不想做了。

「我要恭喜你嗎?」男子修長的手指撫過酒杯的邊沿,傭懶的眸子淡淡地瞥了眼坐在一旁的好友,那人一直望着電腦認真而專註。

男子的唇邊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復仇的滋味,是不是特別甘美?」

對方果然是沉默以對。

「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男子懶懶地靠在沙發上的身子略微地往前傾,「你幫我除掉了我的二哥,讓我順利地拿到了繼承權。」

朋友之間,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利益,一場雙贏的合作,他被某人利用來報仇,某人被他利用來爭權,結局是,各達各的目標。

結論是,他這輩子都不要跟這個叫宋忻的男子為敵,因為他,太可怕。

「不用謝。」宋忻敲下確定鍵,讓剛剛設定好的程式自動運行,身子往後靠,伸指揉了揉太陽穴,感覺那裏有些許酸脹。

「自然是不舒服的。」男子嘲諷地一笑,「你已經連續工作七十二小時沒有休息,忻,就算你想拿諾貝爾獎,也不必如此。」

宋忻直接當沒有聽到。

「你就不擔心你那個漂亮的妹妹,撐不過這次的事情?」

「……」

「想想看,換了任何人,都承受不了的,最愛自己的父母,就那樣突然離開了她,原本是家世顯赫的富家大小姐,現在卻成為負債纍纍的可憐人,那些錢,只怕她這一輩子都還不清。」

「……」

「她現在最需要的,應該是有人陪在她身邊吧?」

「……」

「她會不會想不開?」

「雷亞力。」

「嗯?」怎麼了,受不了了吧?

「我剛剛已經通知了伯爵大人,你在台灣。」

「靠!」他媽的,他要是被那人抓回去,恐怕再逃出來的可能性為零了,「你居然這樣對我?」

宋忻合上電腦施施然起身,往門邊走去,拉開門的瞬間,他靜靜地開口:「雷亞力,如果心不自由,逃得再遠也是徒然。」掩上了房門,離開了。

雷亞力安靜地望着已經掩上的房門,愣了半晌,終於低低地嘆息出來,「說的是我,還是你自己呢,忻?」

宋忻的車子平穩地在深夜的馬路上行駛,超過七十二小時未睡覺,現在的他,精神反而清醒無比。

他開車就跟他的性格一模一樣,穩重自持,絕不會違反交通規則,也沒有追求速度的逐勝心理。

他的人生,一直都是如此,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在行走,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井井有條,分毫不差。

七歲那年家裏突變,他年紀雖小,可是卻很快明白了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一點一點,一年一年,慢慢地走着。

就連復仇,他都是仔細地將每一步都計算好了,然後一擊即中。

他成功了,而且並沒有那種所謂的復仇過後的空虛感覺,這樣的結果,十九年前,就應該發生,雖然晚了,但好過沒到。

這世上,誰都不比誰無辜,任何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只是於興業的責任,了結得太快了。

他原本計劃讓於興業的餘生在監牢裏度過,還有什麼比讓一個人在最得意的時候跌入谷底,讓一輩子意氣風發的人在黑暗的監獄裏了此殘生,更令人爽快的事情?

可惜,於興業還是逃過了。

雖然自己那晚去找於興業,將消息透露給他,就已經想到他會早一步逃離,逃離也是在宋忻的預計之類,甚至自己就等着他離開。

不過,蛇行的轎車以及一輛砂石車,輕鬆地結束掉了上一輩所有的恩怨,這是他沒有預算到的。

離開的人,總是幸福的,悲慘的是被留下的那個人。

你就不擔心,她會想不開?

尖銳的剎車聲在不算吵雜的馬路上無比刺耳,一向嚴格遵守交通規則的人,居然直接橫過單行線,掉頭,往另一邊的道路疾遠行駛而去。

宋忻一跨進於家大門,就直接往三樓於佳辰的房間走去。

「少爺,你總算回來了。」張媽聽到傭人來報告說他回來了,就立刻走出來,在三樓的樓梯口遇上他,「我很擔心小姐。」

「我明白。」於宋忻冷靜的語氣立刻安撫了張媽慌亂的心情:「我去看看她。」

「好。」

很快他就走到於佳辰的房門外,伸手轉了轉門把,鎖住了。

「小姐可能在睡覺……」

「鑰匙。」

「少爺?」

「去拿鑰匙來。」

「是。」張媽立刻轉身去取鑰匙。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怕這個長年在國外很少回家的少爺,她在於家工作了近二十年,對少爺跟於家的關係還是比較了解的,這個少爺是於家收養的,卻沒有絲毫寄人籬下的困窘,明明看起來斯文體貼,可莫名的,她對他不像對小姐那麼有親切感。

表面上看來,小姐任性,少爺溫和,應該是少爺好相處才對呀。

滿腦的疑惑,但身為經驗豐富的管家,什麼該問,什麼該做,張媽一向都分得很清楚,很快便取來了鑰匙,宋忻接過去迅速地打開了房門。

一室安靜,卧室里空蕩蕩的沒人,所有的東西都保持着原來的模樣,未動分毫。

他對於佳辰的房間很熟悉,沒有絲毫遲疑,直接往浴室走去,關着的門內隱隱傳來水流的聲音。

張媽一直很機靈,她不只拿了房門鑰匙,還把於佳辰房間所有的鑰匙都拿過來了,見少爺要去開小姐浴室的門時,張媽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有把阻止的話說出口,就算心裏覺得不妥,但她還是不發表意見好了。

當浴室的門打開時,一室的煙霧繚繞,熱氣騰騰的房間裏,柔軟白皙的少女穿着浴袍靜靜地躺在浴缸里。

漆黑的髮絲如海藻般飄蕩在水中,浮浮沉沉,光潔如玉的臉蛋靠浴缸的邊沿,彷彿睡著了般,安靜寧謐。

她就像是泡澡泡到忘記了時間,就那樣睡著了一樣。

只是被水浸濕的雪白浴袍,被緩緩流動的鮮血染成觸目驚心的顏色。

「啊!小姐!」

宋忻幾個大步上前,按住那不斷地汨汩流血的手腕傷口,將它舉高,高過心臟。

「閉嘴!」冷冷地兩個字,止住了張媽的尖叫聲。

眼睛掃過放在一旁的紅酒瓶,還有散落在地上的藥瓶,拿過來,再伸手將於佳辰抱了起來,往外走。

「少爺,要不要叫救護車,我去打電話。」被剛剛看的那一幕嚇得手腳都慌成一團,一把年紀的張媽生平第一次覺得腳都軟了。

「不用,你待在這裏。」丟下這句話后,宋忻抱着於佳辰消失在樓梯口。

「小姐……」張媽捂着臉嗚嗚地哭了起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這麼傻……」

手術室的紅燈一直亮着,宋忻筆直靠在牆壁上,安靜的醫院走廊,透白的日光燈照在他的身上,映着他淺色襯衣上已經幹掉的的血跡,分外地顯眼。

從送於佳辰進入手術室后,他就一直這樣站着,沉默而且平靜,面無表情。

時間過得極慢,一個小時、兩個小時……足足五個小時過後,來來回回的醫生、護士看着他,好奇至極,卻無人敢上前來問。

他一直保持着這樣姿勢,安靜而且耐性十足地等着。

於佳辰吃了整整一瓶的安眠藥,然後用一把鋒利無比的刀片,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下去,流出來的鮮血,快將她的浴袍整件染紅。

他抱着她時,她的身體已經一點一點地變得冰冷。

他抱過她無數次,只有這次,讓他生平第一次覺得,有的事情,超出了他的預計。

那緊閉的手術室大門,阻隔了他與她,現在的他除了等,別無他法。

一向可以冷靜計算,慎密思維的頭腦,此時此刻,像是疲憊了般,停止了運作,他定定地望着某處,對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他太冷靜,又太過平靜,那樣的模樣,只要是偶爾經過的人,都會嚇到不敢靠近。

輕微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那種死一般的寂靜,是他的簡訊鈴聲,這是很難得的現象,這個號碼,只有極少的人知道,知道的那幾個人,從來都不會傳簡訊給他。

他的手,有些許的僵掉,慢慢地拿出手機,修長的手指滑開鍵盤鎖,點開,只有很短很短的幾句話,不到十五個字。

再見了,於宋忻。還有,我愛你。

昂貴的手機,被重重地砸向對面的牆壁,這部號稱世上品質最最上乘的手機,一瞬間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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