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鑽（下）

“我……鑽石怎麼賣的？”胖子磕磕巴巴的說道，他平時也不是這麼不堪，只是他平生第一次來到這種豪華地方，被君悅大廈的氣勢所奪，有些自慚形愧，拘謹了起來。

那售貨員看到胖子一身廉價服裝，再看氣質，怎麼也不像有錢人，聽他這麼問，不是土豹子就是裝逼，心中感覺不爽，不過職業素質還是回答道：“看您要哪一種鑽石了，我們這裏很多等級的鑽石，比如這種……”

“不，不，我是說鑽石怎麼賣的……”胖子連忙擺手，售貨員聽了，不由皺眉道：“就是這麼賣的啊……先生我給你介紹一下……”

“不……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鑽石怎麼賣給你們，是我賣給你們，不是你們賣給我。”胖子連忙解釋。

售貨員聽了，臉上頓時有些陰霾，她強忍着火氣說道：“先生，我們這裏是商場，是賣東西的，如果您不買東西的話，請您不要擾亂秩序。”

“不……我是真有東西要賣……”胖子上前一步連忙解釋道，售貨員眉頭大皺，剛想喊保安，蘇雅向前一步，攔住售貨員，說道：“我來處理。”

售貨員看是蘇雅經理，自己點頭，退向一遍，蘇雅還是帶着職業笑容，她以為她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把胖子當成了偷拿了媽媽首飾的小孩，想要在這裏賣掉，開玩笑，君悅大廈怎麼能收這種東西呢？要是被他父母找上門來，會蒙受聲譽損失的。

“先生，如果您有首飾要賣的話，真的對不起，君悅大廈不回收二手首飾，在臨近的街區，有回收首飾的珠寶行，我建議您去那裏出售，如果您不知道地點，可以問問附近的報刊亭，應該可以找到地點。”蘇雅帶着職業性笑容，滴水不漏的將胖子這禍水東引。

胖子皺眉搖頭，他用力的擺手道：“不……不是，我是真的想賣東西……”說著，胖子可能是感覺說不明白，就將自己口袋裏的一顆原鑽拿了出來，放在玻璃櫃枱上，發出“叮”的一聲，然後胖子指着原鑽說道：“就是這個。”

氣氛頓時一滯。

蘇雅看着櫃枱上的原鑽，感覺腦筋有些短路。

別誤會，蘇雅不是被胖子的原鑽價值驚呆，而是產生了一種被戲耍的憤怒。

鑽石，之所以珍貴，就在於它的稀少，尤其是大型鑽石，更是稀少，一千克拉的碎鑽之中，才有可能產生一個一克拉以上的鑽石，更別說更大的了。

而胖子拿出的這顆原鑽，至少要比大號核桃還大上一圈，簡直可以比擬小蘋果了，而且上面模模糊糊的，與其說是原鑽，不如是一塊大塊毛玻璃。

於是蘇雅憤怒了。

就算胖子拿出一個價值幾百塊的金戒指放在櫃枱上，蘇雅也不會如此憤怒，她最多當胖子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偷了他媽媽的戒指換零花錢而已，但是，胖子居然拿了這麼一個透明石頭一樣的東西，要當鑽石賣，這不得不讓蘇雅產生了一種胖子藐視自己的智商的感覺！

“先生，這裏不適合開這種玩笑，君悅大廈不歡迎您，請您出去。”蘇雅俏臉已經變寒，對胖子冷顏說道。

“啊？”胖子不明白，剛才還笑呵呵的御姐美女，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是鑽石除了問題，他指着原鑽說道：“這是鑽石啊，真的是鑽石啊！”

蘇雅感覺胖子等於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心中更惱火，她看了一眼旁邊的保安，說道：“這位先生好像不想自己出去，你們送他出去吧，還有，帶上他的“鑽石”！”

兩個保安領命，左右架起胖子，就要往外拽，胖子啊啊大叫，心中大叫冤枉，可正在此時，一個老人的聲音響起：“且慢。”

聽到這個聲音，蘇雅頓時嬌軀一震，她示意兩個保安先將胖子放下來，只見一個氣質高雅的老者走了過來，問道：“阿雅，君悅是什麼地方？怎麼能對客人用這種手段？還不對客人道歉？”

蘇雅聽老人訓斥自己，頓時眼圈一紅，不過很聽話的對胖子低頭，不甘心不情願的說聲：“對不起。”

胖子好奇的向身後看去，只見一個如同老年紳士，花白頭髮，有着一身學者氣息，一看就讓人尊敬的老者，拄着一根拐棍，站在自己身後。

胖子的危難時期，老紳士一言解除自己被扔出君悅大廈的尷尬，胖子由衷感激，更何況老紳士本身就讓人有好感，讓人信任。

“小朋友，你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那顆‘鑽石’？”老紳士和顏悅色的對胖子問道。

“好……好啊。”胖子此時最怕自己的這顆‘鑽石’是假的，看老紳士的樣子，一定對鑽石有研究，讓他確定一下最好不過。

老紳士走到櫃枱前，拿起‘鑽石’，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專業單目放大鏡放在眼睛上，看了半天，終於長嘆一聲，將‘鑽石’放回櫃枱，將單目放大鏡放回了口袋。

胖子忙湊了上去問道：“老先生，這是不是鑽石？”

“可是說是寶石。”

老紳士肯定說道。

胖子的心一下興奮的飛翔，而蘇雅則目瞪口呆，這麼大個的鑽石，價值豈不是要上億？

不過，老紳士的下一句話一下讓胖子的心情坐了個過山車。

“不過，也可以說不是。”

“怎……怎麼講？”胖子乍驚乍喜下，大腦已經有點當機。

“小朋友，你知道鑽石的品質怎麼劃分么？”老先生見胖子不懂，問道。

“怎麼劃分？”

“判別鑽石的標準被稱為4C，即Carat(克拉重)、Colour（顏色）、Clarity（凈度）和Cut（切工），克拉、顏色、凈度、切工。你的這顆原鑽，克拉是夠了，顏色也勉強屬於透明那種，可是，你看，你的凈度，唉。”老紳士彷彿看到一個有着絕世輪廓的美女，近看卻發現她長了兩個鼻子般的表情嘆了口氣。

“凈度……怎麼了？”胖子不明所以的問道。

“你的凈度，根本就上不了檯面，凈度指標是一到十三個E，13E是最純凈的鑽石，1E是最差的剛夠品的鑽石，可你的石頭，我看着連1E都達不到，你說，這還能叫鑽石么？簡直就是鋯石，拿出去賣，根本沒法出手。”老紳士惋惜的說道，宣判了這顆石頭的死刑。

百萬富翁的美夢如同肥皂泡一般破滅掉，一疊疊太祖頭彷彿長了翅膀飛掉，胖子滿臉獃滯，石化在在當場。

半晌，胖子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問：“老……老先生，你只是這麼說……我接受不了，你能不能再給我點權威的數據報告？”

老紳士看了胖子一眼，說道：“行，你來吧。”說著，他身後的年輕秘書對蘇雅說了幾句，蘇雅連忙領着老紳士和胖子，想三樓一處有保安把手的工作室走去。

胖子迷迷糊糊的跟他進了工作室，只見裏面都是各種儀器，還有彷彿醫院做CT的大型儀器，老紳士隨手指着那個儀器，道：“那個，是檢驗鑽石含鑽量的儀器，美國進口，我們做下含鑽量測試。”

胖子也不太明白，不過此時他故作鎮定，跟着那老紳士走到哪儀器旁邊，儀器是打開的，老先生操作一下，出來一個凹槽，他將胖子的原鑽放到裏面，然後對胖子說：“這是鐳射激光掃描，和CT機一個原理，通過核磁和激光雙重檢驗原鑽的含鑽量，我給你測試一下。”

說著，他將原鑽放在裏面，在機器上操作起來，胖子見裏面一道道紅色鐳射光掃描過原鑽，然後旁邊還羅列出數據，這麼進行了十分鐘的掃面，終於出來一張數據單。

老紳士將數據單拿下來，遞給胖子，道：“你自己看吧，這就是含鑽量測試結果。”

胖子拿來一看，是全英文的，頓時傻眼，不過那個老先生還是很熱心，一樣樣給胖子翻譯，胖子最終知道，上面說自己的原鑽含鑽量是百分之三，不被認為是鑽石。

“基本上來說，你這個石頭是垃圾，介乎於鋯石和鑽石之間，鋯石你懂么？就是小河的沙床里那種透明的挺好看的石頭，不過硬要說他是原鑽，也勉強可以這麼認為，因為多少這裏也有點含鑽量，而無色鋯石有時候也被當做鑽石的替代品，但是基本上沒人會收。”

老先生總結道。

“那……那我這顆‘鑽石’，能賣多少錢？”胖子結結巴巴的對老先生說，鋯石他知道是什麼東西，似乎小時候他還真到處撿那種石頭當鑽石，他說出‘鑽石’兩個字的時候，自己都底氣不足了。

老紳士像是思索了一下，道：“兩千到三千之間，最多只值三千。”

“啊？才三千？就是這麼大的鋯石怎麼也得上萬吧？”胖子覺得自己有些接受不了。

“小朋友，給你做下科普，鋯石是鋯石，鑽石是鑽石，原鑽是原鑽，我說介乎鋯石和鑽石之間，是說價格，而且，原鑽嚴格的說不能說是鑽石，而是一種原生礦物，要經過無數次切割，才能成為鑽石，原鑽成為鑽石的過程中，價格可能上漲百分之一千，成十倍的成長，但是沒有切割，從非洲直接獲得的原鑽礦石，售價僅僅是兩千美元一公斤，是按公斤賣的，至於未加工鋯石，價格更低。”那個老先生淡淡的說，像是給胖子掃盲

“小子，劉老是君悅珠寶店首席鑒定師，說值三千，就值三千，你到哪裏問，都是這個價。”在老紳士身後，一個秘書一樣年輕人對胖子說道。

“唉，也不能這麼說，人總有走眼的時候，說不定我也會失誤的，小朋友，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別家的珠寶店問問，看看是不是這個價。”老紳士淡淡說道，可是語氣中卻透漏着一股子對自己眼光的絕對自信。

聽到老紳士這麼說，胖子一下子心灰意冷的，他耷拉着腦袋說道：“不……不用了……”忽然，又抬頭看了一眼老紳士，忐忑的問道：“老先生，我三千元賣給你的話，你買么？

老紳士好像沒反應過來，先是愕然，然後搖頭，道：“我不買，三千是最高估價，你這個石頭看起來大，但是整體沒法處理，要打碎了賣，那樣付出的製作成本太高，不合算。”

“您別這樣說啊……老先生，你看，你們珠寶行這麼大，總得有自己的珠寶切割師吧？他們總得拿實物練練手把？要東西讓他們練手，太浪費了，我這個‘原鑽’，要真這麼不好，難製作，正好讓他們練手，越難的越練技術不是？這樣的話，你培養人才，我也撈到實惠，這樣不是雙贏么？”胖子巧舌如簧的說道。

然後看着胖子充滿期待的眼神，老紳士皺皺眉頭思考一下，嘆了口氣，勉強的，緩緩的道：“聽你這麼說，好像是這麼回事……好吧，我就做主，收你這個石頭。”

“阿文，拿三千元給他，那個石頭我買了。”老紳士對旁邊的秘書說道，身後的青年秘書忙數出三千元，給了胖子

三十張太祖頭交到了胖子的手上，胖子揣着鈔票歡喜離去。

而那位劉老紳士，則輕輕的將那顆原鑽拿在手裏，用一種似乎是略微可惜的目光看看這顆好看的石頭，好似毫不在意的放進口袋裏，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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