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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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帶着渾身是血的鬥雞回莊子,把幾個衙役嚇了一跳。趙姨娘忙賞了他們每人五兩銀子,快快的打發走,然後揪著兒子耳朵大罵:“小兔崽子,又去瘋玩!別以為得了頭名就抖起來了,後面還有兩場呢,當心被打回原形!還不趕緊給老娘溫書去!”

“姨娘,正所謂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越是到考試,你越是不能逼我看書,否則只會令我精神緊張,入了考場必定發揮失常。”賈環奪回自己耳朵,振振有詞道。

“放屁!我看你是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瘋玩!真不知道這頭名是如何來的,莫不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不對!老李頭,是不是你給府衙打了招呼?否則我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這兔崽子能中頭名!如此也好,後面還有府試和院試,你繼續打點着,要多少銀子只管開口。”趙姨娘雖然歡喜,但依舊不怎麼踏實,生怕這是一場黃粱美夢,說完就要回屋拿銀票。

老李頭打躬作揖,好一番奉承,“姨娘您說哪兒話!忒瞧不起三爺了!奴才也想打點一番來着,三爺硬是不讓!這頭名憑的全是真本事!您等着吧,指不定三爺這次拿個小三元回來,日後再中個大三元!”話落豎起大拇指。

“當真沒打點?”趙姨娘還是不信。怪只怪兒子平時太頑劣,讀五天書非得休息兩天,完了還跑去跟行腳大夫學醫,半點沒有讀書人的勤奮刻苦,且今年才十二,第一次下場,純為試水而已。

這樣都能中頭名,說出去全金陵的讀書人都得找根繩子弔死。

“金陵知府與賈家關係匪淺,事先打點了,他必定會遞消息給賈家。賈政知道了,王夫人自然也知道了,我還要不要下場了?”賈環冷笑。

趙姨娘一想也是,再不敢提去官府打點的事。

老李頭憂心忡忡開口,“可三爺您名次如此靠前,想必已引起知府注意,約莫還是會給老爺去信。且奴才剛得了消息,這次考試寶二爺本也該下場,臨到頭來怕名落孫山,乾脆裝病棄考了,被老爺好一頓抽打。他足足大您三歲卻還整日裏在內帷廝混,儼然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想來已被老爺厭惡上了。您這頭名一出,真真是戳中了太太和老太太的心窩子。她們斷容不得您壓過寶二爺去,接下來不知會使些什麼手段!”

“去信又如何?等她回神再派人過來,沒準兒我三場已經考完。再者,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到了我的地界,還真不怕她使手段。要接我回京城亦可,好歹日後有賈政相護,她再如何也越不過賈政去。”賈環笑得不以為意,似想起什麼,看向趙姨娘慎重開口,“只苦了姨娘,回去后萬不可行事張揚,安安靜靜待在小院,莫叫人拿了錯處。忍耐個三五年,兒子必定接你出去。”

趙姨娘心裏百般不願,卻也知道兒子這次若考中了,賈政定然會派人來接,日後延請名師悉心教導,所獲便利與金陵不可同日而語。為了兒子前程,憋屈三五年真不算個事兒!

想到這裏,連忙點頭答應。

老李頭沖低眉順眼立在環三爺身後的兒子打了個手勢。父子兩躬身告退,行至一處僻靜角落敘話。

“那事兒可跟三爺提了?”

“提了,三爺說會弄來咱的賣身契。”

“如此甚好。我看三爺是個有大造化的,整日裏走雞斗狗胡天海地也能中頭名,可見腦子一等一的靈光。且那心機,那手段,那心性……嘖嘖,沒心沒肺的寶二爺跟他一比就是這個!”老李頭鉤鉤自己的小拇指,繼續道,“你日後跟着他准沒錯兒!千萬莫腦子一熱叫京里來的人哄了去。你老子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從一個三餐不繼的佃農爬到今天這位置,看人的眼光錯不了!”說完,哼着小曲晃悠悠離開,絲毫也不懷疑三爺會打誑語。

因聖上對科舉十分看重,童生試,鄉試,會試,殿試前三名的答卷都需張榜公式,以待諸學子自省自查。故而賄賂打點的人有,成績卻還算公平。這頭名的才學更要實打實能服眾的才行,否則被人告上去,烏紗帽就別想要了。

老李頭預料的沒錯,張榜後知府果然注意到頭名的姓氏,使人拿來名冊翻看,發現保舉他的村民和秀才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料定不是正經的賈氏子孫,也就不去在意。

沒想兩月後的府試又得了頭名,一手行書筆走游龍蒼勁有力,那功夫,那造詣,當真不似十二歲初入場的小童,心下不禁大為驚奇,進了家門還在念叨。

他夫人聽聞后思量片刻,遲疑道,“老爺,妾約莫聽人說過,政老有一庶子名喚環哥兒,莫不就是這個賈環吧?”因她常年遊走於誥命夫人們舉辦的茶話會,這些內宅私事反倒比自家老爺知道的更清楚。

“哦?龐福,去把我書房裏的名冊拿過來!”知府忙使管家去拿名冊,翻看細細一看,地址那欄填的李家莊,正是賈家祖上傳下來的產業之一。

“既是政老庶子,怎不事先給我打個招呼,也好照顧一二。”知府半信半疑道。

夫人聞言直想發笑。一個庶子被不聲不響發落到莊子裏,定是惹了主母厭棄,如何還能叫你去照顧?想那王夫人素日裏目空一切,每每去送年禮,只叫幾個婆子接了東西便把自己打發走。她那銜玉而生的嫡子也被人誇到天上去,說什麼神祗下凡遊歷,雛鳳清於老鳳聲,將來必定一飛衝天。好似滿朝的官家子弟,就她兒子一個出息!

眼下如何?竟被發配到莊子裏的庶子給比下去了!

想到這裏,知府夫人便覺得分外舒爽,笑道,“政老素有清名,必定囑咐了環哥兒叫不許打賈府名頭,只憑自個兒真本事。李家莊乃賈府祖產,忽然來了個賈姓之人,且年歲名號又都對的上,可見定是那賈環無疑了!”

知府也覺有理,撫着鬍鬚直點頭,夫人見狀忙攛掇着他把兩份答卷抄錄下來,將賈環誇得天花爛墜,再使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城賈府。

這日,賈政與幾個清客在書房裏敘話,談及嫡子學業心情正十分抑鬱,長隨忽遞了一封信進來,拆開看完,表情驚疑不定,又把兩張答卷細細閱覽,手竟不自覺顫抖起來。

“政老,可是出了什麼事?”一名清客察覺異狀,連忙開口詢問。

“各位,且來看看這兩份答卷,乃今年金陵縣試府試頭名所做。你們覺得如何?”賈政長吁一口氣,將兩張信紙遞出去。

“好高妙的言論!知微見著,辯口利辭,條理清晰,果然不負案首之名!此人將來必定大有作為,若政老有意,在下願去金陵替您招攬。”一名清客當即拱手請命。其他清客見沒搶到好差事,只得把答卷狠誇一通。雖然言辭有些誇張,卻也算真心實意。

賈政收回信紙,仔仔細細疊好放進懷裏,忽而仰首大笑,“哈哈哈,這答題之人本就是我兒賈環,談什麼招攬不招攬!”

“若我沒有記錯,三爺今年才剛十二,竟能做出此等錦繡文章……”清客們紛紛露出訝異的表情。十歲出頭的秀才,怎麼著也配得上‘天才’二字。

“虛歲已經十四,不算小了!能有此作為,可見在金陵沒有虛度華年。”賈政謙虛幾句,擺手遣散清客,笑眯眯往正院去。

“母親,兒子今日有一大喜之事需稟告您知道。”甫一進門,賈政便朗聲開口。

賈母見兒子失了平日的沉穩,頗有點得意忘形之態,不禁好奇道,“什麼大喜之事?”寶玉被一通杖責,如今還躺在床上下不來,再大的喜事,聽到耳里也不覺得如何了。

“可是老爺要高升了?”陪侍一旁的王夫人目露期待。

“並非我要高升,”賈政有片刻不虞,很快又堆上笑,拿出兩張答卷遞給賈母,“兒子剛得了消息,環兒中了這次縣試府試的頭名,這是答卷,你們看看。全文行雲流水,邏輯緊密,可算是上上之作。以此等紮實功底,拿下院試頭名亦非難事。環兒一去五年,病中亦不忘苦讀,兒子實感欣慰,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立時派幾個得力下人去金陵照顧他們母子,待院試結束便接回來悉心教導,好為我賈氏一族再添榮光!”

賈母幾乎快忘了這個庶孫。若換一個時機叫她知道這事或許會高興一場,但寶玉剛被兒子杖責賈環就冒出頭來,這是生生打寶玉的臉啊!她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卻也知道子孫出息了賈家才能永葆昌隆,只得點頭應允,最後不忘提醒道,“接他回來可以,卻絕不許越過寶玉去!自古嫡庶有別,這話你記住咯!”

賈政滿口答應。母子兩商量半晌也沒定下這事該由誰去辦。

王夫人心裏翻攪着驚濤駭浪,偏臉上不能表現出來,趁着母子兩喝茶的間隙插口道,“我看不如由賴大管家去吧。趙姨娘母子被送去莊子五年,心裏少不得落了埋怨,叫賴大去一則顯示賈府對他們的看重,平了那點子怨氣;二則到了年底,正好叫賴大去老宅看看,走訪各位族老,順便籌辦祭祖事宜。”

“怨言?他敢!”賈母豎起眉毛怒斥。

賈政面露不虞,思及賈環那孤鬼一般的怪脾氣,心中喜悅不免消減幾分,又想起不成器,整日裏偷吃丫鬟嘴上胭脂的寶玉,還是覺得孤鬼總比草包強,遂點頭應允。

王夫人抿嘴淡笑,眸色卻暗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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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紅樓之環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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