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七章
午餐很豐盛,但餐廳內的氣氛卻異常的沉悶。曾莉寧不是眼拙的人,剛落座時,她察覺到這三個孩子的不對勁。他們各自低頭吃飯,但很少夾菜,滿桌的美味佳肴都吃不到三分之一。
鍾美芝儘管歇斯底里地哭鬧一場,但很快又恢復往常那光艷動人的模樣。鍾厲銘向來都不苟言笑,看起來倒無不妥。程知瑜無疑是最不懂得掩飾的一個,她總是心神不屬的,剛才還差點撞倒了手邊的調味瓶。
只要不是鍾厲銘跟程知瑜吵架,曾莉寧就不覺得煩惱和憂慮。為了他們那點小糾纏,她幾近操碎了心。如今他們有點重歸於好的跡象,儘管前路漫漫,但她仍是萬分欣慰。
午飯過後,鍾美芝隨便找個借口就匆匆忙忙地離開,曾莉寧想把她留住也留不了。鍾厲銘倒沒有走的意思,他跟曾莉寧在客廳里說了一會子話,隨後便帶着程知瑜回自己的房間午休。
回想起他剛才那副怒容,程知瑜還是心有餘悸。未曾確定他是否完全地平復下來之前,她很明智地恢復了舊時的乖巧模樣,以免因觸到他的逆鱗而遭殃。
卧室的露台朝向很好,程知瑜之前很少上來,倒不知道這方風光獨好。將玻璃門推開,她出去眺望了一下,無意間發現自己所站的位置恰好對着花房的棚簾,稍稍留神就能看到滿室的奼紫嫣紅,以及那套小圓桌和藤椅。
正午陽光猛烈,鍾厲銘換下衣服就到露台找她,“快進來,小心中暑。”
程知瑜連頭也沒回,只是應了一聲。她把半個身體都探到欄杆外,好像在努力地探究什麼東西你。他走到她身旁,說話的語氣很重,“你這樣做很危險的,長這麼大還不知道注意安全嗎?”
被他這樣訓了兩句,程知瑜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頭反省。
她那受教的模樣讓鍾厲銘很滿意,他攬住她的肩,將她帶回室內。
額上冒出了一層薄汗,程知瑜進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出來的時候鍾厲銘已經懶洋洋地倚在床頭。她的腳步頓在原地,他抬眼,兩人的目光纏在一起。
日光透過門窗照進來,房間來一點都不昏暗,但空氣中卻溢着幾分曖昧的味道。起初鍾厲銘沒有催促她,不過她好半晌都站着不動,他的眸色漸漸變深。
在他眼神的震懾下,程知瑜才猶猶豫豫地才坐到床邊,告訴他,“我不想睡覺。”
倚在床頭的鐘厲銘看了她一眼,說:“你不是很愛睡覺的么?”
程知瑜被他噎着,垂着眼帘不說話。
“上來。”鍾厲銘說。她總是對自己戒心重重,他雖急躁但又束手無策。
程知瑜不怎麼樂意,但他明顯是不耐煩了,她只得踹掉鞋子,慢吞吞地爬上-床。
床很大,鍾厲銘隨意地躺在靠近落地玻璃窗的一側。程知瑜還是躲在離他最遠的地方,她隨手扯過絲被,背對着自己縮到被窩裏。他俯身過去,將自己大半的體重都壓在她身上,“你不是不想睡嗎?起來陪我聊聊天。”
他的身體很沉,程知瑜快要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她伸手去推他,他又紋絲不動,最後只能跟他說話,“你不是要開會嗎?怎麼還不去?”
“我的行程都被你擾亂了。”他向她抱怨。
按照原定計劃,鍾厲銘現在就應該與分公司的高層會晤。兩市相隔不遠,若上午出發,晚上可以返回棠海市。為了趕回大宅,他不得不將行程押后,就算午飯過後馬上出發,他也不能在凌晨之前到家。
程知瑜有點理虧,於是主動發問:“那怎麼辦?”
“就是在那邊多呆一天而已。“鍾厲銘隨口說。
“你要去多少天?”程知瑜轉了個身,追問。她還沒完全地從剛才那場鬧劇里抽身,直至現在還有心存恐慌。今天是鍾美芝找上門來,明天就可能是許宥謙向自己伸出魔爪,鍾厲銘要是不在,她很會不安心。
鍾厲銘知道她已成驚弓之鳥,心中不禁微微一動,他靠着床頭的軟包,語氣悠悠地說:“說不準。可能一周,要是不順利的話,至少也得小半個月吧。”
“啊,這麼久呀……”程知瑜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她垂着腦袋,手指輕輕地掐着自己的虎口。
鍾厲銘繼續逗她,“久嗎?我通常也外出三兩個月的。”
她的嘴巴微微地拉長,彎彎翹翹的睫毛正輕輕地顫動。
不忍心看到她這麼失落,鍾厲銘不再誆騙她。他摟着她纖細的肩膀,裝作不經意地詢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反正路程又挺近的,不會太奔波。”
程知瑜轉着眼珠,似乎在思考鍾厲銘那提議的可行性。
她那點心思全寫在臉上,鍾厲銘知道她已經被動搖,於是又多勸說了幾句。
在鍾厲銘的諄諄誘導下,程知瑜最終答應陪他一同到外地辦公。
這次外出,鍾厲銘只帶了自己的助理和司機。程知瑜跟他的司機的接觸倒不少,但那位年輕沉穩的助理卻是第一次碰面。他們分別坐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位置上,而她和鍾厲銘則坐在後排。
車內的沉寂得很。鍾厲銘剛上車就開始翻文件,司機和助手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只有程知瑜仍是那般散漫,眼睛朝着車窗東瞄瞄、西瞧瞧。
抵達臨時后,鍾厲銘先把她安置在下榻的酒店隨後才帶着助理去開會。他離開之前還叮囑她,如果他今晚到了晚飯時間還沒回來,她就自己到樓下的餐廳先吃晚餐。
這會議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鍾厲銘走出會議室就給程知瑜撥電話。程知瑜正窩在床上看電視,聽見手機鈴聲響起便接通了電話。
“吃過飯了沒?”鍾厲銘問她。
“沒。”程知瑜答道。
早料到她會給自己這個答案,鍾厲銘笑了聲,說:“去換衣服吧,我這就過去接你。”
剛切斷通話,鍾厲銘抬眼就看到落地玻璃窗上映着的人影。他收起手機才轉身,語氣淡淡地問那個站在不遠處的男人,“你笑什麼?”
秦哲的笑意又深了幾分。他除了是分公司的主管以外,還是鍾厲銘的大學舍友,不談公事的時候,他們說起話來也比較隨意,“老劉大清早就約我今晚去嗨,我本來想叫上你,不過你好像好忙,會議一結束就跑出來跟佳人密聊。”
“劉博聲?”鍾厲銘不顧他的調侃,隨意地扯開話題,“他怎麼跑到這裏來?”
秦哲鬆了松領帶,篤定地說:“他不是來療情傷,就是來躲情債的。”
鍾厲銘覺得有道理,“那小子就那點出息。”
秦哲搭着他的肩,接着神神秘秘地開口,“我覺得你也很快可以跟老劉看齊了。這麼多年來,我從沒聽說過你跟哪家姑娘好上了,你就老實交代吧,你究竟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不對,這也不可能,要是你真喜歡男人,當年你怎麼沒把我給……”
鍾厲銘掃了他一眼,接着從鼻腔內擠出一聲嗤笑。他側身躲開秦哲的手,“你再不閉嘴我就把你大學四年的風流史全告訴你老婆。”
秦哲往他胸口捶了一下,“我才不信你會做這種掉分的事兒。”
“更掉分的事我也做過,你要不是試試看?”鍾厲銘說得很認真,但嘴角卻含着一絲笑意。
這種事情不能胡亂嘗試,秦哲虛咳了聲,說:“說正經的,叫上老劉,今晚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想到還在酒店裏窩着的程知瑜,鍾厲銘微微皺起眉頭。
秦哲知道他在猶豫什麼,於是提議說:“你把你那位佳人也帶上吧,老是藏着掖着多沒意思,要讓全世界知道她是你的才是王道呀。”
最後鍾厲銘還是應了秦哲的約,帶着程知瑜一同到餐館吃飯。他們走進包房的時候,秦哲和劉博聲正聊得興起。
他們沒到之前,秦哲興高采烈地跟劉博聲說,鍾厲銘今晚會帶一位神秘佳人過來。劉博聲沒什麼反應,秦哲就踢了他一腳,問他:“你怎麼不好奇?”
撣了撣那截煙灰,劉博聲連眼皮都沒抬,“我見過了,見過很多次。”
秦哲一臉懷疑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的?是誰?快說!”
劉博聲吐了個煙圈,“在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不就是那幾個,要知道也沒多難。她叫程知瑜,就是寄養在他家很多年的那個小女孩,這你該聽說過吧?”
“程知瑜?”秦哲很吃驚。他見過程知瑜幾面,但從未跟她相處過。在他印象中,她應該不是鍾厲銘所欣賞的那類異性。老鼠都會挑食了,更何況是鍾厲銘那樣的雄獅猛豹,更加不願意啃那些粗糧雜食。他越想越是覺得難以置信,轉頭便對劉博聲說,“別瞎掰了老劉,我覺得這不可能。”
劉博聲輕飄飄地說:“打個賭?”
秦哲馬上答應,他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看見程知瑜以後,劉博聲露出瞭然的神情。他用手肘撞了下秦哲,“你輸了,今晚的賬單全是你的。”
程知瑜不知道包房裏還有別人,她認得劉博聲,但不認識房內的另一個男人。她轉頭用眼神詢問鍾厲銘,他裝作看不見,聽見劉博聲的話,他便問:“輸什麼?”
“我們在說你會帶誰過來。我說是小知瑜,他偏不信,結果……”劉博聲故意不說下去,得意洋洋地朝秦哲那方看去。
鍾厲銘臉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接着語氣戲謔地說:“明知自己會贏,你還賭這麼小?”
劉博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也對。下次要玩大一點,否則就配不起你家知瑜的身價。”
被他們當著面地議論,程知瑜覺得不自在,於是悄悄地往鍾厲銘腰間掐了一把。鍾厲銘的身體微乎其微地抖了一下,他接受到她的警告,很識趣地替她轉移焦點。
這家餐廳的菜式很合程知瑜的口胃,她吃得很盡興。那三個男人都沒怎麼動筷子,整個晚上都談笑風生。飯氣上頭,她昏昏沉沉地想睡覺,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動身離開,劉博聲卻跟鍾厲銘說:“為表忠心,你還是把小知瑜帶上吧。”
程知瑜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於是便問鍾厲銘,“你們要去哪裏?”
鍾厲銘還沒來得及回答,劉博聲就搶先一步對她說:“你別管,總之是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