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幕後的操縱者
這夜,溫蘇心正在批閱奏疏,忽地地面上出現一道人影,斜斜長長落在地上,卻不知道這人來了多久了。沒有她的召見,卻有人擅自闖入,這是很不正常的。
溫蘇心緩緩抬起頭,看到了一個人,中年男子一身半舊衣裳,鬢邊些許華髮,卻自有一副雍容的氣勢。他手裏牽了一個約莫三歲的孩子,虎頭虎腦,很是可愛。
“您果然還活着……”溫蘇心緩緩道。
“我的女兒,你長大了。”溫崇明笑着道。
看着溫崇明,溫蘇心覺得昔年那樣威嚴的父親,如今終究也是添了歲月的痕迹了,
溫蘇心的手輕輕摩擦着奏疏,“您從未曾有一日將朕當做您的女兒,一個連自己的兒子都可以殺的人,朕覺得太可怕,朕也不會有這樣的父親。”
“你果然是知道了。”溫崇明眉目一挑,冷眉英武,同溫徽寒有幾分像。
“您不要忘了,朕是冥獄的獄主,還是暗衛營的主人,一個能對付冥獄的暗衛營,朕想要查出點什麼來,並不是難事。”
昔年溫徽寒會死,並不是偶然。那失手的弓箭手,根本就是故意的,因為溫徽寒背叛了溫崇明,想要告訴溫蘇心真心,所以被溫崇明殺人滅口。
溫徽寒、慕淇君這些年都不敢告訴溫蘇心真相,就是為了讓溫崇明覺得溫蘇心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中,怕溫蘇心一旦知道了真相,溫崇明覺得這顆棋子毀了,就會痛下殺手。
所以,他們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溫蘇心如此痛苦,卻還是不敢告訴她真相。
溫蘇心終於明白溫徽寒他們的苦心,也明白了公冶翊哲的苦心,他那樣辛苦,卻還是為了讓她好好活着,任由她怪他,默默承擔了一切。
“您這次出現,想必不是來找朕敘敘着父女舊情的吧,必然是有要做的事情。”溫蘇心無心再同溫崇明說些沒意義的話。
溫崇明將他手裏牽着的孩子往前推了一下,“這是你弟弟,”又對那孩子道:“徽景,去和你姐姐說說話。”
那孩子步履蹣跚地向溫蘇心走來,步子顫顫曳曳,眉目間像極了溫徽寒。走到溫蘇心身邊的時候,突地笑了,伸出小胖手,奶聲奶氣地喊道:“姐姐……”
這樣的一個小人兒,像溫徽寒,也像溫潤初,叫溫蘇心心一軟。
溫潤初和溫徽寒這兩人,對溫蘇心甚好,溫徽寒更是為了她死了,溫潤初什麼都不知道,兩兄弟都是溫崇明的棋子,死得那樣凄涼。
所以,溫蘇心本能地伸手,握住了溫徽景的小手,他柔軟的手握在她掌間,叫溫蘇心覺得心都要化了。
“這是溫家最後的孩子了,你要冊封他做太子。”溫崇明雲淡風輕地道。
“如果朕說不呢……”溫蘇心抬眸看着溫崇明,“你要溫家君臨天下,這才是你的目的。可是,朕是前朝皇家後嗣,朕為什麼要將皇位傳給溫家的人呢?”
溫崇明笑笑,“那麼,他就要自己有能力成為太子,否則,便也是你兩個哥哥的下場。”他又哂笑了下,“你是瑞孫太子的後嗣,是慕淇君告訴你的?”
“你拿你兒子的性命威脅朕?”
“你心中對你兩個哥哥感情很深,你也知道為父能讓你兩個哥哥為了大業犧牲,便也能讓他再犧牲。你若是想要補償你兩個哥哥,便好好將這孩子撫養長大,再將皇位傳給他。公冶家是逆賊,你那孩子流着他們家的血,為父是絕對不允許他得到這江山的。”
溫蘇心眸色平靜,不帶半點情愫,“朕為什麼要為了那些早已經湮滅的過往,讓這天下再起紛爭?天下黎民百姓何錯之有?”
“他們自然是錯了的,認賊作君,明明是瑞孫皇家的百姓,卻換了公冶,忘恩負義!”溫崇明冷聲道。
“可是您別忘了,歷史更迭本就如此,瑞孫家早已經亡了,怪不了他人。”
溫崇明眸色一厲,“你是瑞孫太子的後代,豈能說這樣數典忘祖的話?”
溫蘇心一揮手,果斷地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此事不必再提。”
“為父能扶你坐上這把龍椅,便也能給把你拉下來。”溫崇明冷哼一聲,“這件事你必須要這樣做。”
“那麼,這一次你拿什麼威脅朕呢?”
溫崇明目光投向了門口,溫蘇心順着他的目光,看到門口站着的慕淇君。
看到這二人都看向自己,慕淇君啟步走了進來,落落大方站在一側。
溫蘇心明眸微眯,“這些年,你都是在替他賣命?”
慕淇君沉默不語,只是安靜地看着溫蘇心,一雙清潤的眸子全是清明,不帶半點雜色。
“所有冥獄的人都是聽為父的吩咐在做事的,”溫崇明給出了解答,“你能坐上帝位,也是為父一手安排的,所以為父要你做什麼,你也沒有說不的權利。”
溫蘇心鬆開了溫徽景的手,這天下是公冶翊哲的,若是送給一個外人,自是要再起紛爭的,不管是為了公冶翊哲,還是為了百姓,都不能這樣做的。
但是,若是不答應,卻是冥獄和大殷的再次敵對,她這些年的所有心血都白費了。
就在溫蘇心兩難的時候,慕淇君忽地開口,“老獄主,未必。”
“嗯?”溫崇明目光瞥向慕淇君。
慕淇君如新竹一般立在那,身上帶着不屬於這個濁世的清靈氣韻,“淇若是說不呢?”
溫崇明幾乎是不可察覺微微一蹙眉,終究是自己相處了十五年的父親,溫蘇心一下子就看出了溫崇明似乎感到意外。
溫蘇心也感到一絲意外,慕淇君這是在反對溫崇明嗎?
“淇曾經對皇上說過,淇是站在皇上這邊的,淇永遠都忠於皇上。”
溫崇明似乎覺得慕淇君這話很有趣,竟然是笑了,“奧君公子果然是出乎人意料,想要駕馭奧君公子,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奧君公子不要忘了,本座連自己的兒子都不信,會信你一個外人嗎?本座會沒有后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