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遇見
楊姐也搖頭道：“孩兒，你換個名罷！”
莫南心中感到有些失落，但他腦海里又出現個名字，道：“娘，我叫莫南行么？”
“那可不行啊……”老婆子又道，“李家也有個叫莫南的下人，前兩天死了，那死得可嚇人。腸子全跑了出來，眼珠子也掉出來，聽說舌頭都被人割掉了。我聽城北的人說，這莫南想非禮趙家的下女，結果被趙家殺了。這名字不吉利，不吉利啊！”
一個女人驚疑道：“我怎麼聽城南的人說，這莫南是遇上劫匪了呢？不過這名字確實不吉利，取不得。”
莫南笑道：“先前李清風不能取，還有幾分道理。而這莫南，天下叫莫南的人又有多少，若是說不吉利，豈不是叫莫南的都要死？那依我之看，那些叫莫南的人都該躲屋裏燒香拜菩薩保佑了！”
楊姐噗嗤一笑，道：“不準拿菩薩說事！也罷，你便叫莫南吧。現在時候不早了，我們現在出門。”
眾人都說好，莫南便和一群老娘客出了門，朝着李宅走去。
看到莫南走得有些蹦跳時，那老婆子對楊姐問道：“怎麼我看莫南走路有點像跑的感覺，以前並不是這樣吧？”
楊姐也發覺了變化，她卻不以為然：“能變好就是最好，這樣走路看着也有趣，很有活力。”
莫南走在街上，他覺得街上一切雖然陌生，但就是有熟悉感。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不到，幾人便到了李宅。這裏已是大排長龍，一群人在後頭安靜排隊。
李家辦事的速度極快，這隊伍也是極具縮短。人們遠遠便能看見李清風在門口發米，唯一不同的，便是這大小姐今天不像以往展開笑顏。
人們猜測李清風可能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於是乎，每當一個人領完米后，都會對李清風說道：“大小姐，請開心。”
李清風對人們都報以一笑，她心中卻還是悲傷不已。
忽地，正在發米時，李清風聽到一聲叫喊--“莫南，別亂跑。”
她心中一驚，抬頭看去，看到一個走路如同蹦跳的背影，看着開朗，陽光，與以前的莫南一模一樣。
李清風看見那人像莫南一樣摸了摸後腦勺，轉過頭對一個女人憨笑。那笑容一模一樣，只是他不是莫南。
她嘆了口氣，繼續發米，卻還是會去看一下莫南的背影。
等楊姐帶着莫南來到李清風面前，她對李清風笑道：“大小姐，請開心。”
莫南一看李清風，心裏不知為何一顫，臉色有些紅，滿滿是憨厚。李清風見他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心中有些暖意：“你叫莫南？”
“大小姐……”
莫南想說請開心，但是叫出大小姐時，他卻不想再多說一個字。
依舊那個語調，那個停頓點。
“誒……”李清風竟不由自主地答應了一聲，她怔怔地看着莫南，然後給他一袋大米，道，“小心點走。”
莫南點頭一笑，他拉着楊姐，又是如同蹦跳一樣地走了，李清風痴痴地看着這個背影，無語凝噎。
一樣的語氣，一樣的背影，一樣的動作……
但是他站在她的面前，她卻認不出。
李清風嘆了口氣，喃喃道：“冤家，我好想你……”
回到屋內時，楊姐琢磨想着現在已經是午飯的時候了，她淘了些米，準備煮飯。莫南在一旁樂呵呵地看着，道：“娘，這狼終歸吃不久，過兩日家裏便沒有可下飯的菜色，不如我吃過午飯，你帶我去找些活計？”
楊姐聽着有理，她打量莫南片刻，道：“良兒，我看你也是健康許多，若是你想做，便去學些木匠鐵匠的活，回來也有口飯吃。”
莫南直搖頭，道：“娘，這些都是小活計，雖說能掙些家用，畢竟還是窮家子。我下午去買把鐮刀出門，又可砍柴，又可打獵。回來之時，倒也是省些柴火錢，這肉類終究不是小活計可比，能多換些大米。”
“這可使不得……”楊姐心中焦急，道，“這打獵此時一般人能做的，昨日能打死條狼，那是菩薩保佑。你這身板說是壯實不假，終究不是打獵的手。我可聽說，那瑞水城的幾個獵戶，都是一身巨力，若是右手抓在頭髮上，能將自己提起飛天！”
莫南嗤笑道：“娘，當年說西楚霸王有這能耐，人們聽着也覺得虛假。今日幾個獵戶說自己巨力，你怎的就這麼信了？你且放心，我出門之去，便打些野兔，小鹿便可。若是往叢林深了，那我不敢走，這瑞水城外叢林看着陰曆，叫人不敢接近。”
楊姐嘆口氣，道：“畢竟是瑞水城，那叢林確實不大吉利，你可走不得。娘有你便好，那在乎你是做什麼事。既然你執意打獵，那便去買把鐮刀。只是從不曾聽說有人能用鐮刀打獵。”
“用一條狼腿，是能換把鐮刀了……”莫南細細琢磨片刻，道，“加塊狼腰子，換個較好的鐮刀。這鐮刀打獵確實奇怪，只是家中閑錢不多，待我攢了點錢，便去買把刀與弓箭，免得叫人笑話。”
此時飯已是熟了，楊姐將鍋蓋取開，道：“笑話倒是不怕，只是鐮刀確實不適合打獵。既然你有心，那下午便去換了。你且記着娘的話，若是打不着獵，看幾斤柴回來，也能換幾個銅板。”
莫南心裏有些歡快起來，他哼着小曲，實際自己也不知是什麼小曲，只是忽然從嘴裏哼出來了。
楊姐驚疑地看着莫南，道：“你會哼曲？你怎的有錢去茶樓？”
莫南搖頭，道：“我也不知曉，只是忽然會哼了，興許是聽過誰哼。”
對此，楊姐並沒有多疑，她招呼莫南吃飯。現在大米已有，她坐的肉也不大多，算來只是狼的半個背部。
等到吃罷，莫南抹抹嘴，從桌上拿來狼腿與狼腰子，楊姐當心莫南走丟，道：“我帶你去。”
莫南也覺得好，他並不記得集市在什麼地段，便跟着楊姐一同出了門。
人們見莫南手上的狼肉，都是垂延不已，瑞水城雖有李清風照顧，但終究是貧苦城。窮人都住到城南，以求李家救助，便有城南者貧窮，城北者富有一說。
集市人倒是不少，城南，城北者都在這兒交易。莫南見有一擺攤在賣鐮刀，便上前看看鐮刀，覺得挺是趁手，道：“拿我這狼肉換你的鐮刀，你看怎的？”
小販見着狼肉，忍不住吞口唾沫。他結果狼肉，用力擠壓一下，發覺不假，便道：“拿去！”
莫南撿起鐮刀，樂和直笑。鐮刀有九成新，偏重，他力氣大，用重些的鐮刀也是趁手。見天色還早，他對楊姐笑道：“娘，我們出門去試試，我正好砍點東西過來。”
楊姐捂嘴直笑，嗔道：“還如孩童一般，拿到新東西便要試試。也罷，我沒什麼事做，就去吧。”
兩人朝着城門走去，約摸花了一炷香便到城門。昨日嘲笑的守衛見着楊姐和莫南，驚道：“楊姐，中午就聽說你兒子不痴了，果真不假。昨日我有些得罪，請你不要氣惱。”
楊姐笑道：“無礙，以後我兒子要出來砍柴打獵，請你們多照料了。”
守衛長端詳莫南一番，問道：“小伙兒，你要拿鐮刀去砍柴？”
“是……”莫南笑道。
守衛長見莫南身上也無別物，驚道：“你拿什麼打獵？”
“鐮刀。”
“拿鐮刀打獵？”
“是。”
“這並不大好……”守衛長思慮片刻，道，“今日快到黃昏，你也不要去打獵，砍些柴火便是。等你明日出城，我弄把舊刀給你。雖是舊了，卻也鋒利，總比鐮刀要好。”
莫南一聽，喜道：“好刀？”
楊姐急忙道：“問這作甚，大哥肯送你兵器，那便是好意，你這可着實沒有禮數！”
守衛長擺擺手，示意自己不介意，笑道：“我用過的，自然是好刀。你明日等着就是，雖不是削鐵如泥，但砍骨頭之類，那可輕鬆的很。”
莫南樂得合不攏嘴，楊姐也是急忙和守衛長道謝，然後拉着莫南出了城。
來到城外，莫南進了叢林幾分，便要砍一粗大樹木。楊姐一看急了，道：“良兒，你砍這大樹作甚？既然砍柴，就砍一些乾枯，矮小的。若是將這麼一棵樹砍下來，那不是費時費力么？”
莫南笑道：“娘，我今日出來不止是砍柴，我將這樹砍下之後，枝條砍下來燒火，軀幹拿來做個新床。家裏的床小，我身子又大，娘睡得不安穩，我心裏也不痛快。”
楊姐聽得心裏感動，喃喃道：“良兒……”
這鐮刀重量大，砍着自然也有勁，莫南用力一下，便砍進了一寸。他心裏大受鼓舞，便掄得更加賣力。
楊姐在旁邊靜靜看着，她站着有些累，便找個大石坐着。
林子裏穿出莫南沉重有力的砍柴聲，聽着叫人滿心舒暢，瑞水城都是喜好勤勞之人，有人路過了，也對莫南微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