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3 章 問吧
江府外宅中的大火燒了整整一夜,滾滾火光,映紅了西邊的半邊天空。直到黎明時分,火勢才稍稍見減,幾處被大火吞噬的院落上空,滾起陣陣濃煙。
天一亮,賢親王別院,因奴才打番燭台而走火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都。到了下午,賢親王妃因大火受驚而卧床不起的消息也擴散了開來。
京都之中幾個平日裏同賢親王府相交平平的府邸紛紛遞了拜帖,想要探視賢親王妃。
可拜帖如何送進去的,又被如何送了出來。
守門的小尾巴回答的恭敬又有禮,賢親王妃身子不佳,近期內要靜心養身。貴府主子前來探望的好意賢親王妃心領了,等賢親王妃移養好身子,移居賢親王府後,再請貴府主子進府品茶敘舊……
便是大火的次日,木婉薇的舊日婆母,如今的安慶老王妃,在親自登門前來看望時,也是被小尾巴這翻話給搪塞了回去。
被一個奴才攔在門外不讓進,安慶老王妃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
這若是放在往日,這般沒臉她怎麼會認?可如今,她心中不敢生出絲毫怒氣,只言稱木婉薇身子好些后,她再登門拜訪。
坐回到馬車上,安慶老王妃將手心中的冷汗,在綉了百合花兒的帕子上擦乾淨。
自江頊被皇室認回,封為親王后,安慶老王妃沒有一日不在擔心受怕中度過。
夜不能寐的時候,她將自己嫁入到安慶王府二十幾年間的事在腦子裏仔仔細細的過了一遍。
鎮國公為北元立下汗馬功勞,連親女都送出遠嫁和親。而今,不過是個公而已。安慶王何得何能,只治理了一次江南水患便被封了異姓王?
說明了,這安慶王位本就是先皇傳給江頊的,江氏一門,不過是沾了皇子的光而已。
想明白思清楚后,安慶老王妃捶胸頓足的悔不當初。
當年太皇太后做主將她嫁給當時還是小臣的安慶王為妾,看中的是她的忠厚本分。可在生下了自己的兒女后,那忠厚本分在利益的誘惑全然變成了算計和手段!
細思自老王爺重病無心年管府事這幾年來她對江頊的每一次算計,安慶老王妃的心底便不由得陣陣發寒。
銀財也倒罷了,可若真傷到了江頊的性命,別說安慶王位,只怕江府一門上下,都要掉了腦袋……
乘着馬車回到安慶王府後,身子極虛的安慶老王妃躺在床榻之上起不來了。
赫嬤嬤站在她床榻前躊躇許久,最終還是將安慶老王妃離開這大半日發生的事同她說了。
半個月前,安慶老王妃先前因迫於壓力,放出了要給江嫣議親的消息。最初的幾日,前來送來議親帖的皆是朝中沒有什麼實權的府邸。
可自江頊被認回皇室,封為賢親王后,前來送議親帖的府邸門檻一個比一個高。
本來安慶王妃是將這些帖子壓下不議的,可不知曾氏是從何處得知那些送來議親帖的府邸都是哪家,竟是趁着安慶老王妃近來狀態不佳,在兩日前將江嫣的庚帖送到了那些議帖中最有實權也最為顯赫的一家。
那位公子,是當朝正三品工部尚書韓語最小的嫡子,比江嫣小上一歲。
就在安慶老王妃出門不久,韓府老夫人親自登門,將合過的庚帖送了回來,想要商討何日納吉,幾何納徵。
江嫣的年歲不小了,這些事都應該張羅起來。最好是一年後出了老王爺的熱孝,江嫣便能過門兒。
赫嬤嬤略略一說完,安慶老王妃皺着眉頭捂着胸口,說不出半句話來。
那韓家在京都之中是百年望族,給嫡子娶親,又是聘的王府姑娘,出的聘禮可是會少?可現下,安慶王府哪裏出得起與之相配的嫁妝。
若韓府真的顯赫也便罷了,從留給江彬的產業中撥出一部份把江嫣嫁過去,也算是搭上了朝中顯貴,對安慶王府百利而無一害。
可偏偏那韓尚書,在三皇子逼宮前同三皇子府的關係非常之近,還曾經沾手買官賣官之事。雖然不知先皇為何沒有治他的罪,可他曾經是三皇子黨的事實卻摸殺不去。
如今韓尚書之官職幾乎被皇帝提拔上來的幾位侍郎駕空,他落馬倒台不過是皇帝一念之間的事。
安慶老王妃心中明白韓府一門打的是何算盤,韓府願意用的嫡子娶一個比自己年長一歲的王府庶女,無非是想着安慶王府是江頊的養身之所,江嫣是江頊看着長大的妹妹,若韓府能同安慶王府連上姻親,許他這尚書之位會牢上幾分。
可安慶老王妃心中卻清楚,若皇帝真想處置韓尚書一門,江頊不會在皇帝面前求情半句。
界時,本就不堪一擊的安慶王府……
捂着胸口在床榻上翻了個身後,安慶老王妃聲音極其疲憊的吐出了兩個字,報應。
她費盡心思掏空安慶王府,又尋人偽造老王爺的遺書,無非就是想讓這個空了的王府將江頊夫婦壓得翻不過身來。
而今,這種種算計,全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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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婉薇並沒有病,她身子雖弱,卻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兩個賊人和一場大火,並沒有將她擊倒。
她受驚重病的消息,是小尾巴做主放出去的。
小尾巴不僅放出木婉薇身子不佳的消息,還阻止了木婉薇的行動。如今,她別說出了江府的院落,便是連主院也邁不出一步。
木婉薇問小尾巴為何將她拘禁在主院之中,小尾巴只笑不答。木婉薇逼問得緊了,小尾巴只回道,等江頊回來了,自會給木婉薇一個解釋。
可江頊,卻一直沒有回來。
從她在屋頂之上,看着江頊大叫着‘薇兒’追隨與她極像那個女人跳牆而去,到現在為止已是整整三天三夜未見人影……
木婉薇心中又慌又亂,三日來吃不好。她心中明白那個和自己極像的女人,是代替自己被捉走的。可想不明白的是,那些人為何要捉自己?
且不說他從未聽說過江頊有尋事,便真是江頊的仇家尋事,又為何會放過她兩個年幼的稚子?江頊明顯事先知道此事,而且設下了桃代李僵一計,那為何不事先對自己言明?
再有,那兩個賊人在帶她走時,沒有絲毫要傷她的意思。相反,神態中還帶着些許恭敬……
到了移居賢親王府的前一日,江頊終是帶着滿身疲憊回府了。
木婉薇心疼江頊連日來勞累,將心中的種種疑惑壓在心底沒有發問,而是命丫鬟們侍候江頊沐浴用膳……
江頊則是在洗清一身塵埃后,牽着木婉薇的手來到了書房。抱着她在腿上坐下下,輕嘆道,“你想知道些什麼,都問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