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孩子你到底認不認

馬小洛摸著兒子的頭髮，肯定的點點頭，“浩天，你要不要喊一下爸爸？”

浩天不怕生，蹬着腿從馬小洛身上爬下來，跌跌撞撞的跑到楊餘暉面前，兩人一般高，他甜甜的喊：“爸爸。”

楊餘暉沒有回應。

回去的路上，費宇翔開車，楊餘暉呆愣的，沉浸在不可思議的驚慌中，一聲不吭。

“咱們這是去哪裏？”王越坐在前排，問話。

她在這個城市已經沒有家了，費宇翔就是她的整個天下。

“回我爸媽那裏。”

馬小洛坐在後排，看着楊餘暉，他一直都沒有講話，只是看着浩天。

小浩天大約是累了，不一會兒就呼呼的睡覺，小小的嘴巴微張，看起來很可愛。

車子開出半個小時后，楊餘暉終於還是消化了這個消息。

“馬小洛，你最好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恨聲看着馬小洛，眼睛裏面全是怒火。

“簡單來說就是當時我沒有流產，孩子是我們的，我去美國生下來並且撫養長大，就是這樣。”

馬小洛內心忐忑，但她強迫自己淡定。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楊餘暉聲音有些大，浩天嫌棄的伸着小手抓了抓，馬小洛便瞪他，“小聲點，有什麼話我們可以單獨說。”

楊餘暉看着浩天，他當年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只是馬小洛那樣決絕的樣子，讓他失去了繼續求證的勇氣。

馬小洛，你真是好樣的，四年，瞞着他整整四年，這四年他過得自責內疚，他總是夢到那個鮮血淋漓的夜晚，然後不能入睡。

可是在地球的另一個半球，她卻瞞着他生下了孩子……

楊餘暉有種說不出來的憤懣！

“楊餘暉，我並不覺得我欠了你什麼，對，孩子的事情我騙了你，但你想過是為什麼嗎？你當年不分青紅皂白的冤枉我，不信任我，讓楊靜那樣算計我，你什麼都沒有做，如果繼續在那樣的環境下待着，我沒有自信能夠保住孩子。”

“所以你就可以帶走我的血脈遠走高飛？如果不是因為這次你回國，你還要瞞着我多久，如果不是我對你還他么的可恥的眷念，你是不是一輩子不讓我知道他的存在？”

楊餘暉一連串的反問，問得馬小洛啞口無言。

費宇翔還是看不下去，他把車停在路邊，加入了後面的戰局。

“楊餘暉，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喜悅嗎？小洛辛辛苦苦的替你養了孩子，天下掉餡餅的好事，你為什麼要責怪她？如果我是你，我只會慶幸，感謝她，而不是責罵。”

王越一邊沒心沒肺的塗著口紅，一邊附和，“就是，當時馬小洛一個人孕吐多厲害啊，還沒錢買營養品……”

楊餘暉想着那種場景，馬小洛小小的身體拖着一個大肚子，累贅的幹活，臉色蒼白的流淚……畫面太苦，他無法繼續。

氣氛太苦，他無法繼續。

楊餘暉一把拉開車門，“對不起馬小洛，我想先冷靜一下，你們走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馬小洛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完全不是她預想的狀況，知道他會難以接受，卻沒想到這樣冷漠。

看著兒子安穩的睡顏，馬小洛抹着眼淚，“我是不是很不應該？”

費宇翔拍着她的肩膀：“他會想通的！”

車子開到了馬家，馬小洛在樓下調整了一下情緒，帶着浩天上樓，“待會要知道喊人哦，姥姥姥爺可想你了。”

浩天睡眼迷瞪，“媽媽，爸爸去哪裏了，怎麼我一醒來就不見人了，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馬小洛牽着他的小手，連聲安撫，“怎麼會，爸爸是有事要忙啊，記得媽媽說過的，爸爸是老闆，老闆都是很忙的。”

“哦……”浩天眼睛骨碌碌的轉，“那我以後一定不當老闆，每天陪着媽媽。”

馬小洛幸福的笑，不管楊餘暉接不接受，她都不後悔生下孩子，這是她最幸福的依靠。

馬馬氏一開門就看着脆生生的浩天，心疼得直叫喚，“哎喲我的乖乖，終於回來了，快給我抱抱……”

浩天主動奉上香吻一枚，老馬同志也心花怒放的尾隨着進去。

“寶貝兒，以後姥姥把你栓在褲腰帶上，這樣你就逃不掉了！”馬馬氏抱着浩天一頓蹂躪，可憐的孩子髮型都亂了。

“媽咪，栓褲腰帶是什麼意思？”浩天中文不太好。

馬小洛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解釋，“就是啊，姥姥非常非常喜歡你，喜歡到離不開你。”

“那我也要爸爸把我拴在褲腰帶上。”

馬小洛低着頭。不敢看馬馬氏的表情，但親娘瞬間高八度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

“爸爸？那個爸爸？馬小洛你帶楊餘暉去接的浩天？”

她將浩天放在沙發上，讓姥爺看着，拖着不爭氣的馬小洛進了卧室，“你這兩天夜不歸宿就是跟他在一起對吧，你還讓他知道了浩天，你是想讓他搶走浩天嗎？你怎麼這麼犯賤啊，四年前傷害你還不夠，你現在還上杆子了，馬小洛，我怎麼會養出你這樣的女兒，你到底腦袋是麵糰還是稀泥巴？”

“媽，你話不要說得那麼難聽，”馬小洛無奈的坐在床上，“我跟楊餘暉，我們是經過慎重的考慮才決定在一起的，浩天不是我一個人的，他作為孩子的父親有權利知道，再說了，當年的事情，不是誰一個人的錯，你要這麼想，何柳還有錯的，如果不是他當年硬要追求我，會發生那件事嗎？你為什麼輕而易舉的就原諒了他，不原諒楊餘暉，孩子的親生父親？”

馬馬氏揚起手，舉着許久，馬小洛倔強的回瞪着，母女二人僵持。馬馬氏最終嘆了一口氣，“兒大不由娘。”

馬小洛眼淚嘩嘩的流，她撲進馬馬氏懷裏，母女兩人其實在她成年後很少如此親密，“媽，求你了，給他一次機會吧，餘暉他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那你讓他什麼時候來家裏吃頓飯吧。”

天底下沒有不能妥協的父母，馬馬氏就算是再鐵石心腸，但看着馬小洛迷濛的淚眼，說道楊餘暉時那種心痛的表情，她還能堅持什麼？

照顧好浩天洗完澡，上床睡覺，馬小洛起來手機，給楊餘暉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無人接聽。

馬小洛看着窗外，憂心忡忡。

他這是什麼意思，才答應要攜手同行，馬上就因為孩子的事情反悔了嗎？

“不要這樣，我們談談吧。”馬小洛發了一個短訊過去。

很久，久到她都要放棄的時候，楊餘暉發了一個信息過來，“我在你樓下。”

馬小洛隔着窗戶往下探，灰色的卡宴果然在那裏。

下樓，上車，兩人一路沉默。

楊餘暉最後把車開到了濱江邊。

“就算當時你對我灰心失望，後來四年的時間，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馬小洛你有那麼多機會，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馬小洛苦笑，“餘暉，對不起，我當時以為這輩子我們都沒有辦法在一起，我以為你早就把我忘記了，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在堅持……”

“呵呵……”楊餘暉看着她冷笑，“你以為，你以為……想要知道我的消息有多難，你的好姐妹應該不介意告訴你才對？

很好，你就算看輕我，沒關係，你憑什麼剝奪我作為一個父親的權利，讓自己的孩子在異國他鄉孕育，出生，長大，沒有一個時刻有我的參與，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我就有了一個兒子。馬小洛你真夠狠心的！”

江邊的風很大，馬小洛凍得牙齒都在打顫，她看着楊餘暉冷冽的側臉，一時間各種情緒翻湧，“餘暉，現在你覺得追究以前的破事還有意義嗎？對，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我知道你對我這樣的處理方式很怨恨，但事實就是這樣，你接受也罷，不接受也沒關係，兒子我養得很好，活潑聰明健談，他沒有因為少了爸爸的陪伴而不健康。”

“對啊，因為他有一個姓費的爸爸。”楊餘暉諷刺的冷笑。

楊餘暉居高臨下的壓迫着她，馬小洛倔強的回視，“你這樣說，是不希望認兒子嗎？”

“楊餘暉，我現在不想跟你扯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就是想問你，兒子，你認不認，你要是不認的話我現在就回家告訴他你死了，反正費宇翔或則何柳，他們都是接受浩天的。”

楊餘暉一想着自己的兒子，白白叫了幾年別人做爹，他就炸毛，“馬小洛你想都別想！”

“很好！你既然願意認兒子，那表示也接受我對吧，楊餘暉，現在我爸媽不喜歡你，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你自己掂量着該怎麼辦吧，我不強迫你什麼，就這樣。”

其實這場談判，本身就不公平，馬小洛手上有浩天這張王牌，楊餘暉就算多震驚，多麼的恨馬小洛的欺騙，但浩天，就是他們的粘合劑。

談話暫時中止，馬小洛走到路邊的椅子上坐下，這是當時她尋找楊餘暉未果傷心欲絕的地方，這也是後來她決定出國時淚灑江邊的地方，這也是如今他們吵架爭執的地方。

她還記得當時這裏的一對情侶，他們如今在何方，是相守在一起，還是已經勞燕分飛天各一方？

你看，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情侶了，有新的情侶產生，便有舊的情侶分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上演着悲歡離合，他們，都只是這裏面小小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