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邋遢和尚 (恕罪,恕罪,今日起恢復更新)
“爺爺也跳,爺爺也跳!”
幾個小傢伙見爺爺高興,一起擁上來拉他起身。
“哈哈哈,好好好,老夫跟你們一塊兒跳!”
商輅爽朗地大笑着起身離席,跟幾個小孫子、小孫女一塊兒走到了宴席中間。
樂曲早就換了極歡快的舞曲,輕脆悅耳的鼓聲咚咚咚地響着,商輅扭身揚臂、袍袖甩動、旋轉騰踏起來,竟是別有一種瀟洒飄逸的味道。
別看他年事已高,動作緩慢,舞姿的動作完全是按照比鼓聲慢兩拍的節奏起舞的,因為身材較胖,更難展示優雅的身姿,可是他舉手投足,偏偏就有一種瀟洒的味道。
商輅是官宦世家子弟,這舞蹈自幼就熟悉的,跳起來優美的很。
一時之間酒席之間觥籌交錯,楊明不敢多飲,這幾日為了小皇子的出生費盡了他的心力,他是粒米未進,在商閣老這裏也不可能放開手腳大吃大喝,最後楊明小酌幾杯之後就拱手告辭。
商輅倒是豪爽的應允了,楊明走出商府之後,對着身邊的唐四笑道:“這些天沒怎麼弄些好的吃食,你可知道京師當中有什麼地道的地方飯館?”
在來自溫柔富貴之鄉的楊明看來,北京人是不講究吃的。就拿南北方都擅長的麵條來說吧,做來做去,也不過清湯麵炸醬麵打面,指可數的幾種。可在楊明的江南紹興家鄉。走進隨便一家麵館,牆壁懸挂的菜名牌上,單麵條就有幾十種,看人眼花繚亂,直恨自家嘴長少了,無法一一品嘗。
當然京里是不乏美食的,因為但凡王公貴族聚集的的方,也是天下名廚聚集的的方。只過這些名廚都是外省來的,本的土著卻寥寥無幾。
所以一隨口言,在唐四來卻是他嫌棄北京菜,吃外的廚子做的外的菜。唐四心道為什麼要地方特色的菜館,京師的特色菜依舊是上等美味的,便道:“非要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北京菜。”
唐四便將楊明帶到了門外大柵欄一帶,這裏自來便是北京城最繁華的地段,無數店家商鋪酒樓茶肆開設於此,其中不乏百年以上的老字號。
比如他倆進來的這間遠客來,古色古香的三層建築。綠字古銅底的對聯,發白光的老桌椅,上了年紀的老堂倌。一進去就讓人感受到歲月的深厚沉澱,對它能奉出什麼樣的菜,也不期待起來。
此時尚未到時間,唐四要樓上臨街的雅座老堂倌便將他倆領上去。泡一壺毛尖,又問客觀點什麼菜。
唐四嘿嘿笑道:“你跟廚師說,咱們公子是從江南紹興來的,頗為不適應北京的本地菜,讓他自己看着辦吧。”
楊明苦笑道:“卻沒有這樣編排的。”但也沒有阻止,而是帶着好奇心,想要看看對會端出什麼的菜品,殺殺自己的威風。
不一會兒,簡簡單的四菜一湯端上來,吃得他無話可說。以至於許多年後,還會經常來這家店裏,吃那用肉絲粉絲蔥絲等做餡裹上雞蛋皮,油煎的香脆焦熟,甜面挾小蔥,包進巴掌大的薄餅里的五桶絲;汁水晶透,味道醇厚的肥腸;別具風味的鍋燒鴨,還有那冬瓜丸子鍋肉丸子,細膩簡直入口即化,在舌頭上還沒來及打個滾呢。
吃過極為滿足的一頓飯,唐四的意笑道:“服不服?”邊上上菜的堂倌也站住了狀做經意的望着他。
楊明伸出大拇哥道:“服了,真服了。”
“他說他服了。”唐四對老堂倌道。
老堂倌的老臉早笑成了菊花。這一刻,彷彿他們才是同仇敵愾的夥伴似的。
笑完了,老堂倌收下杯盤,擦乾淨桌子,再奉上兩碗奶白色,加了各種乾果的八寶酪道:“本店奉送。客官慢用。”
這引起上一桌人的強烈不一拍道:“奶奶個熊。憑什麼送他們不送俺?”引得兩個側面一看,竟然是個絡腮鬍子的和尚。
那堂倌賠笑道:“這位道爺,敝店規矩,消費一碗,奉送一碗。適才那二位大爺用了二十二兩的飯菜,然有的送了。”
“這樣說,俺就更來氣了。”和尚怒道:“俺在你這二十多天飯,統共也花了二十二兩吧?為什麼還不給俺?”
“沒有這樣算賬的啊。”堂倌苦笑道:“您每頓一碟花生米,二兩豬頭肉,三個大頭,四兩老乾才一百文,我們這個八寶酪也是一百文。若是免費送您,豈不是讓你白吃了飯?”
“俺又不是頓頓要你送。”那邋遢和尚怒道:“別以為俺是外鄉人,就好欺負。”最後那堂倌只好去又拿了一碗給他,才息事寧人。
“俺也不是要你這東西,俺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你們京城人,太瞧不起俺們外鄉人了。”那和尚一邊大吃着乳酪。一邊氣哼哼道。
見沒有熱鬧看了,兩人便收回目光,舀一勺軟滑可口的奶酪,楊明輕聲道:“錦衣衛一大堆事情,你該去干正事了吧?這半天都過去了。”
我可以不幹活,因為我是老大,但是唐四和路魯青峰如今一個統領南鎮撫司,一個統領北鎮撫司,可不能偷懶的。
唐四推開窗,笑道:“這就是正事的的方。”往窗外一看,到一條張燈結綵的衚衕。他雖然不是本地人,卻也知道這是一條煙花之所的街道,楊明不由笑道:“難道滿朝的公卿大臣,常年盤桓於此?”
唐四點點道:“這裏是勾欄衚衕。其實滿朝的文武大臣,除了頂尖的那麼幾個之外,幾乎天天都要請同僚朋友在這裏尋歡作樂,一則是為了結交其他勛貴大臣,二則是為了和熟識之人打好關係,所以一月里倒有宿二十天要宿在裏頭,天一亮就去各自衙門上工。”話音未落,見一個腳步虛浮的浪蕩公子,在兩個下人的陪同下,從衚衕里晃悠悠走出來。
果然是燈紅酒綠,腐敗墮落,唉,大明承平日久,人們已經開始忘記盛世之下隱藏的危機了。
天天流連於煙花柳巷,敢問這些大臣靠微薄的俸祿能支撐得起這筆如此大的開銷嗎?於是一批一批的人慢慢被腐蝕,大明的蛀蟲越來越多,終有一天,即便是擎天柱也有轟然倒塌的一天。
唐四笑嘻嘻的看那錦衣公子一眼,隨即就挪移開了視野,壓低聲音道:“咱們錦衣衛的幫閑和低級士卒大部分就暗中隱藏於這煙花巷陌之中,大人你看那個招呼客人的龜公,其實就是咱們錦衣衛的人,還有那個姐兒,也是被我們錦衣衛收買監視大臣的……”
“所以大人,但凡朝中大臣家中有什麼私密,只要他一說出口,咱們錦衣衛第一時間就能知道。”
“這都能打聽?”唐四瞪大眼道。
“大人你忘了我們是幹什麼的?”唐四得意的道:“上次商輅大人的兒子商良臣和撫寧侯朱永的女兒私通款曲,可不就是咱們這麼打聽到的。”
楊明便明白過來道:“原來如此。”
楊明接着道,“你說,要是按照陛下的首席道長李孜省的說法,修道可以采陰補陽,嘿嘿,要是陛下來這等場所,我看不出三年,就能得到升天了。”
楊明說得不錯,李孜省作為一個不普通的道士,之所以比別的道士的寵,跟他擅長采陰補陽之術,會練壯陽丹藥離不開了。
“噓。”唐四緊做出噤聲的手勢道:“大人,哎,咱們鄉間野外說的葷話,可不能在京城裏亂說,好在咱們就是做這行的,不是要倒大霉的。”說著自己也小聲笑道:“不過確實這麼回事,但是也不能大意啊,大人忘了此間還有東廠的番子啊。”
楊明笑而不語,只是心思到了李孜省這些霍亂宮廷的李孜省身上,按照李孜省等人的理論,養生是不必節慾的。相反,如果掌握了房中秘術,還能起到采陰補陽,延年益壽的作用,這實在是太對皇帝的胃口了。
畢竟長壽固然重要,但如果必須禁慾,活那麼長又有什麼意思?所以道教戰勝佛教及其它養生流派,成為成化帝的獨寵,也就順理成章了。
“那麼李孜省為什麼還沒成仙呢?”楊明轉頭問唐四道。
但對於的問題,唐四也沒法回答,只能推測道:“也許小李沒有認真練功吧。”楊明微微點頭,沒有答話。
唐四以為他失去了談性,便也閉上嘴,他卻不知道這個截搭題高手,已經跳躍性的想到了嘉靖帝頭上。
皇上為了早日讓萬貴妃誕下他們的皇子,自然是要苦修房中術的,既然皇帝修鍊房中術,所以才會重用李孜省,於是乎,現在的陛下花錢猶如流水,大肆用於煉丹修道,此外修建道觀,收集催情丹藥的材料,倒不是這些錢都被花在了這上面,大部分是被李孜省和梁芳內外勾結,中飽私囊了。
楊明想通了此中關節便輕鬆了許多,李孜省,梁芳,陛下為何會寵幸這些人,倒是佞臣蠱惑,還是皇帝昏庸,楊明不得其解。
轉頭一看,只見方才那位和老湯館爭論買一贈一的光頭和尚上前搭訕一位錦衣公子,“公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全當貧僧是放屁吧!”卻是那和尚不知何時離開座位,正在一臉謙卑的向這位公子道歉,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與他那粗豪的外表形成強烈反差,讓人看着就可笑。
但公子卻不覺着他可笑,惱火道:“你這人煩不煩啊,再敢糾纏我,我……就要報官了!”他邊上兩個隨從卻沒有像想像的那樣,起來惡狠狠道:“小子,想找事兒是吧?”
而是老神在在坐在那裏吃飯,連頭都不敢抬,彷彿怕極了那邋遢和尚。
但邋遢和尚又怕富貴公子,只聽他那道歉之詞滔滔不絕,說的極為順溜,顯然是熟能生巧了。
這公子鬱悶之極,卻又拿他無可奈何,竟然堵着耳朵跑掉了,兩個伴當趕緊跟上去。老堂倌在後面問道:“還記賬么?”
“記賬,記賬。”樓下來不耐煩的回答。
老堂倌點點頭,看一眼桌還剩七七八八的飯菜,再看一眼邋遢和尚道:“還打包么?”
邋遢和尚本追了兩步,聞言頹然的站住,鬱悶道:“打,不打我吃什麼?”那老堂倌便將留下那桌的飯菜,收拾出來,裝到邋遢和尚隨身的飯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