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chapter 42

42chapter 42

我們倆個坐在屋頂上,沉默無語地仰頭望着夜空,很長的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舒默,我們明天去十字街吧。”我忽然開了口,舒默扭頭看我,我抿抿嘴沖他微笑,“去看看聖爵,去十字街吃小吃,我們很久沒有去霧園喝過奶茶了。上次我們吵架我一個人去,還發現了很特別的東西。”

舒默眨了眨眼睛,濃密修長的眼睫毛緩緩地投下一圈好看的弧度:“特別的東西?”

“到了我再告訴你。”我笑笑。

“嗯,這樣。”舒默揚起下巴想了想,“明天下午我可以請個假,你是要跟我一起去上班,還是到午休的時候去醫院找我?”

“我要多睡會。”我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今天太累了。”

舒默看着我笑,眼神里充滿了溫暖的甜蜜。

這一夜無夢,睡得極好。第二天早上一睜眼,已經快十一點了。我剛醒過來朦朦朧朧昏昏沉沉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來不及洗漱擦臉化妝換衣服弄頭髮了怎麼辦!然後瞬間想起舒默不在,我不用陪他玩過家家。我是鬼,我本來就不用洗漱擦臉化妝換衣服弄頭髮。

我為自己的好好笑報以自嘲地掌聲,然後眼睛,腦子裏想像了一下今天自己預備示人的模樣。既然今天約會的主題是懷念校園生活,我又是當年那副青春無敵的凍齡童顏,那乾脆直接無恥地扮個嫩賣個萌。我睜開眼睛,從床上跳下來,站在整體衣柜上鑲嵌的全身鏡前打量自己,白色絲襪配黑色小皮鞋,膝蓋上百褶裙配藏青色的棒球外套。呵呵,聖爵當年超拉風的校服。

我側了個身,扭頭在鏡中打量自己。我嘟了嘟嘴,甩了甩一頭及腰的栗色大波浪。果然這麼性感嫵媚的髮型不適合扮嫩扮清純的校園風,我眨了眨眼睛,鏡子裏的我頓時頂起了一頭烏黑髮亮的黑長直。

我滿意地打了個響指,國民小清新出爐。

我出門比預計的時間還要早,而且鑒於我一出門就到了目的地,所以我站在舒默辦公室門前的時候,還沒有到午休的時間。三樓的走廊依舊人來人往,浸潤着匆匆忙忙的氛圍,我踮起腳尖四下張望,沒有看到舒默的身影。

對面的沈醫生正在用辦公室里的座機跟他媳婦膩膩歪歪,他們是新婚,上個月舒默才隨個份子,看來還沒過甜蜜期。隔壁的張醫生在跟小護士調情,這貨家裏有老婆孩子,但是在外面從來不知道收斂。但此人又偏偏膽小如鼠,有一次他老婆來醫院,正好逮到他跟一個小護士打情罵俏,差點雙膝一軟給他們家那位奶奶跪下了。

本來舒默應該坐在他乾淨簡潔的診療室里,兢兢業業地給病人看病或是認認真真地寫總結,作為一個德藝雙馨才貌雙全的好醫生典範跟這群渣渣們作對比。但是現在他在哪兒呢?

我跑到私人休息室也沒有找到他,這琢磨要不要去男廁所闖一闖。我去過那麼多地方,跟舒默那麼親密,倒還當真沒有涉足過這個領域。不過,幻想一下舒默衣冠不整被我撞見時的表情會有多麼的錯愕和猙獰,再加上若有旁人在場,他還不得不調頻入第三人模式的巨大糾結,我就即刻打消了這個念頭。今天是個好天氣,我也有個好心情,我們還要去追溯過去甜蜜約會,我可不想讓舒默從此不願意和我愉快地玩耍。

找不到舒默我就在三樓瞎晃悠着打發時間,江小白不在,也沒什麼人好窺視。手術間這會子沒有人,黑白無常也沒有要來的影子。我無聊地轉了轉,忽然想起去七樓看看。

楚汶澤已經有好幾天沒來醫院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像別人說傳言的當真有番雄厚的背景。但在這家醫院裏,隨隨便便地消失可不是一般醫生護士敢作為的。去年院長他老岳父病危,院長夫人不依不饒非要他跟着飛回老家盡孝道,他老人家也只敢去了三天。我記得原來聽人私下議論,說在楚科長面前,院長也要讓三分。現在想想,搞不好他還真是有點來頭。

七樓精神心理科的診療室依然大門緊閉,我一點都不驚訝。這貨如此不愛崗敬業,也當真符合他那副又深沉又酷拽的調調。我在門口晃了晃,都懶得抬腿邁進門了。想想上次我們催眠治療的進程,我記起了一張臉;更離奇的是,我後來還見到了那張臉;更更離奇的是,那張臉出現的場合,楚汶澤居然也在!

要是楚汶澤像舒默那樣愛崗敬業辦事靠譜,現在我記憶大概都恢復了四五成,估計連自己星座血型爸媽名字都能想起來了吧。

我嘆了口氣,轉身預備離開。

突然,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是尖銳的金屬鞋跟與光潔的大理石地面的短促急切的碰撞聲。我對這個聲音和熟悉,印象中這腳步聲的主人總是這麼一副風風火火趕着去投胎的焦躁模樣。總是由內到外地冒着伶俐bi人的精氣神兒,彷彿這個時候誰要擋在她的面前慢慢吞吞嘟囔一句,她就要大手一揮,把對方橫劈成兩截。

“蘇牧小……”

我瞪大眼睛,看着頂着一頭蓬鬆的波波頭,套着幹練的黑色職業套裝,踩着足有十公分高的金屬細跟鞋步履匆匆地奔跑而來的蘇小姐,心中萬分的驚訝。

“難不成太久沒治療,頑疾纏身,急的不行了?”

蘇小姐一路直奔到精神心理科門口,一個猛子剎住車,揚起兩隻拳頭砰砰砸門。

她氣都沒喘勻,就大聲嘶嚎着:“開門!你給我開門!我知道你就在裏面!”

我覺得這小姐真是病的不輕。雖然知道她看不到我,我還是難以控制地站在她身邊,好心好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親,楚醫生不在,你冷靜冷靜,放鬆,深呼吸……”

蘇小姐自然對我毫無觸及感的勸導不加理會,繼續持之以恆地用雙倍於上一秒的氣力敲打着那扇紋絲不動的大門。

“楚汶澤,你給我開門!快——開——門!”

瘋了瘋了,我撇着嘴搖搖頭,看來心理醫生這活兒還真不是好當的。

“嘎吱——”

正當我準備眼不見為凈轉身離開這場鬧劇的事發地時,辦公室的大門忽然打開了。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門背後那張看似熟悉卻又有點距離的英俊面孔。

“哼,我就知道你在裏面。”

這麼久不見,楚汶澤似乎消瘦了一些,頭髮也稍有凌亂,一向精緻的面孔也稍微泛起了些許頹唐的黯然。他隨意地套着一件寬大的T恤,眼神看起來疲憊又不耐煩,扶着門的那隻手不停地扣着門:“蘇小姐,我想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ohnonono,楚醫生,你太不了解我這個人了。”蘇牧小一個箭步上前,泥鰍一般毫不客氣地擠進了門,“我們之間的談判進程跟‘清楚’還遠遠不沾邊。”

我皺了皺眉頭,忙跟着擠了進去。

蘇小姐進去之後,猛地在身後扣上了門。楚汶澤皺着眉頭吸了口氣,轉身走到那張原來給我催眠時用的皮椅上倒頭躺下。那個蘇小姐看到這副情景,頓時胸口劇烈起伏,似乎一口氣提到嗓子眼兒,再不開口就要爆炸似的。

我馬上感覺這氣氛不對,這個蘇小姐很明顯不是個普通的失憶症患者這麼簡單,她和楚汶澤的關係似乎也有些古怪。

不過,這些都跟我無關。

“楚汶澤,你……”

“我怎麼了?!”

楚汶澤不耐煩地坐起身來,蹙着眉心狠狠地瞪着我,“你沒完沒了地糾纏,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就想要你再幫我做一次治療。”

我說完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這麼驢頭不對馬嘴氣氛完全不搭嘎的劇情也只有我這種沒臉沒皮的女鬼也演得下去。

我趕在蘇牧小再說出什麼無法收場的話之前鑽進了她的身體。本來嘛,她和楚醫生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究竟有沒有糾纏,我一點都不關心。我只關心如果借這具身體完成治療,找回我的記憶。

我知道楚汶澤肯定會開始懷疑。我腦子一轉,或者他早就開始懷疑了?或者,從一開始,他跟這位蘇小姐就是認識的?可是,如果那樣的話,他為什麼還肯幫我做了那麼多次治療呢?

果然,楚汶澤怔在那裏,半天沒有吐出一個字。

我嘆了口氣,直抒胸臆:“舒醫生,我只想找回記憶。沒有別的意思。”

楚汶澤愣了半天,終於緩回神來。他緩慢地眨着眼睛,認認真真地打量着我,“蘇小姐,你到底要什麼?”

“催眠,治療,找回記憶。”我聳聳肩,“我來這是治失憶症的。”

他自嘲地笑了聲,那笑聲又低沉又短促,聽起來更像是嘆息,“好,我在給你做一次催眠。”

我內心一下子激起了萬丈波瀾,可還沒等我說什麼,他馬上接著說道,“但是,這是最後一次。”

我皺起了眉頭,覺得剛剛沸騰起來的靈魂頓時被打入了南極冰窟。

“你也看到了,我……很累。最近,很疲憊,也有些麻煩事要處理。我不確定以後還會不會繼續留在這個醫院,所以很快,我就沒有義務,也沒有資格,再為你做心理治療。”

“楚醫生……”

他揚了揚手,很疲憊地嘆了口氣,“我今天會儘力幫你做催眠,引導你激發出儘可能多的回憶,但是,僅此而已。我不能再幫你更多了。更何況,已經忘掉的事情,非要記起來,做什麼?”

他略略揚起下巴,深邃而犀利的眸子靜靜地注視着我,“萬事互相效應,命運的安排自有它的道理,非要固執己見,刨根究底,最後痛苦的往往是自己。那些相信人定勝天的人,不是太年輕,就是太幼稚。”

我還想問他那天在夜店的事情,可還沒開口,他就似乎看透我的心思,擺出了個停止的手勢:“我說過了,再一次催眠,到此為止。不管你還想問什麼,你想起了什麼,知道了什麼,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我點點頭,深呼吸了一下:“好吧。”

他站起身來,讓我躺在那張包着黑色皮子的診療床上。我按照他的指示,閉上雙眼,全身放鬆。

“想想,如果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回到過去,改變一個曾經作出的,錯誤的決定,阻止一件讓你終生抱憾的悲劇的發生,你會回到哪個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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