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先帝遺妃(九)
孟月恍恍惚惚地起了身,只見一抹明黃色身影越走越近,“皇上日理萬機,今個兒怎麼有空到哀家這兒?”
劉瑜四處打量着空庭苑,掉了漆的門窗柱子,斑斑駁駁的牆壁……雖是環境幽靜,可也太過寒磣了些。劉瑜不禁微微顰眉,“太皇太妃在此處住的可好?”
孟月神色淡淡,“甚好。”
此住處本就是孟月自個兒挑選的,現下她又如此說,劉瑜便不再多說什麼。他轉眸瞧見矮几上茶香裊裊地杯盞,不禁回想起方才的事兒,便揚眉笑道,“今個兒,朕聽說了件稀奇事兒。”
“是何稀奇事兒?”
“這隆冬臘月里,牆頭上生出朵花兒來,算不算是稀奇事兒嗎?”
孟月恍然,“皇上是指這事兒啊。”
劉瑜聽得孟月此言,道,“竟是確有其事兒。朕本是藉著這由頭來討回太皇太妃欠下的茶,既是確有其事,便帶朕去瞧瞧吧。”
孟月命人添了把椅子,請劉瑜坐下,方道,“昨個兒哀家已命人將那花從牆上移種在花盆兒里,好生養着了。皇上稍等片刻,哀家這便叫人取來。”
孟月轉頭吩咐道,“小元子,將那盆花兒搬來。玉秀,去裏屋把那罐雨前龍井取來。”
“是,太皇太妃。”
孟月端起茶盞,低頭抿了口茶,劉瑜瞧了,問道,“太皇太妃所品何茶?”
“此乃產自浙江一帶的大葉冬青。”
劉瑜微微頷首,“朕曾聽聞過此茶,這大葉冬青便是民間百姓常飲的那種茶吧?”
“正是。”
“如此,便不必等雨前龍井了,太皇太妃為朕泡一杯大葉冬青吧。”
孟月抬眼瞧了瞧劉瑜,道,“皇上還是稍等片刻吧,哀家怕皇上喝不慣這茶。”
“太皇太妃千金貴體都能喝得,朕怎麼就喝不得?”
劉瑜話已至此,孟月自沒有什麼好說的,便為劉瑜泡了盞茶遞過去。劉瑜伸手接下,便低頭抿了口,苦澀地味道自舌尖蔓延開來,讓他不禁緊顰,瞧着孟月淡然地模樣,劉瑜不禁欽佩,卻是不再碰那盞茶。
孟月見此,便知怎麼回事兒,“皇上可知這大葉冬青,有一別名?”
“何名?”
“苦丁茶。”
劉瑜回想着方才的味道,不禁道,“此名甚是貼切啊。”
這時,玉秀將雨前龍井取來了,孟月命人取了只新茶盞來,待泡上了茶,小元子方才抱着花盆姍姍來遲。在裊裊茶香中,瞧着隨風搖擺的嬌花,實是一大趣事兒。
劉瑜掀開盞蓋,瞧着盞中色澤明亮嫩黃的茶湯,不禁低頭抿了一口。清香撲鼻,滋味濃醇清爽,且餘味中帶着隱隱地梅花芬芳。只一口,便叫劉瑜愛到了心坎兒里,待小銅壺裏的水盡了,他仍是意猶未盡。
“能有如此泡茶手藝的,除了太皇太妃,這皇宮中再無第二人了。”
孟月斂眸道,“皇上謬讚了,聽聞景華宮的趙修儀出身江浙,泡茶手藝自是不凡,這皇宮無二之名,哀家怎擔當得起?”
“欸!太皇太妃不必謙虛。”
待劉瑜請辭離去,小元子便道,“太皇太妃,奴才有事稟報。”
玉秀在門外守着,小元子隨孟月進了裏屋,“太皇太妃可覺今日皇上到訪不同尋常?”
孟月頷首道,“空庭苑牆頭生出花兒來,如此小事這麼快便傳入皇上耳中,的確不同尋常。你可是打探到了什麼?”
小元子驀然抬眸瞧着孟月,“太皇太妃,奴才聽說,空庭苑牆頭開花之事,是從浣衣局傳出來的。”
浣衣局?
昨個兒,黑砂也去了浣衣局,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別有用心?黑砂是昭華宮的人,她如此行徑之下究竟隱藏着雲昭儀何種謀算?亦或這一切不過是局中局,雲昭儀是不是幕後之人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