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章節名:第80章
秦芳抬起眼,淡淡地看着她,這麼晚到訪,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秦芳暗暗的想着,戒備心本能地升起。
“你過來看看,看我帶了什麼東西給你。”破天荒的輕柔,秦芳被林音愛的聲音嚇得更是膽擅心驚。
秦芳蹲在牆角,沒有起身。
“怎麼?你怕我會對付你,是殺了你還是毒死你?”林音愛的聲音依舊輕柔得異常。
“林音愛,你想怎麼樣就直接說吧,我們都這麼大年紀了,斗下去有意思嗎?”秦芳從來沒有想過要跟她斗,可是林音愛從來都不曾放過她。
“斗?你覺得我有在跟你斗嗎?從一開始到現在,你覺得你配跟我斗嗎?”她輕緩地說著,手輕輕地撫過手背,她的皮膚沒有老年人應有的斑斑點點,甚至還帶着些許的潤滑,可見,在保養上,她下的功夫有多大。
“你是富家千金,我是貪官的落魄女,肯定不配,所以我現在也不配跟你站在一起。”秦芳的聲音低沉,帶着無奈。
往事如電影,一幕幕地在她面前放映。
秦家在F城是官士之家,秦芳爸媽在世的時候,她也曾是錦衣玉食,在爸媽的掌心中長大,她是天之嬌女,意氣風華,美麗得如同耀眼的太陽,追她的人成打成打,不僅因為她美麗,還因為她是官士之女,誰娶了她,金錢、地位、美女瞬間擁有,這是多少男人心中夢寐以求的事。
秦家與林家稱得上是世交,又是鄰居,一個從官,一個從商,兩家的女兒從小在一起玩到大,都是鳳凰一樣的人,美麗、驕傲、清高!
秦芳與林音愛從記事起就同進同出,一起上學一起玩樂,一起躲在被窩裏談論哪個男人更帥,以後要嫁一個什麼樣的男人,會生幾個孩子,以後孩子可以結為親家
所有的改變都是從秦芳的爸爸被雙規開始,秦芳不相信爸爸會這麼做,但是所有的證據和事實將她擊崩潰,她的爸爸被判死刑,死的時候她都沒來得及見一眼。
媽媽承受不住爸爸的離去和世俗的壓力,在某天的早上,在浴室,她的媽媽死在浴缸,水被染成紅色,茜素紅,紅得真炫爛。
她的媽媽剛死,家裏所有的一切全被封了,應該是沒收了,在十七歲的那一年,她成了孤兒,成了無家可歸的人,所有的人都跟她劃清界線,因為她是貪官的女兒,學校開除了她,沒有了親戚朋友,就連林音愛,也在林家的阻欄下,跟她劃清了界線。
她住在陰冷的房間,去餐館端盤子,只為讓自己努力生活下去。林音愛總是會偷偷地跑來,給她帶吃的,穿的,這讓她很感動。
突然一天,林音愛告訴她,她的家裏給他安排了一樁婚事,那個男的剛從英國回來,她說他的時候眼裏全是溫柔全是幸福,秦芳知道她陷入了愛河。
秦芳為她高興,但隱約的忌妒和羨慕也油然而生,她們倆個人的距離越來越遠,林音愛依舊是天子嬌女,而她卻成了落魄孤兒;林音愛會讀大學會嫁給有錢又帥氣的男人為妻,而她輟學要強要活下去要拚命地賺錢交房租
秦芳第一次見到齊穆的時候,她才知道什麼是被上帝寵愛的女人,林音愛就是。
她至今都記得,她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襯衣和藍色的裙子,站在公主一樣嬌貴的林音愛旁邊,齊穆像王子一樣從車上走下來,面帶着微笑。那一刻,她被一種叫類似愛情的東西征服。
林音愛興奮地迎上去,甜地將手挽在他臂膀,幸福的向她介紹,他叫齊穆,是她的未婚夫。陽光下,暈染的光灑在他倆的身上,她第一次明白為什麼字典里會有金童玉女。
他回過頭,將雙眸落在他的身上,也許是敏感,也許是觸動,她看過一種東西在他眼裏閃過,這種東西讓她心生疼愛。
他們第一次見面,僅僅只是一個點頭,一個微笑。
她看見林音愛坐在他的副駕上,眼裏全是幸福,他英俊的臉溫潤如玉,她在車子的後鏡里,看見簡樸得近似蒼白的容顏。那一刻,她聽見幸福離去的聲音。
如果有一見鍾情,那應該是命中注定。
秦芳更加努力的工作,努力的想讓自己生活得更好。她不再見林音愛,她約她去喝東西也慢慢的以工作忙為理由拒絕,她害怕看到林音愛的幸福,她更害怕看到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越是逃避的東西,越是容易碰到,而她跟齊穆的緣份終究是比別人要多,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在小吃店,在家附近她都能碰到他。
直到那一晚,大雨傾盆,他的車子停在那個狹小的巷子裏,始終不願意離去,征征地望着陰冷的房子亮着昏暗的燈光。
秦芳站在窗帘背後,無聲地落淚
當她看見他站在雨中,沒有任何的遮欄,她的心再也控制不住,瘋狂地沖了下去,跑進雨中投入他的懷抱,他用力地抱住她,輕聲地低喃:“秦芳,秦芳,秦芳”
他捧起她的臉,用力地吻她,一遍一遍,落在她的眉毛、臉頰、鼻子、嘴唇
直到現在,秦芳都記得,那是一個瘋狂的晚上,也是那個晚上,她背叛了她和林音愛的友情,徹底地將自己推向了道德的邊緣。
她告訴自己,她只是借一點愛,她會還的,她馬上就會還的。
愛情豈是用借就可以滿足的,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雙方一旦真心相愛,就會要求更多,秦芳在慢慢的沉淪,也在慢慢的痛恨自己,她搶了最好姐妹的男人,並且是偷搶。
每一次見到林音愛單純而天真的笑,她便慚愧的無以復加。
在又一外雨夜,她決定,將所有的愛埋起來,永遠都不出現,林音愛跟齊穆才是般配的一對,論家世論背景論相當,沒有人比林音愛更配齊穆。
就在秦芳決定放手的時候,秦穆卻瞞着她,向林家提出了退婚,這無疑是一顆炸彈,不只炸在他們三個人里,更是炸在兩個家族裏,齊家又豈會允許他們的兒子娶一個貪官的女兒為妻……
所有的輿論和壓力都向她襲來,齊穆的媽媽毫不客氣地對她說:“有我在,秦芳你休想嫁進齊家,只要有你就沒有我。”
齊穆的媽媽不惜以死相逼。
林音愛的媽媽罵她不要臉,做爸爸的貪,做女兒的
林音愛站在她的面前,用充滿仇恨的目光看向她,她給了她一巴掌,說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如果她死了,那她就是兇手,那樣的決絕。
齊穆握着她的手說,他可以不要齊家,只要跟她在一起,過得平淡人的生活,哪怕貧窮一輩子他也不在乎
這種愛,又豈是她敢要的,她秦芳何德何能,能讓齊穆如此的深受
林音愛傳來自殺的消息、齊家傳來與齊穆斷決關係的消息,這一切,秦芳怎麼勸,齊穆都不在乎,都說這一輩子只呆在她身邊,全世界與他斷決關係他不怕,他的世界只要有她。她抱着他,用盡全部的力量,想將自己揉進他的身體,永遠地合二為一,如果能夠這樣,他們將永遠不會分開。
老天根本不打算就止罷休,齊穆的媽媽自殺了,醫院搶救三天三夜
他可以不要名不要利,卻無法不去要生他養他的父母,在媽自殺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她和齊穆隔着千山萬水,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為了讓齊穆沒有任何心裏負擔的留在家裏,她迅速地嫁給了許析柏,那個單純善良的男人,願意用一輩子時間對她好的男人,哪怕她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他也不在乎,他說她的孩子就是他許析柏的孩子。
她終究是那個被負的女人,她也是那個做惡人的女人,是她先背叛了他們的感情,可是,她能怎麼辦?能逼着他與全世界為敵,卻無法逼他連自己的媽媽都不顧。
不久之後,傳來了齊穆與林音愛的婚期,而她卻不小心摔了下去,孩子沒有,那是她與他的孩子,病了一個月才好,許析柏只是默默地關心着她。
而後,傳來齊穆與林音愛去英國的消息,很長很長時間都沒有再回來
她依舊努力地生活,努力讓自己生活得更好。
很多年後,她終於有了女兒,是個光明正大的女兒,她與許析柏的女兒。
老天好像總與她過不去,生活剛好一點,一直深愛她的男人去世了,她帶着許佩蓉繼續努力地生活
女兒拍戲,很受歡迎,她覺得欣慰。
直到有一天,女兒說她愛上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叫齊家靖,原來轉了一個輪迴,她與林音愛之前的約定又實現了。
“秦芳,你知道齊穆死的時候念的是誰的名字嗎?”林音愛的聲音將秦芳的視線拉了回來。
她很想知道,可是她不敢問,這些年,她的愛早就變得很膽怯,只敢放在心裏。
“他念的是你的名字,你的名字,秦芳,哈哈哈哈”林音愛突然大聲地笑着,悲涼而愴憤。
秦芳如死灰一般的心,涼薄而凄楚。
“可是那又怎樣,你們一輩子相愛,我也讓你們一輩子都無法相守,你愛的男人每夜每夜的睡在我身邊,醒來看見的第一個女人是我,一直就是我!”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愛,明知道枕邊的人不愛她,她也要強守着他一輩子。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她逼近秦芳,聲音如魔鬼一般。
“對不起。”這些年,這句話她說過很多遍,可是除此,她找不到別的詞。
“如果當年齊穆不曾見過你,他愛的人只會是我,只會是我,因為你才會有我這一生的遺憾,我曾經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要背叛我,為什麼?”她有些撕心地喊着,她跟秦芳近二十年的感情,因為齊穆,一切兩斷,並結下了近四十年仇恨。
秦芳沒有想到,林音愛對齊穆是如此的愛,愛到幾乎沒有自我。
“我哪裏不如你,你憑什麼從我身邊搶走他。”她還是甘心,不甘心他愛的男人愛的是秦芳。她的愛,到最後演變的是恨。
“我們的仇恨我來償還,我只希望你放過身邊的人,放過佩蓉,放過恩汐,行嗎?”秦芳不想再糾着往事不放,也希望林音愛能放下這一切。
“當年你做了錯誤的決定,我就讓你用一輩的時間卻償還這個錯識的決定,我要讓你的女兒你的外孫女兒一起來償還。”她狠狠地說出內心裏的話。
“你為什麼要這樣?難道這樣你就開心了嗎?難道這樣你就能讓齊穆愛上你嗎?告訴你,這一切都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你自己也知道,齊穆就算死,叫的都是我的名字,你明不明白,他根本就不愛你!”秦芳蒼老的聲音吼了出來,她受什麼苦和委屈,她都認了,可是她不想再連累其他人了,就讓她們的過往在今晚解決吧。
“不,不齊穆跟我的回憶遠遠地多過和你,我們有共同的兒子,我們一起走過二十幾年,你呢,你和他只是一段孽緣。”
“那又怎樣,你們三十年都比不過我們三個月,你就是輸了,輸給了我,輸給了你曾經最好的姐妹秦芳!”她一步一步地逼她,既然軟的不行,那就決絕吧。讓她清醒,她一直只是單相思,那不是愛。
聽到這樣的話,林音愛氣得渾身抖了起來,大聲地撕喊着。
秦芳站了起來,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你愛了齊穆一輩子,可是他愛了我一輩子,我也愛了他一輩子,我們愛對方,所以我們願意讓對方幸福,我愛他,所以我放他回到齊家,因為我不想她做不孝之子。他愛我,所以他不來打擾我的生活。可你呢,你的愛是什麼,你的愛是報復,你報復你最愛的人所珍愛的東西”
“別說了,別說了”
“我就要說,我要讓你明白,你的愛是錯的,是錯的”
“不,我沒有錯,我沒有錯,錯的是你,是你個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死了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林音愛睜着血紅的雙眼,露出猙獰的面孔。
猛地從背後抽出一把刀,大笑地對着秦芳。
秦芳見林音愛瘋狂得不受控制,眼裏閃過一絲隱痛,曾幾何時,那個笑起來單純得有兩個小酒窩的女孩,現如今,卻變得如此的面目猙獰,真的都是她害的嗎?。
“音愛,你別亂來!”秦芳平靜而又友好地說著,於心,她始終是虧欠林音愛,當年,如果她不與齊穆有一段,林音愛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哈哈你怕了吧,秦芳,是不是?你也有怕的時候了,哈哈”她眼裏露出瘋狂的癲喜,拿着刀自顧自地傻笑。
“我不是怕,我只是希望你能放下,如果你不想見我,我會消失,但是別再這樣下去,這樣你心裏永遠都不會快樂。”秦芳自責,第一次如此深的意識到,林音愛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報仇,從來都不願意放下,她不放過她,等同於也不願意放過自己。
“放下?秦芳,你別做夢了,就算你跪下來求我,給我磕一百個響頭我都不會放過你的,今天,就是你我了斷的時候,啊”說著,她拿着刀向秦芳刺去。
秦芳雖然蒼老,但身體還是靈活,很輕便地就閃開了她直接的刺過來。
“想躲,沒那麼容易!”林音愛又一次死死地追過來,口中依舊念念不忘,“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愛齊穆我就送你下去陪他,讓你倆做一對鬼鴛鴦,你們去閻王那裏結婚吧!”
她像殺紅了眼,拚命地想要取了秦芳的命。
秦芳看着門,眼裏看到了一絲希望,如果在房間裏,她必定只能等死,刀是不長眼睛的,林音愛又是瘋狂的。
她一個躲閃,一個轉身,然後向門邊奔去,林音愛見她想跑,眼裏更濃的殺機,原本只是想教訓她一下,讓她流點血,讓許恩汐見到一個殘缺的外婆,可是此刻,她竟然想殺秦芳,這個奪走了她一輩子幸福的女人。
“啊”林音愛大叫着,伸出刀向秦芳的背部刺去,只見鮮血瞬時就染紅了她的衣服。
秦芳本能地轉過身,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林音愛推開。
林音愛一個踉蹌,身體竟撞向了門左方的牆,只聽見她的頭,輕輕地碰了一下,然後,她雙眼如列魚一樣的盯着秦芳。
秦芳已經蹲體,躺在門邊,血還在不斷的往外溢。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會過得幸福?”秦芳的雙眼慢慢的變得渾濁,也慢慢的變得模糊。
她期待林音愛給她一個答案,可她終究什麼話都沒有說,雙眼只是死死地盯着秦芳,像是有千萬的恨來不及言語。
秦芳覺得有些怪異,憑着最後的一絲力氣,用手輕輕地扯了一下林音愛的衣角。
沒有反應,她再用力扯一下,只見林音愛的身體直直地向前倒去,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秦芳才發現,她的後腦勺居然血涌不斷
她抬頭一看,牆角打了三排釘子,每排六個,林音愛的後腦被這些釘子致死。
這究竟是天意弄人,還是自食其果?
林音愛如願地報了壓在她心裏四十年的怨恨,最終,她自己也死在了她報仇的過程中。
鮮血再一次地涌了出來,秦芳看見齊穆在笑,他應該很想她,她早應該去陪他了。
“對不起了,佩蓉,對不起了,恩汐,對不起了,我的小憶寶貝”秦芳最後望了一眼地上的林音愛,留下一個苦笑,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倆個人的血染紅了這間房陰冷的房,林音愛畢生的仇恨在了結了秦芳后,也結束了自己,結束自己並不是她意料中的事,只能說上天終究還是有眼的,報得差不多的時候就該她還了。
如果她能反過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她對許佩蓉的報復又何嘗不殘忍,逼著兒子跟她離婚,逼着親生女兒叫她奶媽,打斷她的一條腿
夜,還是靜悄悄,齊家沒有人注意到,兩個老人死於這樣的場景
夜夢中,恩汐睡得並不平靜,不斷的醒來不斷的惡夢,反覆不安……
天剛剛微亮,她就起了床,既然決定住在這裏,那她定會做好她份內的事。
想起昨天晚上,他的擁抱彷彿還殘存在她的身上,他的手輕輕地碰到她的臉,低沉地問,“還疼嗎?”
而她,逃也似地離開他的身邊,用很平靜地聲音說,“謝謝申先生關心。”
她看見他眼神慢慢的變得暗淡。她必須要狠心,斷了他也斷了自己的任何的念想,她決定留在這裏,只為交易,不為任何。
廚房的東西很少,這裏像常年沒有生火一樣。
冰箱裏除了雞蛋和牛奶並無其他,她還是按照他的要求,做好自己該做的本份工作:洗衣、做飯、打掃衛生。
平底鍋冒着熱氣,一個雞蛋輕輕地打下去,清清的香氣彌散開來,她很熟練地做着這些,雞蛋煎五分熟即可。
蛋白微微發黃,蛋黃只是冒着熱氣,包着一層白白的蛋白,看上去忍不住讓人想咬一口。
廚房的另一側,申子睿雙手插在口袋裏,靜靜地看着這個為他忙碌早餐的女人,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他都覺得此刻是幸福的。
她端着雞蛋,轉身則看見申子睿剛剛睡醒的樣子,帶着玩味溫柔的神情。
早晨的陽光暈染在她的身上,臉上已消腫,清麗的模樣已在恢復,他心微微蕩漾,如果他能擁有完整的她,整個只屬於他的女人,那該怎樣的幸福?
他看見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走上前,接過她煎的雞蛋,輕聲地說,“謝謝。”
她本能地回答,“不用謝。”
空氣又一次凝結,他們之間好像不再有什麼能夠再聚集在一塊的話題。
他轉身回了客廳,安靜地食用她給他熱好的牛奶和煎得愉到好處的荷苞蛋,這樣的場面就像老婆為老公準備的愛心一樣。
恩汐站在一邊,開口想問什麼,但看他埋頭,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申氏和齊氏今天早上九點會簽約。”他低着頭,卻也能猜透她心裏的想法。
“哦!”她有些開心地回著。
見他快吃好的樣子,她又小聲地說著,“我今天要出去一趟,可能無法趕回來給你做晚飯,可以嗎?”
恩汐今天決定跟外婆和媽媽在一起,她必須要安排好一切才能回到這裏,要不然,她心裏會不安。
“可以,今天你出去的時候,我會讓保鏢跟着你。”他站起來,眼裏沒有溫柔也沒有冷漠,平靜得有些陌生。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處理好的。”
“現在,你沒有拒絕的能力,我不希望我每天都要看着一張被打腫的臉。”他附在她的耳邊,輕聲地說。
沒在等她有任何的反應,他的身體已經離開了她,向外面走去,甚至連一聲再見都不用說,他的生活,她沒有任何的干涉,而他,輕而易舉就能掌控她的生活。
直到車子裏的聲音離開,恩汐才回過神,急忙地衝進房間,換好衣服,匆匆地向外面奔去。
她剛走到大門處,一輛加長的林肯停在了她面前,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下來,恩汐認識他,申子睿的特別助理阿基。
“許小姐,請上車。”阿基有禮貌地說著。
“為什麼他將你安排在我身邊?”恩汐有些驚訝。
“如果換成別人,申總不放心。”他的話簡單而有力度。申子睿有多在乎眼前的這個女人,看他給她安排的人就知道。
恩汐沒有再追問下去,因為問也問不出原因,她也沒有拒絕上車,因為她知道,如果她拒絕那她今天休息離開別墅。
她剛坐副駕上不久,發現後面跟着一輛車。
“許小姐,那是保鏢的車,不用害怕。”他輕聲地解釋着。
“為什麼?”她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為了許小姐的安全。”阿基說話時一直專註着路線。
恩汐靜靜地坐着,看着前面,不再言語,她想,她要去哪申子睿應該都是知道的,她要做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可是莫名,她討厭這樣,她感覺自己在她面前沒有了任何的,接下來的日子,是不是她要做任何事都必須經過他的同意?
她恍惚了
齊家,一如既往的沉靜,沉靜得有些過份……
恩汐走下車,轉過身對阿基說,“我自己進去吧。”
“不行,申總有交待,許小姐在哪,阿基就應該在哪。”他的聲音冰冷決絕,沒有任何的商量餘地。
這一次,恩汐很順暢地走進了齊家別墅,後面跟着阿基,阿基的後面跟着三個高大的男人,他們就是阿基口中的保鏢。
這樣的陣勢,齊家的人就算想為難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客廳里坐着吳念和齊思牧,站着幾個下人,沉默得沒有聲音,意外,她竟然沒有看到林音愛。
“我來接我外婆。”恩汐站在她們面前,簡單而嚴肅地說著。
“等那邊簽約了,你自然會見到你外婆。”說話的是吳念。
“我必須要見到我外婆。”恩汐倔強地說著。
“必須要簽訂了協議才能讓你見到你外婆,要不然你們反悔,怎麼辦?”
“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像某些人言而無信。”恩汐有些憤怒地說著。
“看你今天的架式,如果見到你外婆,直接帶走我們也無能為力,你當我們是傻子還是三歲小孩?”吳念端坐在那裏,輕輕地抿了一口茶。
恩汐將眼光移向了阿基,阿基領悟地拿起電話,撥給了申子睿,輕聲地說:“申總。”
“怎麼樣?”
“她們要求先簽約再見人。”阿基如實地說著。
“把電話給她。”
阿基將電話給恩汐,恩汐握着電話說,“申先生,麻煩您先簽約吧。”
“沒見到人就簽約,你不怕她們會耍詐嗎?”申子睿適時地提醒。
“她們說如果不簽約,我休想見到人,這樣僵持下去,對我們並沒有好處。”恩汐找不到不簽約就能見到人的辦法,齊家這麼大,她要藏一個人很簡單,並且她們要從齊家找出一個人並不容易。
申子睿只是簡單地說,“好!”
於商場上,這並不是一筆虧本的合作,而他當初之所以取消合作,是為了恩汐,現在同意全作,同樣是為了她。
沒一會,吳念的電話響了起來,只見她說著,“好,知道了!”想必是那邊的人告訴她,已經簽約了吧。
“阿發,將許恩汐的外婆還給她!”她的聲音雖然冰冷,但眼裏卻露出了得意的笑。
恩汐靜靜地等着,根本就沒有去想吳念話裡外的話。
齊思牧則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看着她,興許她看到了旁邊的阿基,這個申子睿身邊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站在恩汐的身邊,無疑告訴所有的人,許恩汐是他申子睿的人。
恩汐沒有見到外婆走出來,而是被下人抬出來,蓋着一塊白布。
“吳念,你又耍什麼花招?”恩汐戒備地指責。
“你要見你外婆,我已經將她抬到你面前了,你為什麼不走近看看?”她的聲音不咸不淡。
她一把糾住吳念的衣領,大聲地問,“你再說一遍,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意思是你外婆死了,她死了不能走,必須讓人抬出來!”齊思牧用力地挪開恩汐的手,大聲地尖叫着。
“啪!啪!”連着兩聲,恩汐的巴掌揮在了齊思牧的臉上,充滿怨念地說著:“你奶奶才死了,你要敢再胡說,我撕碎你的嘴。”
“你個瘋子!”齊思牧大聲嚷嚷,隨手抓起旁邊的東西要向恩汐砸去,一隻男人的手強而有力地將東西揮掉。
“你外婆死了,思牧的奶奶也死了,倆個人昨晚死在了房間,今天早上才發現的,應該是屬於兩個人自相殘殺,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兩具屍體,一具是你外婆,一具是思牧奶奶。”吳念的話輕描淡寫,看不出有任何的悲傷。
恩汐聽到后,置疑的神情里露出恐慌,轉身跑到白布面前。
伸出去的手再一次縮回來,再一次又將手伸到白布面前,呈現在她眼前的是林音愛如死灰般的臉。
她又跑到另一個白布面前,猶豫着猶豫着,害怕着害怕着
外婆慈詳的臉,看上去那麼溫柔,表情那樣的自然,沒有痛苦,可是好端端的人,為什麼會突然死去,為什麼會這樣?
恩汐就那樣,蹲在外婆的身邊,她的手輕輕地撫過外婆的額頭、眉毛、鼻子。
“外婆,你會過好嗎?外婆,你還有遺憾嗎?”她的心裏輕輕地問着,彷彿外婆從未離開她身邊一樣。
“你個要死不死的女人,要哭喪回你自己家去,齊家豈是你能久呆的地方。”齊思牧大聲而凌厲地諷刺着她。
恩汐全然沒有理會她的會,依舊蹲在外婆的身邊。
齊思牧見此氣得牙痒痒,趾高氣揚地想走到恩汐面前給她點小教訓,她才剛剛走兩步,兩個高大的黑色身影立即擋在了她的面前,氣勢磅礴。
齊思牧緊咬着牙關,這是齊家,這個死人憑什麼還能欺負到她的頭上,她才是齊家的千金大小姐,這口氣,如果在齊家她都出不了,她齊思牧也太任人宰割了。
“阿發、阿財、阿大!你們都是幹什麼用的,齊家給你們錢是吃飯的嗎?”她大聲地怒吼着。
“二小姐。”他們齊聲應道,連忙走上前,他們可不敢得罪這個刁蠻惡毒的二小姐。
說著,三個下人準備去擋住黑衣人。
剛剛近身,剛剛只是伸出來,只聽見阿發和阿財的慘烈的尖叫聲。
“饒命啊饒命啊”只聽見阿發和阿財在拚命地求饒。
“阿烈阿焰,這種仗勢欺人的,給點教訓就行。”阿基的聲音低沉卻帶着命令。
阿基的話剛說完,只聽見兩聲“咯吱”的清脆響聲,緊接着是慘痛無比的嚎叫。
阿大見到此情況,在後面嚇得一動不敢動,親眼目睹阿財和阿發一人折斷了一條胳膊,他怎麼會不畏懼了,此刻,就算給他齊家主管的位置,他也不敢上,兩條腿在不斷的擅抖下,竟不由自主地跪地求饒了起來。
齊思牧見此狀,除了驚詫更加的憤怒起來,沒想到今日,她還要看許恩汐那個人的臉色。
她對着跪地的阿大大罵著,“狗奴才!沒用的窩囊廢!”
拿起旁邊的棍子對着阿大就開始大打起來。
“二小姐,饒命啊!二小姐,饒命啊!”他邊跪邊跑開,一直跑到吳念的身邊。
他拉着吳念的衣服大聲地求着,“太太,饒了我吧,阿大不中用,您開了我也沒關係。我實在是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有事的,我有一家人要養活啊!”
他悲戚的聲音洪亮如雷,整個齊家變得喧嘩不止,不得安寧。
吳念拿起旁邊的一杯熱茶,狠狠地朝着阿大的臉潑去,“沒用的奴才,居然反起主人了。”
滾燙的水灼傷着阿大的皮膚,瞬間一片紅色,而他依舊不敢鬆懈,只得跪地求饒。
此時,恩汐不緊不慢的站了起來,走到阿大的面前。
“你叫阿大?”她的聲音很輕。
“是的。”他低低地回著。
“你想離開齊家,是嗎?”恩汐進一步的問着。
“下人阿大隻求齊太太能寬容,我辦事不利,不配呆在齊家,求成全。”他又不斷地磕頭。
“好,我成全你!”恩汐依舊沒有表情。
她的話一出,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許恩汐,你個人,你憑什麼管我們家的事,你讓開我就偏不開,並且我讓她在齊家死得更慘!”齊思牧一個快步跨過去。
恩汐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眼裏盡里鄙夷。
齊思牧想上前來點“小動作”,身邊卻總有眼睛盯着她,只要她敢輕舉妄動,定會有人站出來,而她也只能退縮,想想阿發和阿財的下場,她心裏還是很恐懼的。
“這位小姐,你說的是真的嗎?”阿大看着這麼多人護着恩汐,想必她一定有這個能力。
“是的,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恩汐蹲了下去,在阿大的旁邊。
“只要阿大能做,我一定會做的。”阿大跪地說著。
“好,我要你現在盡你全部的力量去抽打她跟她!”恩汐的手直指吳念和齊思牧。
她的話一落音,齊思牧和吳念都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許恩汐,她居然讓下人來教訓齊家的主人?
此話一出,齊思牧當場就怒了,包括吳念。
“你是個什麼東西,敢指使下人教訓我,你讓這些下人試試看,我保准他上沒有老下沒有小。”吳念拍起桌子,大聲地怒道……
恩汐背對着她們,毫不搭理她們。
“阿大,你只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條路是按我說的去做,我保你上有老下有小;第二條路是違背我的意思,那麼我就讓你跟阿發阿財一樣的下場,你自己選吧!”既然決定讓自己狠心起來,那麼犧牲別人就是一個開始。
“狗奴才,你別瞎了眼,你要敢動我們,我明天就挖了你的眼。”吳念依舊在一邊大聲地威脅,她就不信這種窩囊廢能拿起手中的棍子向她砸來。
阿大緊緊地攥着,在齊家,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吳念和齊思牧動不動就罵他狗奴才,罵他窩囊廢,而他都是一忍再忍。今天,就算他不解決吳念和齊思牧,他同樣也得不到她們的恩待,即有可能反過來恩將仇報,那他何不賭一把。
望着恩汐眼裏的堅定,至少他能在她的眼神里感覺到有善良的光芒,他拿起旁邊的棍子,朝着吳念走過去。
“你別過來?你想幹嘛?”吳念節節退後,並大聲地叫着,“來人啊,來人啊,你們都死了嗎?”
齊思牧想要跑也去叫人,被人阻止,寸步難移。
阿大瞪着眼,冒着紅血,人被逼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必定會發出他的能量。
阿大一棍子敲在吳念的身上,吳念傳來殺豬般的嚎叫。
“思牧,快來幫我啊!”她只能將求救的眼光投向思牧,所有的傭人都裝作沒有看到這一幕,各自在自己的領域幹活,她們可不想惹事生非,一旦插進去,非死即傷,更何況齊家的人對她們從來都沒有好臉色,總是把他們當奴才一樣的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