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慈寧宮
慈寧宮自然是太后居住的宮殿，李憐汐素來與太后沒有什麼交集，突然要去慈寧宮就連貼身的侍婢都有些不能理解。
大約是侍婢的反應在李憐汐的預料之中，沒有過多的停滯，李憐汐只是端出了一宮主位的樣子冷言道：“怎麼，本宮說話你沒有聽到么？”
雖說平日李憐汐為人也算得上是謙和，可自從與慕容韻璇決裂之後，李憐汐便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時常暴躁無常，弄的啟祥宮的宮人們一個個終日猜不透李憐汐的想法，更不敢招惹李憐汐。
聽李憐汐這樣一說，侍婢不敢再多說，諾諾一句是之後便匆匆去準備。
只是這樣一來，大抵是許多的謎團已經要真想大白了，後宮突然發生變故都是源於李憐汐，大約有許多人都覺得李憐汐指定是有人在背後撐腰，或許之前還有人曾經懷疑是李憐汐與佟佳妍琴合起伙來把共同的敵人除去，現下小公主出了這樣的事情，大抵也沒有人這樣想了，既然這樣，後宮只剩下唯一一個有勢力的女人，那個人就是太后——郭絡羅氏被廢，後宮只剩下慕容韻璇與佟佳妍琴兩人，這兩人不管是誰當老大，都不好駕馭，佟佳妍琴家族日益興旺，必然不適合在後宮做主人，否則大章朝豈不是變成了他佟佳氏的天下了么？
至於慕容韻璇，恐怕她的聰慧太后一早就看出來了，更何況她乃是德太妃之妹的女兒，以太后與德太妃的微妙關係，怎會讓她成為後宮的新主人？
這樣一來，唯一的做法便是再找一個人頂替她們的位置，這個人不能有太好的家世，最好能鍾情與垣昊，因為這樣她才不會為了爭寵和鞏固自己的地位做出有損垣昊的事情來，太后不只是垣昊的皇額娘，更是垣昊的親生母親，作為母親自然是要多為兒子打算的。
這樣的一個人，後宮明明就有現成的，這個人便是李憐汐。她的家世一般，性子也柔順，最重要的是她一顆心撲在垣昊身上，實在是作為棋子的不二人選，若是能把她推上后位，雖然後宮的許多事情她很難應付的過來，卻總比大權旁落的強。
如果這個推斷正確的話，順着這個思路往下想，太后答應李憐汐如果她能幫助自己除掉慕容韻璇，便能扶持她上位；加上李憐汐太在意垣昊，早就對慕容韻璇心懷芥蒂，經過這樣的一番威逼利誘，便就此就範了也未可知。
換好了一身裝束，李憐汐囑咐宮人好生照料沁柔公主，自己便只身前往慈寧宮了，侍婢們想要跟着，卻被李憐汐拒絕，只道自己只是想要去散散心罷了。
慈寧宮中的檀香味非常重，太后許是在先帝在時做了太多的血腥之事，每日吃齋念佛平心靜氣，卻是很少管後宮的事。
經過通報之後，李憐汐進殿看見跪在佛祖面前的太后，福身道：“臣妾參見太后。”
“你不該這個時候過來，沁柔公主出事，後宮有多少雙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盯着啟祥宮，你的一舉一動也都會在她們的監視之中，你這樣做無非是公開哀家與你的秘密。”
太后並不轉身，話說到這份上卻也保持着一貫的平心靜氣，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怒氣。
只是李憐汐到底年輕，怎樣也做不到如同太后這般沉穩，此時更是情緒起伏的厲害，一下跪倒在地：“臣妾知道，可是臣妾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如今小公主的病情一日比一日嚴重，吃着太醫開的那些葯卻也一點好轉都沒有，那是臣妾唯一的骨肉，臣妾懇請太后幫幫臣妾，留住臣妾與皇上唯一的血脈。”
又想起了那句可憐天下父母心，李憐汐如今恐怕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只要是能救沁柔公主的方法，她都願意去試。
“沁柔公主的情況哀家都了解，想必汐妃也該知道是什麼人對沁柔公主下的毒手，可是若是現下哀家幫助你揭開那女人的真面目，汐妃覺得皇帝會是怎樣的反應？”
太后不急不慢的語氣彷彿已經是將後宮的局勢瞭然與掌，李憐汐聽了這話，臉上的愁色更重：“臣妾知道自己無能，沒辦法從皇上那裏分出來一絲一毫的感情，只是臣妾一顆衷心愿意為太后鞍前馬後效勞，只求太后保住臣妾唯一的孩子。”
或許同為母親，這句話多多少少也是觸及到了太后的心靈深處，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哀家能理解你的心情，當年多少人想要對皇帝下毒手，哀家也是為了皇帝的安全整日患得患失……你且回去吧，若是能幫的，哀家自然會幫你一把，只是一樣，哀家的目的你是知道的，莫要讓哀家失望。”
目的……是了，後宮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利益可循的，沒有目的的幫助從來都是不切實際的，李憐汐默默點頭，眼前再次浮現當日的情形。
那時候慕容韻璇還是不可一世的祺貴嬪，郭絡羅氏剛剛被打入冷宮，後宮正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這日天氣清爽，李憐汐一時興起想要約慕容韻璇前往御花園作畫，為著兩人關係一直不錯，便沒有提前招呼直接去了承乾宮，剛進宮門卻看見慕容韻璇與垣昊一齊在承乾宮的院落中，垣昊在後頭環着慕容韻璇，手握着慕容韻璇的手，兩人正專心與院落中案几上的一副畫，兩人十分專註，全然沒有看到在一旁滿眼都是羨慕的李憐汐。
正逢垣昊在慕容韻璇耳邊耳語一番，慕容韻璇偏頭朝着垣昊一笑，臉上寫滿了幸福。
淚水當即流滿整個臉頰，卻怕旁人發現，悄悄拭去淚水再默默的出了宮門。
慕容韻璇與垣昊二人沉浸在兩個人的世界中，全然沒有發現一個人落寞的李憐汐，好心情被破壞，李憐汐遣走了宮人一個人在御花園中鬱郁閑逛，卻是遇見了慈寧宮的姑姑竹青。
“奴婢參見辰貴嬪娘娘。”竹青彷彿一早便知道李憐汐要從那裏經過，見李憐汐過去不急不慢的福身，只是竹青是太後身邊的侍女，即便是垣昊也要敬她三分，李憐汐雖說心情不悅，卻還是不敢對竹青表現出來。
微微一笑，點頭回禮道：“姑姑安好，不知姑姑再此，可是有什麼要事？”
竹青亦是恭敬微笑：“奴婢不敢，原是太後娘娘近日許久不問後宮之事，見的人也少了，昨日突然與皇上說起了娘娘您，便想着讓娘娘有功夫的時候去慈寧宮坐坐，奴婢知道娘娘時常從這條路上走，便在這裏等候着娘娘了。”
太后突然讓自己前往慈寧宮，李憐汐覺得甚是怪異，可竹青是太後身邊的侍婢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既然她說了，李憐汐自然是沒有不從的道理，想到這層，李憐汐只得收拾好情緒對竹青微笑道：“太後娘娘能記得本宮，原是本宮的榮幸，今日天氣大好，本宮也想去探望太後娘娘。”
二人很是客套了一番，這才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著朝着慈寧宮走去，李憐汐只覺得奇怪，卻不知這一走，便是將自己與慕容韻璇之間的姐妹情誼全部消失殆盡了。
沒錯，太后說的非常清楚，要李憐汐與慕容韻璇決裂，並且讓她作為一顆制衡慕容韻璇與佟佳妍琴的棋子，聽命與太后，報酬么，果真是十分豐厚的，那便是大章朝皇后的寶座。
全天下沒有哪個女人不想坐上那個座位，哪怕明明知道一旦成為了一國之母，便會有更多的煩惱和憂愁。更可況李憐汐對垣昊的情誼天地可鑒，恐怕她做夢都想成為垣昊名正言順的妻子吧。
不是沒有猶豫，只是在這樣巨大的利益面前，在剛剛看到垣昊與慕容韻璇恩愛幸福的模樣之後，李憐汐猶豫了，她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要一輩子在慕容韻璇的手下，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她幸福恩愛，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愛情不經過絲毫的爭取就被別人奪走。
或許說奪走這個詞不太貼切，可在愛情面前的女人從來是沒有任何的理智可言的。她不想讓自己心愛的男人對其他任何人好，甚至自私的想着希望垣昊只屬於她一個人。
可是她終究是忘了，自己愛上的一國之君，是皇帝，是天底下最最不可能一心一意的人。
思緒越飄越遠，直到聽見太后一句“跪安”，李憐汐方才回到了現實，斂了神色說一句“臣妾告退”，便無奈離開。
養心殿，垣昊正在批閱當日的摺子，心中卻總是有些堵得慌，他對沁柔公主卻是有慈父的感情的，只是李憐汐太迷信鬼神之事，這才逼得垣昊不再踏入啟祥宮中，可是啟祥宮的動態，垣昊卻是時時刻刻在關注的，整個人也因為擔心沁柔公主有些煩躁。
福記安知道垣昊是因為擔心才表現的這樣，在一旁好話說盡卻沒有絲毫用處，只聽垣昊輕輕吐出一句：“若是璇嬪在這，恐怕能解朕不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