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李然的身世
客觀上來說,思瑜並不是一個怎麼相信證件的人。生在天朝,享受着低頭馬路可見的“辦證:138XXXXXXXX”,做慣了總裁看多假證件的她,只相信人的真本事。
“告訴她,中國的消費不是日元。所以這筆開支,我們要酌情從她薪水中扣除。”
思明有些為難的翻譯,那邊吃驚的捂住嘴后,紅着臉連聲鞠躬的答應下來。
“我並不清楚。”
稍顯可愛的聲音彌補了她英文的平板,思瑜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她是真的迷糊。而且現在,她同意用薪水彌補消費。
這倒讓她對這個日本小姑娘的印象稍有改觀,勇於承擔自己的錯誤並且主動改正,一般人都不會對這樣的人產生惡感。
“那我去交費,師傅,該在哪邊交?”
形勢比人強,儘管費用多且雜,可如今機器還在別人地盤上,就是收費再高她也得忍住。
“還是我去吧,這邊我比較熟。”
周文濤主動接過任務,思瑜很乾脆的把錢包給他。術業有專攻,中國是全球最大的紡織品出口國,上輩子他早已熟悉這一套。而她的房地產方面,除去設計一般不需要同外國人打交道。
趁着這個空當,她仔細端詳“ICME”證書,隨口問道:“這部機器需要多大的空間?”
“廠房最低14碼,地面寬20碼。”
“多久可以裝好?”
“工人足夠,每天八小時工作,五天就可以。”
“明白了,謝謝。”
雖然是簡單的問題,但她詢問過程中一直觀察着井上清的神色。雖然人蘿莉,但涉及專業時,她沒有絲毫猶豫,眼神明亮聲音肯定,明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這個技術員可以用,突然她想起灤城那些人的排日情緒,憐憫的看了此人一眼。
灤城作為老抗日基地,如今古建築上還殘留着當年日軍侵華時的彈孔。包括她的親生祖父在內,當年半數壯丁入伍。如今存活下來的幾位殘疾老人,心裏有抹不去的血的教訓。
這是她無法改變的事實,不知日方派這麼嬌小的一隻來,是出於何種打算。可在中國的這段時間,需要她自己去適應。
“都好了,咱們閃開,讓車進來。”
轟隆隆的塔吊將集裝箱升起來,平穩的放在大卡車上。眼看到中午,思瑜乾脆做主,請忙活一上午的眾人吃了頓海鮮。
“這個……好吃!”
喝着啤酒,啃着花蛤,井上清突然吐出一句中文。這可驚呆了飯桌上的漢子和女漢子們。
“你……會說中國話?”
“私のMum是重國人!”
中日英三語的話,讓思瑜嘴角抽搐,好懸才沒笑出來。而一旁的周文濤,早已不顧形象的扔掉啤酒。
反倒是認為自己日語過關的思明有些尷尬:“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中國話?!”
井上清一臉無辜:“中文……壞。”
“好了思明,姐姐以後不會再打擾你看動畫片。”
“什麼啊,我才沒有那意思!”
思瑜乾脆順毛擼:“恩,你比我們都成熟。都吃得差不多吧,老闆,結賬。”
看着一大桌子菜,不到一百的消費,井上清臉更紅了。
思瑜拍拍她的肩:“看到了吧,以後要貨比三家。不是中國人騙你,而是你選得地方太高檔。”
才二十二歲的小姑娘看着她,露出個無比卡哇伊的表情。思瑜有種預感,她似乎找了個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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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無比平靜,到達周家廠子時才下午三點。
“好不容易來一次,思瑜和思明今晚就留下,明天跟文濤一起回去。”
面對李然的星星眼,思瑜怎麼都說不出拒絕。給家中打個電話,她乾脆進了廚房幫忙做飯。
“阿姨刀工真好。”
這倒不是她故意誇,一旁可以穿針的豆腐絲,就足以說明一切。
“熟能生巧,這還是當年大哥教我的。”
“大哥,李叔叔么?怎麼沒聽周文濤提起過有個舅舅?”
李然望向窗外,蹙起眉頭。看着一旁關切的小丫頭,不知怎地,她突然想把壓在心底多年的事傾吐出來。
“好多年都不聯繫了,是我對不起大哥他們。”
思瑜擰慢水龍頭,默默聽她說著。當年李然父母極力反對她嫁給一窮二白的周立成,可最後她還是義無反顧,脫離那個家來到灤城。
“當年出門時爹說過,只要他活着,我永遠都不要踏入那個家。”
“……”
思瑜撈出洗乾淨的菜:“所以,阿姨當真沒回去?”
“恩。”
“阿姨,我覺得事情沒那麼嚴重。如果周叔叔跟周文濤吵架,一怒之下讓他永遠不要回來,那你會不會想他?”
李然擦擦眼角:“我當然知道,所以在文濤爸賺下這份家業后,我曾經聯繫過。可接電話的大嫂告訴我,二老有高血壓,且一直對我當年之事耿耿於懷。”
“怎麼會這樣?”
默默的洗着下一份菜,她有些難以置信。默默回憶着上輩子的事,她記得周文濤說起外公外婆,話里話外他們是一對很慈祥的老人。
“就是這樣,不論如何,我總得顧念二老的身體。”
“阿姨,我總覺得此事有蹊蹺。最疼愛的女兒回去,二老只會高興,總不至於高血壓到危及性命。再說接電話的是你大嫂,你怎麼知道此人秉性?”
沒等李然回答,門被推開,一直找機會的周文濤進來。
“思瑜不用胡思亂想,這事我知道。媽,大舅媽姓黃是吧?”
“恩,文濤你怎麼?”
李然看向面前的兒子,知子莫若母,她總覺得從要轉學起,兒子就變得怪怪的。言行舉止,似乎要成熟許多,越來越像他爸。
“思瑜,我大舅媽,正是黃辛誠的姑姑。”
“難道?”
“恩,就是你想的那樣,黃家人傳統,專坑親戚!”
“你們倆在說什麼?”李然有些疑惑。
思瑜陷入沉思中,怎麼重活一次,她接觸到的人都如此陌生。先是方家,能養出方峻那般人物,如此迅速的擺平何書記,肯定不會是一般人家。
現在又是李家,周立成能從默默無聞的窮小子,白手起家經營下這麼大的產業,背後定有人支持。而這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遠在京城的李然娘家。
可前世她經商多年,京城達官顯貴她幾乎都認識。按理說,不該對如此兩家人一點印象也無。
側耳聽着周文濤所言:“媽,黃家早已被曹家收買,前世趁着換屆,在背後捅了李家一刀。”
僅僅是一句話,一切都對上了號。記得前世此事,偌大的姚家宅子整日空空蕩蕩,包括姚同柱在內的男丁整日忙於奔走。
一代江山,新人換舊人。在新一屆的選舉中,李家和方家所在陣營雙雙失利。因此她沒見過驚才絕艷的方峻,周家偌大的企業,十年來也一直在走下坡路。
李然早已呆住:“濤,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跟夏思瑜一樣,有前世的記憶。”
思瑜配合的點頭:“是這樣。”
李然整個大腦處於當機中,重生?那是什麼玩意?從小父親就教導她:一切鬼神之說都是封建迷信!
“媽,我不是鬼,我是人。”
兒子手心的溫熱提醒了她,李然瞬間反應過來。這可是從她親兒子,還有她一見如故喜歡得不得了的小姑娘,他們倆能有什麼問題?
“先做飯,文濤你去顛勺。有外人在,啥事吃完了飯再說。”
思瑜戳戳呆住的周文濤:“快去做飯,沒看我和李阿姨忙成什麼樣了?”
周文濤摸摸鼻子,有些適應不良。這麼震撼的消息,不該石破天驚而後食不下咽,怎麼母親就如此淡定。而原本該處於風暴中心的他,甚至被委以大廚的重任?
儘管如此,他還是認真幹起來。這頓飯吃好了,等母親回過神來,他也能少受點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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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思瑜是在周家主卧室度過。至於招待井上清的任務,就交給了“會日語”的思明。
李然比她想像的還要淡定,收拾完桌子,她拉着三人進了主卧。
“這房子隔音效果絕對好。”
對於兒子的重生,周立成同樣很淡定。他與夏家夫妻想得一樣,這可是別人求爺爺告奶奶也沒有的好事。
“現在賺得錢,也足夠咱們花兩輩子,實在不行,大不了移民。至於夏家,思瑜有這本事,在哪不能活好好的。”
撂下這句話,就連思瑜也豁然開朗。隨着這段時間的忙碌,她漸漸將仇恨壓在心底。復仇之事本就在五五之數,即便重生她也不能打包票一定成功。
人生還有很多事要做,只有她過得越來越好,才有報復那對狗男女的可能。
“周叔叔說得對,不過這畢竟是最壞的打算。阿姨,我們怎麼也得做最大的努力。首先第一步,你得讓李家開始提防起來。
李爺爺高風亮節為國家不顧一切,可不代表別人也都這麼想。”
眾人一致通過,眼看時間還不到七點,李然手哆嗦着,撥通了那幾十年來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思瑜手撐着椅子,眯着眼合計起來。似乎撬動姚家和黃家,也沒有她預計中的那般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