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殺人犯回來了
紅褐色的圍牆上,綠絨淺潤的枝蔓錯落地攀附着灰白色的磚縫,片片心形的葉子在陽光的照耀下輕盈地舞動,在這盎然的綠翠相映中,掛滿了一隻只青亮光潔的葫蘆。
圍牆內,馬鳳、馬祥姐妹倆在搓洗着衣服,馬桂搬只小箱子從西屋走出來問:“俺大給俺們留的發晶呢?”“去年我就發現沒了,還以為是你收起了呢?”馬鳳把洗好的一件衣服往晾衣繩上掛。“是不是二哥偷賣了?”馬祥幫助姐姐扯勻衣服。提到馬成,馬桂沉默了。弟弟已去世一年半了。他搬着箱子重又回了屋,馬鳳也跟着到屋裏收拾臟衣服。
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無息地停在了院子前,許久不曾打開車門。馬祥看到了,她怔怔地站起來,走到門口。一會的工夫,鄰居村民就多了起來。轎車還是個稀罕物。這時,車門慢慢地打開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走了出來,梳得油光閃亮的背風髮型顯示了與年齡不相稱的滄桑。馬祥看着他,覺得有點眼熟,但死活想不起是誰。馬桂聽見外面突然安靜了,也走了出來,他擠上前仔細端詳着年輕人。
“你是”馬桂手指向年輕人,試探地說“張歡?”
年輕人嘴唇動了動,話沒有說出來,眼淚卻流了下來,他抿着嘴輕輕點了兩下頭。
“張歡,你回來了。兄弟,你回來了。”馬桂認出了年輕人,高興地向前走去。
“哥!”年輕人終於叫出了聲,他邁腿也往前走去,不料剛走了一步,卻“撲通”跪在了地上。
“兄弟!”馬桂也跪在了地上,他緊緊抓住張歡的手放在胸前“你回來了。”
“哥!”馬桂抽出手,一把抱住了馬桂“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他的淚水滂沱而出。
“回來了,兄弟,你可回來了啊。”馬桂抱着張歡,使勁地往胸前勒。馬祥也哭成了個淚人,雖然她想起了來人是誰,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只是看見馬桂哭了,她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哥!哥!我想家啊,我想家啊。”張歡終於放開了喉嚨。六年,整整六年的逃亡,背井離鄉的艱辛,寂人籬下的痛苦,讓一個魯莽輕佻的少年成長為一個穩重成熟的男子,也讓一個心向天下的遊子經受了思念故土的煎熬折磨。
“馬鳳?”邱梅也跑來看稀奇。
張歡受驚式地停止了哭聲,他抬起臉往院子裏看去。馬鳳站在院子裏,手裏拿着待洗的衣服,嘴巴堅毅地閉着,可身上卻在微微地顫抖,臉上兩顆碩大的淚珠在陽光照射下四射着耀眼的光芒。
“阿鳳!”張歡鬆開馬桂,兩人一齊站了起來,張歡向馬鳳跑去。
“阿鳳!”張歡跑到馬鳳面前,深情地叫了一聲。馬鳳不吭聲,死死地盯着張歡,嘴角已咬出了血。
“阿鳳!都是我不好。”張歡抱住了馬鳳,馬鳳卻直直地站着,在張歡的懷裏兀自顫抖不已。
“阿鳳,對不起,嗚嗚。”張歡又哭了起來。
“天啊!”馬鳳大叫了一聲,身子往後傾去。張歡忙抱住。馬鳳在他懷裏,緊閉着眼。
“馬鳳”“姐”馬桂、馬祥同時搶了上來。
“嚷什麼?她是急火攻心。有什麼好嚷的。”待在人群中有一會的馬題,覺得自己受到了慢待,他倚老賣老起來。
“小爹,都是我不好。”張歡把馬鳳抱起來讓她坐在磨沿上,對正在掐人中的馬題說。馬鳳的脖勁上繫着一根細細的紅繩,張歡站得高,他偷眼望去,繩子順下在乳溝處系了個水晶掛墜,色澤金黃,晶光透明。張歡心裏美上了,那是他獨自琢磨雕出來的“心劍”雕刻件。
“是啊。你是不好。你直接害死了馬宗,間接害死了嚴慈和,和馬成。”想起馬宗家人的慘狀,從小和馬宗玩轉長大的馬慈也有了悲哀之色。
“小爹”張歡神情悲苦“我,都知道。”張歡在外流浪多年,他一直留意着家鄉的信息。
邱梅走了上來,“兄弟,你回來就好。你王本哥常念叨着,你呢。”說到王本,邱梅的眼圈也紅了“你回來了,可你哥卻出去了。”王本離開家之後,除了剛到韓國時給邱梅來了一封信,這幾個月來音信全無。
“嫂子”張歡把身子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王本現在和我在一起。他好着呢。”
“什麼?”邱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噓”張歡把一根手指放在了嘴上。邱梅會意,無奈那眼淚實在不爭氣。張歡都回來了,王本,你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