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丫頭

我的語氣和動作都顯得無比的尖酸刻薄，許雯果然是見多了，臉上還掛着無可挑剔的溫和笑容。

望着這位老人，我的心也有點不好受了，她用一種很哀痛的目光看着我說“當時三小姐，也是情不得已的啊！你不知道那時，她面臨的困難。當時她為了要和你的父親在一起，不惜和家裏人鬧翻了臉，手甚至是離家出走，後來三小姐已經有七個月的身孕，你的父親說要南下工作，賺錢養家，未料想到他一走就沒有了消息了，當時三小姐才是二十歲。.”

原來是一個富家小姐叛逆，生下私生女的故事，恐怕是家裏人嫌丟面子，於是就送人了。老套得不能再老套，我如同是在別人的故事，沒有一點內心的顫動。

我那柔軟下來的心一時間就硬了下來，我很沒有禮貌的開口打斷了老人要說的話，表情冷淡“好一個情不得已啊！我也不去追究當初是怎麼樣的情況了，誰對，誰錯了，對於我來說都沒有一點關係。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找我是為了什麼事？不要告訴我，你們的三小姐想念她丟棄的女兒，想把我找回來。那樣我會覺得很可笑的。”

屋子很安靜，我的話語在屋子裏飄蕩，聽起來有點凄寒，比這十一月份的天氣還要刺骨。

我繼續笑着諷刺“不會是我所謂的母親生病了，還是我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或者弟弟生病了，找到我，配備什麼骨髓吧！”

對面的兩個人頓時間臉色都變了，許雯那年老的臉輕輕地抖動着，許久后她才開口，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你知道！”

我噗嗤一聲笑了，果然沒有免費的早餐“這不過是電視劇裏面經常上演的劇情，我倒是沒有想到發生在我身上了。說吧！要我怎麼做？”

咳咳！男人輕咳了一下嗓子，禮貌而恭敬，不過臉色依舊恢復了他作為承風企業董事長秘書的身份，他從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食指推了一下自己的無框黑色眼睛，把文件遞給了我。

我掃了一眼，笑了，原來人家根本就不是認親的，而是來做一筆生意，我的一個腎換來一億，我想這恐怕是目前最貴的價格了，而所謂的親情，不過是為了更好的敲門磚而已罷了。

放下了合同，我挑眉看了一眼對面的兩個人“怎麼？承風的千金也就值得一億？”

我的話一出，男人的眼裏有一閃而逝的輕視，是啊!在很多人眼裏，生病的人是我同同母異父的妹妹，我還在坐地要價，確實很不得道。

空間的氣體太悶熱了，我倏然站起身“轉告你們的老闆，她要是想真心談成這一筆生意，那麼請拿出誠意來。我還有事要做，先走了。

我也不等回答，就一個人先走了，出了門外，我看到了守在門口的三個人，冷笑了一聲，還真是有錢人啊，架勢都不一樣。

李修哲出差了，家裏只有我一個人，空蕩蕩的屋子，我不想獃著，就在這座繁華的城市裏亂逛着，毫無目的，抬眼看到了金碧輝煌的花都，我走了進去。

周圍亂鬨哄的，我不顧什麼，就上去點了一杯酒，我也不喝，坐在角落裏，就端在手裏打量着。我不想喝醉，也不敢得喝醉，一個人連喝醉的勇氣都沒有了。

眼睛靜靜地打量着周圍的人，有人悶頭喝酒，有男人和女人在調情。有幾位男士走到我的座位上，調戲着，我冷着一張臉，他們覺得無趣就轉身走人了。

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要來這裏，太喧鬧，我把手裏的酒一口飲盡，轉身真想走人。

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以為是搭訕，就聳肩狠狠地瞪了一眼，看到了姚潔，我收回了自己臉上的悍然。

姚潔拍着我的肩膀，朝着我大聲說“我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了，蘇笑笑怎麼可能會來酒吧呢？你可是乖寶寶。”

我笑了，她攬住了我的肩膀說“我帶你上二樓，我自己一個人正無聊呢！”

開口拒絕的話對於姚潔是沒有什麼用處的，我和姚潔進了一個包間，裏面沒有其他人。

我和她坐在沙發上，她遞給我一個話筒問“你要不要唱歌？”

我搖頭“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啊？”

“我心情不好使，就包下包廂，自己一個人唱歌。”

“有錢人就是好啊！”我打趣着“你家的小子呢？”

“他的爺爺帶去英國了，說什麼孩子要從小培養，帶走了也好，我可唬弄不了那個小子。”姚潔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姚潔拿着話筒，大吼着，我的耳朵都被震得發出嗡嗡的聲音，她那是唱歌，分明就會鬼哭狼嚎。

她唱夠了，走了過來伸手攬住了我的腰說“笑笑，你說這個世界奇怪吧！兜兜轉轉，你和我倒是成了表姐妹了。”

她也知道了啊！我沉默了，姚潔拍了一下我的後背問“你還好吧！”

我抬頭笑了笑“沒事！是啊！這個世界真小，對不對？”

姚潔叫來了一沓的啤酒，我本來不想喝酒的，可是今晚的心情確實不怎麼好，姚潔也不好，我們兩個女人就一邊喝酒一邊說自己的心酸事。

我抱着啤酒瓶打了一個咯！嘴角笑着自言自語“小時候，鄰里的小朋友總是罵我是沒有爸媽的孩子，我總是把那些傢伙狠狠地打一架，然後說我有爸媽。後來，我知道自己不是爸媽的親生孩子，無論怎樣，心裏也會想一想自己的親生爸媽是怎麼樣。時間久了，慢慢地我也忘了，也不去渴望了，今天我終於知道我的母親是誰了，不過她不是回來找我的，她想要用一億買下我的腎。你不覺得好笑嗎？”

我以為自己會哭的，卻發現自己的眼裏沒有一點眼淚，姚潔也醉得差不多了，她伸手抱住了我。

“笑笑，在他們那些人的眼裏，友情，愛情，親情算個毛啊！還不如數字來得實在。”

我也從姚潔斷斷續續的話語中了解到，我的親生母親叫藍馨，藍家的小女兒，十九歲時，她迷戀上了一個流浪歌手，那個愛得驚天動地，愛得瘋狂。可流浪歌手註定不會為任何一個女人停留的，於是男人走了，藍家找藍馨，肚子的孩子已經八個月了，本想弄死孩子的，可是太大了，只能生下來，就送人了。家裏人匆匆忙忙把藍馨送到了國外讀書。掩藏住藍馨生了孩子的事情。楊坤的夫人去世了，當時藍家的二小姐為了楊坤自殺了，藍家人找到了楊坤，以這一個為要挾，於是藍馨就嫁給了楊坤，兩年後，生下了一個女兒，成為了人人的尊敬的楊夫人。

我自然是明白，對於我的親生母親，我是她身上的一個污點，她拚命想擺脫的，若不是她的寶貝女兒得病了，她寧願一輩子都不去回想，也不想去承認自己還有一個女兒。

不敢得喝醉的我，喝醉了，心裏泛着苦澀，只能用酒精來麻痹。我也不知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意識越來越模糊了。

身子不停地顛簸着，耳朵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謝謝你送她回家！”那個嗓音讓我的冷着的心軟了下來。

“我和你一起長大，這倒是你第一次對我說謝謝你。”一個微帶着自嘲的女聲。

我努力想睜開眼睛，偏眼睛好似被針線縫住了，怎麼都打不開。我的身體被一個溫熱的懷抱摟住了，鼻尖是清新的松木的香味，還有淡淡的煙味。

“這麼多年過去了，人人都說你變了，在我的眼裏你倒是沒有什麼改變。有時候，我還挺嫉妒她的。”

我被攔腰抱起來，低沉的嗓音飄進了耳朵里。

“姚潔，你比她幸運多了，不是嗎？”

為何只是他的一句話，我就想哭了呢？我的頭在他的胸膛摩挲着，要靠近他一些，貼近他一些，這樣，我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身處在柔軟的地方，他的手撫摸着我的臉，他就那樣看着我，很久很久，他長嘆了一聲，緩緩地說“丫頭啊！”

他的語調裏帶着太多的疼惜，也帶着一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