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柳暗花明
小雪向林梅講述後來發生的事,聲情並茂,特別是我拚死為林梅續命的經過更是濃墨重彩渲染。其實我當時只想救人,如果林梅活不了我也不想活了,根本沒想過“偉大”這個詞,現在在小雪口中說出來,卻變得很偉大了。
相濡以沫,生死相隨,夫妻本該如此,其實也沒什麼偉大可言,大概是現代人見異思遷成了尋常事,本來正常的事也就變得高尚了。
懸崖頂上的四個神秘高人耳朵非常長,居然聽到了下面的故事,聽完之後老教授說:“人間自有真情在,如此真性情之人,怎會是姦邪惡徒?不虧了我們為他守半天門。”
老農民抹了一把眼淚:“俺想起了孩子他娘。”
胖和尚道:“婆婆媽媽的,真他娘受不了,你們還躲在裏面不出來,想當一世烏龜么?洒家來給你開路!”說著他便從懸崖頂上往下跳,背貼着石壁往下滑,不是太快也不算慢,百米高直上直下的絕壁,他竟然像小孩子玩滑滑梯一樣直接滑下來了。落地時“呯”的一聲,地面都在震顫,足見他的分量。
胖和尚拍了拍背上的土,撩起袈挲在腰間一紮,蹲起馬步,雙手抓住側面巨石突出的地方,大喝一聲:“開!”刺耳的摩擦聲中,巨石移動了一個角度,洞口右側出現了一條人可以走出去的通道。
“哇靠……”我和小雪都驚呼,林梅和煮石道人跑出去一看,也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以人力竟然能直接移動這樣的巨石,這還算是人嗎?
諒他們不會搶煮石的金丹,我們迅速收拾好東西出去,另三個人也下來了,胖和尚正在做出雄糾糾氣昂昂的樣子,得意地向三人炫耀他的強壯。
“多謝四位前輩護法。”我向他們拱手致謝。
老教授哈哈笑道:“不用客氣,不知你們想要把洞口再堵上么?”
洞口當然是再堵上更好,煮石道人點了點頭。老教授示意眾人讓開一些,他走到了正對洞口的方向,距離巨石大約五米遠,把手杖往地下一插,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口氣有如長鯨吸水,百川匯海,吸的不僅是空氣,還有天地之間的能量,他立即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有一種頂天立地的氣勢。
“合!”老教授雙手向前虛推,重達上百噸,甚至幾百噸的巨石竟然緩緩移動,貼合石壁把洞口堵上了,正是我最初移來時的位置。這樣隔空推石,又是慢慢推動,比起胖和尚更見功力。
我佩服到了極點,又向老教授行禮:“老前輩貴姓?不知晚輩以後還有聆聽教誨的機會嗎?”
老教授輕輕拍了拍手,像是要拍去灰塵,又恢復到了之前文質斌斌的模樣:“老朽只是俗世一窮書生,除了一身正氣沒有別的東西了,所以沒有什麼可以教你。唉,明明是兩個好老師,一個入了道門,一個當了陰陽師,儒家是真的不行了,留不住人才啰。哈哈……就此別過。”
老教授說完轉身就走,揚長而去。胖和尚道:“洒家不像窮書生假清高,連名字也不敢說,洒家法號胖和尚,不忌酒肉,下次記得請俺吃肉喝酒啊!”說完顫動着一身肥肉也走了。
胖和尚也能算法號嗎?
女道士邁步向前奔跑,衝上了巨石,她腳步輕盈,有如蜻蜒點水,每一步有五六米遠,在巨石上留下了幾個腳印,然後衝天而起不見了。我細看那些腳印,深入岩石足有一寸,邊緣整齊,像是用鑿子鑿出來的。
眨眼之間四人都無影無蹤了,只有巨石上的腳印證明一切曾經發生過。我和林梅、煮石道人都很震驚,這四個人的能力都達到無法想像的地步,簡直就是活神仙,但是在世間卻默默無聞,連個像樣的名號都沒有,看上去與普能人沒什麼區別。這正應了那一句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真正高手在民間啊!
煮石看了看我和林梅:“聚散皆是緣,人間沒有不散的宴席,我也該離開了,今後不要到這裏來找我。”
我和林梅驚問:“您要去哪裏?”
煮石道人笑了笑:“我還有些事情要辦,賢侄夫婦多加保重,日後應當還有再見之時。”
我有些不舍,這些年來他如師如友,也像一個長輩對我們關愛呵護,做得多說得少,現在突然要走了,怎不讓人傷感?
林梅眼圈都紅了,跪下磕頭:“道長几次救我,此恩此德還沒有絲毫回報,叫我怎能心安?”
我也要跪下,卻被煮石拉住了:“不可如此,我沾你們的光也不少呢,恩來恩去又怎能說得完?論年歲我是你們長輩,論交情咱們是忘年之交,稱你一聲賢侄已經是倚老賣老了。”
我本來想問以後在哪裏見面,但最終沒有問,方便說的話他自然會說,不方便說的我問了反而讓他難堪,既然他說了還有再見的機會,也不必太傷感。
我和林梅先下山了,路上我快林梅也快,她比以前更加輕盈,幾乎達到了可以“草上飛”的程度。現在我也堅信了,好人有好報,要是我被打成她那樣,只怕沒仙丹可吃,反過來因禍得福。
現在我們有兩件大事要做,一是拿到最後一塊玉符,二是找陸成山了結恩怨。看在陸晴雯的面上,我可以不殺他,但是至少要他還我清白,以後的生活不再受他干擾,要是他還不知進退,我也絕對不會對他客氣。
到了山下還有人守着要道,我們沒有驚動那些人,繞開了。這一繞卻讓我們聽到了圓規的念經聲,以及凌楓飄的聲音:“這都好幾天了,人來人往,別人都可以上山,我們為什麼不能上山?也許大師兄需要我們幫忙呢!”
歐陽真菲:“你就是個死腦筋,你看那些人趾高氣揚上山,死傷慘重灰溜溜下山,可見他們都不是大師兄的對手,我們上去了就是添亂。反正我們聽他的話沒錯,要去你自己去,我就在這裏等!”
黃亦藍:“我們確實幫不上什麼忙,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我也覺得再等等。”
凌楓飄:“圓規,你支持誰?”
圓規:“阿彌陀佛,我還是念經求佛祖保佑他。”
“……”
我快得像一道影子到了凌楓飄面前,給他頭上來了兩個大爆栗:“叫你不聽話,叫你不聽話……”
“大師兄?!”凌楓飄先是大驚,然後大喜,把頭低下來,“敲吧,只要你沒事,隨你敲幾下都可以!”
其實我並沒有下重手,聽了他的話哪裏還敲得下去?眾人都興奮不已,圍着我問長問短,圓規也不念經了。接着林梅走出來,他們又大驚小怪,因為林梅看起來更加輕靈飄逸,感覺比以前更年輕更漂亮了。
鬧騰了一會兒才安靜下來,我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眾人皆感慨不己。歐陽真菲突然道:“對了,前幾天老奶奶收到了一封信,不知道是誰寫給你的,快看看。”
她說著掏出了一個對摺的普通信封,上面寫着我家的地址,收信人是我,寄信人地址沒寫,字跡娟秀應該是出自女子之手。我有些疑惑,再看郵戳,卻是從湖南寄過來的。
我在湖南有認識的女子么?我一頭問號拆開了信封,裏面寫着:“我沒有死,不過修為廢了,這也是罪有應得。我很好,不必牽挂,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或許可行:你手上有一塊鱗片,可以找擅長巫法的人,以鱗片為引施展巫法詛咒之術,置它於死地或逼它出來……知名不具。
這信毫無疑問就是血里玉寫的,她沒有死當然是好事,只是像她那樣的人廢了修為,只怕比死更難過,哪裏還有“很好”可言?她變成這樣完全是為了幫我找玉符,落到這個地步,她還念念不忘幫我想辦法拿最後一塊玉符,便是親姐姐也不過如此啊!
我把信遞給了林梅看,心裏感動,縱然全世界的人都把她當成邪魔外道,她也是我姐姐,我一定要盡量想辦法找到她,儘力幫她恢復修為,好好孝敬她。
“她是我們的好姐姐,我們欠了她很大的人情,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感謝她。”林梅說,“只是她說的巫法是指什麼?”
其他人也好奇地望着我,我整理了一下頭緒才說:“巫法是中國最古老的法術,主要以精神力作為驅動力,使用咒語、藥物、請神附體之類方法。道法就是脫胎於巫法,融合了巫法之後自成體系,包含有巫的特點。到了現在巫已經沒有正式的傳承了,但是還是深入人心,比如說做一個布偶人,寫上仇人的名字,念咒語扎針,仇人就會痛苦萬分甚至死去,這就是巫法。現在只有極少地方,比如雲南和東南亞一些國家還有巫術的,也僅剩皮毛……”
林梅問:“玄冥教附近,黃超劫住的村子裏那個老婆婆,叫沐雲阿婆是吧?她用的是巫法嗎?”
我點了點頭,我也想到了她,她是我遇見過的巫術最強的人,精神力強大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當年我只是被她瞪了下眼睛就不能動了。如果說還有一個人能用巫法幫我對付龍,那就一定是她,只是她對我頗有敵意,怎肯幫我?而且語言不通,不讓外人進村,再去難免又會引起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