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霜動
小乞丐跑了躲進暴風雪的陰暗之中。在他離開之後卧室門上緩緩浮出三片精緻的雪花緊隨着小乞丐的腳步鑽過破洞。在這三片雪花離開之後藥鋪內的冰凍開始消融。就如同它結冰時的迅一般冰雪世界的消失也是同樣的快。
士兵們大呼小叫的逃出藥鋪至此再也沒有一個人膽敢進去。直到第二天的正午士兵們的長官聚集了五十人前來破門時才現了那名早已經凍成冰棍的藥鋪老闆和廁所內那個矮小的牆洞。
­——————————————————————————————
小乞丐捂着手在狹小的巷道內穿梭。這些平時只有老鼠才會通過的骯髒道路可以讓他避開外面大街上的暴風雪。懷中的麵包早已經凍成了石頭貼在肌膚上帶給人讓血液也凝固般的陰冷。
但它的香味還是如此的濃郁。
小乞丐忍着唾液不再去咬麵包。剩下的食物可以讓他撐過明天所以絕不能有任何奢侈的浪費。現在他要立刻回到自己那個窩將面包藏好然後躲起來好像儲備糧食的倉鼠一樣。是的他必須立刻回去趕在自己被暴風雪奪去性命之前。
嚓……
在一個丁字路口小乞丐的腳步卻停下了。
他看看面前的兩條岔路。其中的一條通往自己的窩那個被他稱為“家”的地方。只要穿過這條小路再走一段就能抵達那座大橋。
可另一條路通往那個女人和嬰兒所在的小巷。自己曾經說過會拿葯去給她。
小乞丐想了想腳步毫不猶豫的踏上回家的道路。仔細想想他甚至為剛才自己不理智的承諾而懊悔。那個女人和自己有什麼關係?憑什麼自己要冒着生命危險去替她拿葯?她的女兒病死了也只能怪她這個母親保護的不夠周到。而不能怪自己沒有去幫忙。
更何況他沒有拿到葯。現在回去也只是看着那個女嬰病死什麼都做不了。而更重要的一點就是……
小乞丐看了看懷中的麵包雙眼散出如同護食的野狗一般兇狠的光芒。現在回去那個女人說不定就會來搶自己手中的麵包。在這種生命遭到威脅的時候誰還管你是不是幫助過自己?再怎麼說對方也是個大人搞不好會殺掉自己搶走食物。
越是想小乞丐越是覺得自己的決定正確。他背對着通往女嬰的方向邁開大步的走着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促……
三片雪花沒有尾隨着小乞丐轉向。在那個丁字路口它們從小乞丐的背後飄了出來。這些雪花似乎在猶豫着什麼在那個丁字路口不斷的徘徊似乎是在猶豫應該繼續跟着小乞丐還是回到主人的身邊?
隨着小乞丐的身影在小巷中越來越小雪花似乎也下定了決心。它們在空中打了個盤旋后迅趕往主人所在的地方拋棄了那個小乞丐。
腳踩在雪地上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小乞丐已經來到了小巷的盡頭透過外面的大街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座大橋和橋下的橋洞。可不知為什麼他那即將邁出回家之路的腳步卻停在那裏久久沒有邁出……
女人抱着嬰兒……
雪將女人的斗篷染成白色……
女嬰的哭鬧……
出高燒的小臉……
然後就是小女嬰慢慢的慢慢的停止呼吸的畫面。
是錯覺嗎?為什麼眼前會出現這樣的一幕幕呢?
小乞丐不知道。
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立刻回家。可不管他的理智如何勸說他的腳步卻始終無法邁出。就彷彿那冰凍的世界一般小乞丐也凍在了那裏。
夜更深了。
在這樣的風雪之中那個女人和女嬰一定熬不過今晚了吧……
在不知不覺間小乞丐緩緩抬起自己的雙手。他看着自己的指尖上面粘着店鋪老闆那已經結晶化的血水。但不知為什麼他卻想起了一種感覺……
他觸摸過那個小女嬰為了幫她餵食。
他感受過小女嬰的溫熱知道她在燒。
在他的指尖上在這十支幾乎已經被凍得麻木上面甚至還粘着血塊的手指他感受到一種淡淡的溫暖……
……
…………
………………
雪花在飄落。
通往大街的小巷口卻已經沒有了小乞丐的身影。大街上堆積起來的雪形成一張大大的地毯完美無暇延伸到遠方……
————————————————————————————
為什麼……?
在邁開步子的時候小乞丐始終在詢問自己為什麼。他沒法找出答案甚至為自己的這種行為而可恥。這不是一個想要活下去的人所應該做的事他現在應該鑽進自己的小窩裏然後蓋上那條破毛毯忍受到明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而不是在這裏任憑自己的這雙腳跑得如此之快前往那個他一點都不應該去的地方!
小乞丐的身影在小巷中穿梭他的體力已經消耗了許多甚至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可他卻沒有停下一點點的走過去。相反他跑得更快更用力。在他的內心中隱隱有着一種擔心。他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反正在他的眼前小女嬰那張燒的燙的小臉始終在那裏晃悠。對於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來說高燒不退意味着什麼?不用明言。
“哈……哈……哈……哈……”
終於他到了。小乞丐搭着巷口邊的牆壁拖着已經快要虛脫的身體往裏面走。他的目光焦急的在這裏尋找他翻開那些垃圾桶躍過老鼠亂竄的臭水溝往裏面走。
……………………沒有。
雪花在這裏飄揚。但那個女人和她的嬰兒卻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剛才女人所坐的地方那裏的積雪凌亂。
“哈……哈……哈……哈…………呼……”
小乞丐直起腰。他再次為自己的魯莽而懊悔。那個女人已經走了自己就是一個白痴跑到這種沒有一個人在的地方。現在應該可以死心了也可以回去了。
小乞丐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拍去頭上的雪花站直身體。他轉過身……
一把劍悄無聲息的抵住了他的喉嚨。
鋒利的劍刃讓他感受到一股比暴風雪更為刺骨的冰寒!隨着劍的出現一支碩大的手掌猛地捂住了他的嘴手掌向後拖曳將他拉進了小巷的深處……
死亡的恐懼再次出現事情來的太過突然讓小乞丐甚至來不及思考對策!轉眼間他就被那隻手拉進了小巷中的一個死角。同時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猛地從自己的身後傳來——
“小子‘鑰匙’已經追來了嗎?說!他現在在哪?!”
聽起來那似乎是一個二十左右的男性。他鎖住小乞丐的手猶如最堅固的鐵鏈一般讓他動彈不得。
就在小乞丐努力思索應該怎麼應付的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也同樣的從他身後傳來。
“拜倫等一下!”
隨着聲音響起的是一陣腳步聲。接着一名懷抱嬰兒、披着斗篷的年輕女性從身後繞了過來當她看到小乞丐的臉后立即鬆了口氣說道:“拜倫他不是‘鑰匙’的人。就是我剛剛和你說過的那個孩子。”
那個年輕男子鬆了口氣抵着小乞丐喉嚨的劍刃開始慢慢的挪開。就在他劍刃剛剛挪開的瞬間小乞丐猛地掙脫了對方的束縛迅的朝前跳了幾步立刻就要逃跑!
“小子雖然你不是‘鑰匙’的人但還是請你在這裏多留一會兒。”
年輕男子伸手一抓十分輕鬆的將小乞丐的後頸抓住往死路中一扔。小乞丐跌在雪堆上雖然不太疼痛但心裏的警戒卻更嚴重了。
現在他才清楚的看清眼前的那個人。那是一名相貌英俊的劍士年齡大概也就在二十二三左右。身上的服飾儘管破破爛爛而且還沾滿血污和塵土但那精緻考究的做工與鑲金的紐扣分明代表這個人的身份不同凡響。
但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可能並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腰上。在他的腰間有着兩隻劍鞘其中一支已經出鞘名貴而鋒利的劍刃就握在這個男人的手中。可另一支劍鞘中的劍卻被層層的鎖鏈給鎖了起來看起來根本就不可能拔出。而且這把劍的把手造型也十分的詭異劍柄處的花紋看起來像是人類的骸骨正中心還有一個小小的圓洞。和男人手中那把裝飾大方正派的劍形成了鮮明的反比。
女人抱着嬰兒十分依偎的站在男人的身後。那男人仔細看了看小乞丐之後用略帶疑惑的眼神望着女人在得到女人的點頭之後他才收起劍。
“在這段時間裏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出現嗎?”
男子從懷中摸出一個紙袋打開。裏面是香噴噴的精緻小蛋糕。那誘人的芳香飄進小乞丐的鼻子裏讓他那原本就還不算太飽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女人看到小乞丐的肚子叫她笑了一下取出一個蛋糕遞了過去。但小乞丐沒有接他只是死死的抱着懷裏的那半截凍麵包警惕的望着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