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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又在看小玉兒的信呢?”多鐸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入關指日可待,他的心情怎麼能不好呢?
“你自己看吧。”多爾袞將信遞給他。
多鐸拿起信紙,不解為何會在哥哥臉上看到這個表情。“咦,是四嫂寄來的?”
多鐸不解,四嫂怎麼會忽然給哥哥寄信?而當他打開一看時,頓時明了。
這分明是大玉兒藉著哲哲的幌子給多爾袞寫信罷了!
多鐸氣急,難道她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境地嗎?到處都有流言蜚語說她和洪承疇有一腿,這是要把他哥哥拉下水的意思嗎?若是被皇太極發現,豈不是要出大事?
“呀!她這是什麼意思?九阿哥夭折了,關八阿哥什麼事?什麼叫做請你看在曾經的情分上,救她的兒子一命?”
多鐸氣憤地咬牙:“難道要讓人誤會九阿哥是你的兒子她才滿意?”
儘管遠在戰場,多爾袞和多鐸卻還是收到了八阿哥夭折的消息,當他們聽到此事時,心裏都明白,前朝和後宮又要來一次大反轉了。
所有人都知道皇太極對於海蘭珠的寵愛,也似乎有意立年幼的八阿哥為太子,但是考慮到豪格等人的反應,這才遲遲沒有做出決定。沒想到,這八阿哥還是福薄,等不到那一天。
按理說,除了戰功赫赫的豪格,剩下的阿哥里有資格競爭太子之位的,應該就是貴妃娜木鐘所生的十阿哥和有皇后和她身後科爾沁支持的九阿哥---科爾沁原本是屬意八阿哥的,如今八阿哥夭折,只剩下大玉兒所誕的九阿哥是科爾沁血統。
但是,這些日子關於大玉兒給皇太極戴綠帽的傳言暗中傳得沸沸揚揚,連皇太極自己都懷疑九阿哥是否為自己的親生子,加上八阿哥死後海蘭珠聲嘶力竭地哀嚎是九阿哥剋死了她的八阿哥,看皇太極的架勢,此次說不定真的會下手讓九阿哥給八阿哥陪葬!
這些,多鐸和多爾袞卻是不知道的。他們只知道大玉兒不遠千里之外地給多爾袞送來了求救信,而這封信很可能會置他們於死地!
“不用去管。”多爾袞疲憊地捏了捏額間,“阿克敦現在會跑了,尤其喜歡你送的小木馬。”
聽哥哥說起自己的侄兒,多鐸立即喜笑顏開:“他喜歡?那敢情好,等我們回去了,我再給他弄一匹活的小馬駒!”
***
麟趾宮。
“哼,這一次,一石二鳥。”娜木鐘洋洋得意地坐在貴妃榻上,身邊是神情淡淡的秀玉。
“你說她們姐妹倆,狗咬狗,看得我簡直想叫好!”娜木鐘拉了拉秀玉,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哎,你是怎麼想到這一招的?從半年前你就算到了今天是不是?”
秀玉輕笑了一聲:“我只是預料到了海蘭珠不會放過大玉兒罷了。”
海蘭珠恨曾經的大玉兒高高在上,更恨大玉兒在她有孕期間趁虛得子,所以,只要抓住一點點把柄,她就會把大玉兒往死路上逼。
無論是當初的洪承疇與大玉兒的流言,還是九阿哥剋死八阿哥的話,都是海蘭珠讓人放出來的,秀玉不過是暗中略微找人說了那麼似是而非的話而已。
海蘭珠這麼敏感多疑的一個女人,慢慢的就會把她想像的一切當做真相。而皇太極愛她,這就是她最大的優勢。
“現在大玉兒可是如臨大敵,一步都不敢離開自己的兒子,哲哲也是,病得都快下不了床了,也非要守在福臨身邊。”娜木鐘暢快地大笑:“她們啊,現在就怕一不留神,皇上就衝過來把人抱走了!”
秀玉笑了笑,不置可否。
“哼,現在還有誰有資格和我的博穆果兒爭?大玉兒?下輩子她都別想了!”娜木鐘說的暢快,這麼多年來,這幾天算是她最揚眉吐氣的時候,八阿哥生出來就跟病貓似的,料到活不長,反倒是大玉兒生的那個孽種命夠大,苟延殘喘到現在。不過,這也正好坐實了他命硬剋死八阿哥的傳言。
***
清寧宮。
“皇上,您要是真的要讓九阿哥為八阿哥賠命,您就把我的命拿去吧!”哲哲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第一次用這麼堅定的眼神看向皇太極。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皇上做出傷害福臨的事!
皇太極紅着眼眶,就這樣緊緊地盯着自己的髮妻:“你只知道大玉兒?你想過蘭兒也是你的侄女嗎?她失去了八阿哥有多難過,你去陪過她嗎?”
又是這樣,他的蘭兒死氣沉沉地抱着八阿哥的布老虎發獃,她也只是派了侍女去看望,卻撐着病體來陪着大玉兒。她就這麼怕自己傷害福臨?如果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怎麼會傷害他?除非……除非……
啊!皇太極不願意去想那個讓他無法接受的猜想。
“皇上!”哲哲凄厲地伸手想要拉住皇太極,他卻好像魔怔了一般地往外衝去。“蘭兒!”
哲哲愣愣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發現自己的淚水已經打濕了襟口。她便是舍了這份夫妻情誼,也萬不能讓皇上做出會懊悔終身的事。
***
秀玉正和娜木鐘逗弄着博穆果兒,而學會跑跳走的阿克敦則閑不下來,秀玉便讓人帶着他在屋裏玩耍。
“蘇茉兒,你不能進去!”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秀玉和娜木鐘都不由皺起了眉。
蘇茉兒?她怎麼來了?
還未想明白,就見大門忽的被撞開,形容憔悴的蘇茉兒出現在她們眼前。
曾經嬌花一樣的人,如今好似三十好幾的婦人,再不復一年前的水嫩嬌美,從中也看得出,這一年來,她們主僕究竟過的是什麼日子。
“貴妃娘娘,奴婢求求您,您放過我們格格和九阿哥吧,奴婢給您磕頭,奴婢給您做牛做馬!”蘇茉兒一進門,立即撲倒在地,這動作,完全出乎娜木鐘和秀玉的預想。
心高氣傲的蘇茉兒竟然會來求她們?太陽不是打西邊出來了吧?
“蘇茉兒,你這話說的好笑,求我放過你們格格?我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平白地往我頭上扣屎盆子,我可不幹!”娜木鐘毫不客氣地嘲諷了過去。
蘇茉兒磕頭的動作一頓,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奴婢當年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您懲罰奴婢一個人就好,求求您放過我們格格和九阿哥吧……九阿哥還那麼小……您也是做額娘的人了……”
“胡說點什麼!”娜木鐘暴跳而起,蘇茉兒這話,雖然針對大玉兒的那些事她脫不了干係,但是哪能拿到明面上來說?蘇茉兒這話要是傳出去,她簡直就成了眾矢之的!
“還不快把這人拉出去!”娜木鐘連忙喊人,一邊喊人,一邊吩咐:“堵上她的嘴!竟然在我的地盤胡說八道!”
“你要是沒做那些事,你心虛什麼?”蘇茉兒掙扎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怨恨在心,竟然掙脫了三四個人的圍堵,朝着娜木鐘奔了過去。
“傻站着幹嘛!還不快去攔着!”秀玉早在蘇茉兒進來的那一刻就連忙站到了兒子身邊,有了金氏的教訓,她是再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兒子受到傷害了。
阿克敦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大哭起來,秀玉一邊哄着他,一邊焦急地看向娜木鐘所在的方向。
“姑姑!”秀玉一聲大喊,猛地瞪大了眼睛,蘇茉兒竟然拿起了多寶閣里的花瓶,朝着娜木鐘砸了過去!
“嗚哇哇哇……額娘!”阿克敦被額娘的一聲驚呼嚇得哇哇大哭,那幾個完全被嚇得愣神的侍女和內侍也終於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去拉住蘇茉兒。
“啊!”蘇茉兒被扯住了雙手,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就這樣束手就擒。她知道,她今天是活不了了,可是只要能夠為格格和九阿哥做最後一點事,她就是死也甘心!
只要把這事鬧大,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家格格是被貴妃設計陷害的就好!
掙扎中,蘇茉兒的視線忽然對上了啼哭中的阿克敦。多可愛啊,白白胖胖,圓圓的小臉蛋,隱約還可以看得出十四爺的影子……
可是……這個孩子為什麼是小玉兒生的呢?為什麼是小玉兒給十四爺生的呢?為什麼他可以這樣健康,而她們九阿哥卻要飽受病困折磨?
不公平!不公平!
“啊!”幾乎是一瞬間,蘇茉兒如同困頓的野獸般爆發出可怕的力氣,緊握在手裏的花瓶忽然朝阿克敦砸去!
“不!”娜木鐘驚惶地看着這一切發生,那花瓶直直地朝阿克敦飛去,幾乎所有人都驚呆地看着這一幕,沒有人來得及做出反應!
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抱着阿克敦的秀玉忽的轉身,用自己的背部護住了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