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我終於帶着他回家了【下】
喬琛安安靜靜的聽我爸說完，他一點都沒急促，還是很平靜，我覺得喬琛就是個特別讓女人有安全感的男人，即使他對待感情對待新歡舊愛總是猶豫不決，可是他很穩重，穩得讓人訝異，一丁點浮躁和輕佻都沒有，有時候我覺得，一個三十三歲的男人，能老練到這個份兒上，該需要經歷多少世故才能做到。
“我理解伯父的意思，我也有父親，我覺得長輩對晚輩怎麼說都不過分，都能接受。”
喬琛把酒杯放下，他的身板很直，坐在那裏都看着特別挺拔，“我這個歲數，也不是玩玩鬧鬧的年紀，我既然都來到這兒了，我是很誠懇的以結婚為前提的和她交往，我承認我個人在金錢方面還有接觸的很多領域上，確實身邊面臨很多誘惑，伯父一直沒說出來的話我想可能跟我的這個身份有關係，請伯父伯母放心，作為應該對生活對女人負責的成熟的男人來說，我能分得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喬琛說完之後才喘了口氣，我坐在他旁邊清楚的聽到他呼吸的聲音，“我也不想隱瞞，畢竟也是事實，我和暖暖在SZ一直都住在一起，我會對她負責。”
“……”
我和我媽相視無言，我媽看着我的眼神挺深沉的，估計也是想，我連高中早戀都沒有竟然直接就和男人住在一起了，而且他比我大這麼多，會不會以為我被迫的？
我爸可能沒聽清喬琛說得最後這句話，他還沉浸在剛才喬琛那番長篇大論里滿意得無法自拔，一直在微笑，“行，我就要這句話，我們家不圖你有錢，跟我們沒關係，窮有窮過，富有富過，窮人也不可能就娶不到媳婦兒，只要對婷婷好，我什麼都不說了。”
我爸非常豪爽的端起來了喬琛的酒杯……
“咱爺倆兒再干一杯。”
喬琛低頭摸自己的酒杯，然後……他的手停頓在桌子邊兒上，看着我爸手裏的杯子愣神，我只好我杯子裏最後那口飲料喝下去，然後倒了一杯酒，遞給喬琛，他拿着跟我爸碰了一下，灌了下去。
我爸放下酒杯也很高興的樣子，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倆杯子，拿了一個擱在我媽面前，“你自己的往我跟前放幹什麼！”
“……”
我爸酒量不好我是知道的，他也就夏天喝點啤酒，涼快解暑，除了過年過節喝一兩白酒，平時幾乎不沾酒的，也就是愛抽口煙，但是我真沒想到，我爸和喬琛總共才喝了多半瓶藥酒，喬琛還喝得多，竟然我爸喝多了，而且喝藥酒能喝多了，我實在覺得不可思議。
或者我只能替我爸開脫解釋一下，桌子上被喬琛把盤子挪得特別亂，我爸只是沒看清楚而已。
接下來我爸問喬琛會划拳么，喬琛說不會，我爸教他手勢，後來我爸自己又覺得不想劃了，他讓我媽把我小時候他陪我玩兒的象棋找出來，放在茶几上，讓喬琛陪他一會兒下一局，喬琛看着我，說他也不會，我說沒事，你瞎下，我爸都喝大了，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爸徹底放開了，他跟喬琛說了很多我小時候丟人的事，比如我都小學一年級了，那時候家裏沒安暖氣，只有個爐子，而且還在我爺爺那屋，我們三口擠在小屋，我半夜嫌冷不願意起床，尿在了我爸大腿上……諸如此類的事兒他說了很多，喬琛一直很有耐心的聽，我看得出來，他不是裝得有耐心，而是真有耐心，他好像感興趣得不得了，一直在笑。
喬琛面不改色，除了剛開始臉上掛着點紅潤，也漸漸都消下去了，我爸已經發矇了，他整個人都倒在桌子上，我媽和喬琛一人扶着他一邊，他才沒趴下去，我不知道我爸怎麼醉得這麼厲害，要說他一開始為了跟喬琛說那些話才裝醉來免去些尷尬的話，那我爸現在說得這些亂七八糟的就純屬想不開了……
這頓飯從五點半吃到了八點，我媽已經去熬薑湯水了，打算給我爸和喬琛喝，而客廳這邊，在我爸高興得跟喬琛就差稱兄道弟的時候，喬琛把那些挪在我爸媽面前的菜盤子又挪了回來，他一邊看着我爸聽他說話配合的點頭，一邊往嘴裏夾菜，看得出來，他是真餓了。
我說太涼了，給你熱熱。
喬琛讓我別說話，他還是很專註的聽我爸講話，手上的筷子一刻都沒停下。
快九點的時候，終於吃完了，喬琛打了一個嗝兒，攙着我爸進了房間，然後我和我媽把桌子收拾了都放在廚房，太晚了，也不打算刷了，都留在明天再說，我媽都歸置好了就打了一盆水熱水進屋照顧我爸，我把喬琛帶到衛生間門口，給了他毛巾，我們都待了換洗的內衣和充電器啊備用電池啊這些亂七八糟的，他洗完澡我進去洗了一下，然後就已經九點半了，我累得渾身都發酸，喬琛卻格外興奮，他躺在床上還在跟我嘚波，“我以為只有男孩才會那麼大還尿床，你還尿你爸腿上了，顏暖暖你小時候這麼邋遢？”
“……”
“原來你不只是喜歡過你初中老師啊，你爸說你三年級的時候就在他開家長會的時候跟他說你覺得你那個班主任很好，哈哈”
喬琛笑得特別歡，但是忽然，他臉色嘎嘣沉下來了，變化之快讓我嚇了一跳。
“顏暖暖你他媽找死吧？”
他壓在我身上很厲害的樣子，“你到底喜歡過多少個老師？”
“……”
“你以為不說話就躲過去了？我在你這張小床上死你你信么！”
喬琛終於原形畢露了，這一晚上，虧了他裝得那麼紳士儒雅的，等我爸媽不在這兒了，他立刻張牙舞爪罵罵咧咧了，我捏了一下他的臉，“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很成熟的男人，我覺得能給我安全感，這也是我現在這麼喜歡的你原因啊。”
我笑呵呵的翻了個身，把他壓在我下面，“你聽我爸胡說，我還覺得一個收廢品的叔叔的兒子好看呢，你的情敵都這樣，你還害怕什麼啊！”
喬琛看着我，“這就是你的審美？顏暖暖，你把我歸為這一列么？”
“這麼多男人，你是條件最好的，你不高興么？”
“……”
喬琛再次把我翻下去吻下來的時候，我還沒投入進去呢，敲門聲響起來了，我爸的聲音如天籟之音搬在門口緩緩吐出。
“婷婷，你睡了么？”
喬琛猛地抬起頭，“你爸的聲音。”
我點點頭，“爸，您有事么？”
“你現在方便開門么，你媽說想跟你說說話，要不你跟你媽睡一晚上？”
顯然，我爸的確沒聽見喬琛那句“我們住在一起，我會對她負責。”不然他不會過來捉姦。
喬琛看着我，“那我跟誰？”
“爸，那喬琛呢？”
“跟我那屋啊，我們老爺們兒聊聊。”
喬琛的臉色很僵硬，“這怎麼行？顏暖暖你快點說話，告訴你爸，就這麼住。”
“爸，不用了，別折騰了，這麼晚了，都累了，您也趕緊睡吧。”
“這孩子！大姑娘說話臊不臊？你開門。”
我推開喬琛，然後起身下床，喬琛好像怕我跑了一樣，真的會把他推給我爸，他也趕緊起來，把皮衣裹上，然後跟着我站在門口，我打開門，我爸那張臉頓時映入眼帘，他看了看裏面，大概是床的位置，又看了看我和喬琛，“休息了？”
“沒有，還坐着說話呢。”
“那要是還沒睡，就不用怕麻煩，你跟你媽睡，你媽正好想你了，你夏天來還把蕾蕾帶回來了，你跟那丫頭住的，你媽都沒跟你說說話，這次回來陪陪你媽，喬琛，你跟我睡吧，不介意吧。”
喬琛抓着皮衣裹着自己，看着我好像很為難的樣子，但是卻很牽強的笑着，“伯父我不介意”
我媽忽然從衛生間竄出來，“我倒水的功夫你來打擾孩子幹什麼？回屋。”
我媽很強勢的抓着我爸胳膊，“快點！你不是喝多了么，你現在折騰幹嘛啊。”
對啊，我爸不是喝多了么，一個小時前喬琛給饞進去的啊，怎麼這會兒就好了呢，雖然臉上確實掛着紅潤，眼神也發凝，可他還知道把我跟喬琛分開住，我覺得他最起碼還有一半的是清醒的，難道說，我媽的薑湯水這麼管用就醒酒了？
我爸不肯走，一直執拗，我看了我媽一眼，“媽，您帶我爸回屋好好休息吧，他喝多了有點，我們睡了。”
我媽明白我的意思，跟喬琛抱歉的打了招呼就死乞白賴的拉着我爸回屋了，我把門關上，喬琛如釋重負的喘了口氣，然後把皮衣隨意那麼一扔，摟着我，“可以繼續了。”
我指了指旁邊的牆，“我們家隔音，比碼頭還差。”
喬琛臉色僵了一下，“什麼意思？”
“床動，那屋聽得特別清楚。”
喬琛沉默了一會兒，“那把被子鋪在地上做。”
“……”
見我沒說話，喬琛真的要去拿被子，我抓住他，“你少做一天能暈么？”
“昨天就沒有，今天又不行，明天也要住一天，耽誤三天。”
我覺得這個世界上能把這麼不正經的事說得跟講學一樣，除了小孫也就是喬琛了。
“我不可能不出聲吧，你一點聲音都不出么？我爸媽又不是沒經驗，不然能有我么，他們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我爸該來敲門了，你想跟他住一晚上么？”
喬琛拿被子的手停下了，他很懊惱的爬上床躺下，“明天去賓館吧。”
我笑呵呵的也爬上去，“那晚上在外面住，我爸媽該有想法了。”
“不是，”他看着我很鎮定很淡然，“白天去賓館做，晚上回你家睡。”
“……”
喬琛翻過來側着身摟着我，我背對着他，感覺到他呼吸就噴在我的后脖頸上，很熱很濕，讓我想笑。
“暖暖，從我媽走了之後，我和我爸就一直兩個人過，我已經二十年都沒感受過那種父母都在，一家人一起吃飯的感覺了，今天我覺得很滿足，雖然不是我的親父母，可是也差不多。”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不仔細聽都聽不清楚了。
“我娶了你，我就不會離婚，我也不希望你走，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再過單親的生活，我也不能讓他將來跟我一樣，還是像你說的，過平凡人的日子好，賺不了多少錢，平安就行，我可以多給他留一些，然後……”
他之後說了什麼完全聽不清楚了，含含糊糊恩恩哈哈的，我回頭去看喬琛，他已經閉上眼睛了，嘴巴微微張着，臉特別的紅，我看着他這樣，忽然心裏疼得說不出話來，誰能想到這個男人，也有這麼脆弱可憐的時候呢，我很輕的摸着他的頭髮和眉毛，然後落在嘴巴上，他動了一下，但是沒醒，他的手臂還搭在我腰上，我去年就發現了，他在摟着我或者我貼着他的時候，他會睡的比平時要安穩一些，但是他又不太願意靠近我，我也不敢挨着他，偶爾這樣做，我能感到，他睡得特別熟，也沒有那麼容易醒過來。
我知道他雖然很厲害，可他也渴望一點溫暖吧，少年時代的傷痛，總是很難彌補癒合的，而最初愛過的女人，又讓他很受傷，我總是在想，我是堅強的暖暖，那麼喬琛呢，他需要多麼硬朗的骨頭，才能咬牙熬到今天。
也許像他這樣被母親拋棄和父親相依為命單親家庭里成長起來的很多，但是能如他這樣，靠着自己在一座城市打拚到無人不知，賺了那麼多錢卻還沒有遺忘初衷，也許並不多，他要的只是我想給予他的十分之一可能就足夠，但是我想給他全部，把我能給的都給他，只要我陪他一日，我都不想讓他一個人很寂寞的睡去。
這一夜喬琛睡得比我安穩得多，我發現他都不摘席，隨便一個地方都能睡，我一夜醒了兩次，去了一趟衛生間，還有一次是身子有點麻震醒的，喬琛的手壓在我胸口，我堵得慌，好不容易給扒拉下去還沒吵醒他，等我早晨醒過來的時候，他的手還在那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放上來了。
我醒了有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的，他跟我說早，我都覺得想笑，“你睡得不省人事了怎麼還不忘耍流氓？你的手摳在我胸上幹什麼？”
他揉眼睛打哈欠，“不知道，睡著了，摸着軟吧，所以就沒挪開。”
“……”
他起來穿衣服，我們出去的時候，我爸媽都坐在沙發上，看早上的新聞，桌上是早點，我爸的臉色很一般，我媽倒是笑絲絲的，“我都買回來了，不知道愛吃什麼，中西都有。”
喬琛到了招呼去洗漱，當然了，我們家之後三個漱口杯，我和喬琛共用一個，牙刷給了他一隻新的，至於毛巾，也是共用，我媽說找個沒用過的給他，可是喬琛說不麻煩了，畢竟也就住三天而已，不值當拿出來，可能也因為這個，我爸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因為我和喬琛實在太不分你我了，他有腳趾頭都能想出來，我們肯定是親密無間了。
對於父親而言，自己還沒出嫁的剛二十一歲的女兒把男朋友領回來一起住本身就非常礙眼了，何況還共用東西，我爸就好像眼鏡里長了釘子一樣，看誰都帶着血光。
我們洗漱完了坐在桌子前面吃早點，我媽說的中西都有就是煎餅果子鍋巴菜豆漿油條，還有我媽特意跑到了肯德基買的早餐，看這麼多的樣式就知道她很早就起來準備去了，我爸吃完了坐在沙發上看着，喬琛的吃相比平時要儒雅很多，估計也是為了別給我爸媽留下個沒出息的印象，畢竟男人出東西狼吞虎咽，也要分場合和人物的。
我爸一直看着我們沉默，但是他不是能沉得住氣的人，很快就張口了。
“你們什麼時候回去啊？”
我想了一下，“18號走，看看買下午的票，再呆一上午，因為喬琛那邊事情多，生意上很多問題都等着他，這次回來住幾天，就推了很多，不能待太久，反正以後我經常回來，他沒時間我自己也能回來看看。”
我爸為了顯得鄭重，把他看報紙才戴的眼鏡掛在了眼睛上。
“婷婷你現在在SZ做什麼呢，我聽你說你當模特，現在還做么？”
我抿着嘴唇看喬琛，他吃完了，但是也沒說話，一直沉默着看着桌子，“不做了，我現在就是在家裏獃著。”
喬琛咳嗽了一聲，“伯父伯母，我不需要她出去做什麼賺錢，女孩子本身在社會上生存就是弱勢，長得漂亮點的也不太安全，她在家裏待着，我能賺錢，我養活她沒有問題。”
我爸眼睛看着地面，“你們現在是屬於交往期間，說養着有點早。”
我爸說完看着我，“你們是打算過幾年再考慮婚姻問題，還是現在就有打算了？”
我沒說話，這個我確實說了不算，因為不是喬琛跟我商量的問題，而是現在我在等他跟我提，他要是說娶我，我隨時都願意嫁，他不提我總不能逼婚吧，畢竟我還年輕，我理應不急的，他三十三了，都沒着急要穩定下來，我追着他恨不得要嫁給他，我也不太好意思做。
好在喬琛替我接了過去，不然我的表現和反應一定讓我爸媽更不放心了。
“有結婚的打算，尤其我現在的年齡，我也希望儘快安定下來，而且，我也打算在她懷孕之前和她定下來。”
鴉雀無聲幾秒鐘之後。
我媽看着我，“婷婷你”
我趕緊擺手，“還沒有，媽，我現在還沒有。”
我真不可思議喬琛怎麼這麼說，我爸的臉色很變幻，時而冷靜時而瘋狂……
“你們現在還沒有正式結婚，這個時候考慮那麼多，不現實，這樣吧，我還是那句話，對婷婷好就行，如果喬琛你覺得自己這個年齡，想要孩子或者要穩定下來，必須要跟婷婷定下來，哪怕沒有婚禮，正式的關係要建立，才能考慮后一步，都是保守的家庭，你們現在已經住在一起了，我本身就覺得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寬限了。”
我爸看了我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在喬琛身上，“婷婷年紀還小，她要是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就擔待吧。”
喬琛點點頭，“伯父這個您可以放心，至於您顧慮的我也理解，我說了我一定會負責，結婚的事，我們儘快提上日程。”
我爸的臉上總算有了點笑容，這頓早飯吃的我心驚肉跳，喬琛有點和我爸媽談判的意思，面對我爸的那點男人的矯情和固執，他處理得很好，可是我還是膽顫心驚，畢竟喬琛身份實在太特殊了，我現在一直想，我爸媽和他爸見面的時候，必然要到SZ去，到時候應該去碼頭吧？那麼多人喬哥喬哥的喊着，那位始終沒有地方可去的舊情人李靚……還有他們都沒去過SZ，勢必要多住幾天連旅遊的，我每天過得那麼驚心動魄，我爸媽萬一撞上一件大事，是不是會嚇死過去，我覺得他們會毫不猶豫沒有一點商量餘地的把我架回來。
吃完早點我爸媽去超市買東西，說好了晚上吃火鍋，我和喬琛打車去我學校，我大三學費還沒交，因為我大三壓根兒就沒去，大一我上了倆月，之後再也沒回過學校，大二交了錢人沒來，大三連錢都沒交，我不是沒錢，別說跟了喬琛，就是沒跟他，我當野模陪客人接活兒那八千的學費我還是拿得起的，關鍵我就沒打算念完學業，可是一想喬琛說的也對，社會對人很殘酷，即使我以後什麼也不做，有個體面點的學歷，說出去我自己不至於丟人。
我已經兩年沒有踏進學校半步了，所以我進校門的時候，壓根兒分不清楚我宿舍怎麼走，我給我室友打了一個電話，結果我那位室友一激動，把其餘七個都帶出來了，轟轟烈烈人山人海的來迎接我，我當時就傻眼了。
她們在看到我跟我寒暄兩句之後，無一例外把目光放在了喬琛身上，我能看到她們的眼神裏帶着很大的一抹驚詫，我們那個宿舍長揪着我的風衣領子給我抓了過去，她看着喬琛，但是嘴卻在跟我說話。
“你這兩年不上課是忙着搞對象啊？”
她是湖N人，說話喜歡挑高腔，我每次聽她說話身子都發軟，實在太纏綿了。
她們幾個人幾乎都圍了過來，都在問我那個男人是誰。
我知道我逃不過去，我說是我男朋友，打算結婚的男朋友。
她們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世故，問我賺多少錢啊做什麼之類的，而是都圍繞着“男人”這個詞彙在七嘴八舌。
“挺男人的啊，見多了那些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這類物種很稀缺啊。”
“婷婷，歲數不小了吧，看着就熟男，三十？”
“三十三。”
“大叔啊~~”
她們異口同聲，接着我就看到喬琛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他的手插在皮衣口袋裏，雖然很酷，但是不置可否，確實有一股成年大叔的味道，他不懂現在市面流行的，他的認知里，我們這個歲數喊大叔就是嫌他老，其實是女孩子對男人的一種仰慕，我趕緊跑過去，抱着喬琛一個勁兒的哄。
“喬琛？喬琛”
他的眼睛還盯在她們身上，我終於理解了那句話，我和我的同學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了，我屬於喬琛這個時間餓，我脫離了我的花樣年華，我既然要跟着他，我就不能選擇我的生活圈子，因為格格不入。
我沒有拿我還在寢室沒有帶走的被褥和用具，我拉着喬琛去了教務處，交了大三的學費，保留住我基本上就要被註銷的學籍，然後帶着喬琛就走了，我把我室友的號碼都拉黑了，一個都沒留，我現在全部的信仰，分成了兩份，一個是讓我爸媽和他爸過得晚年幸福，另一個是讓喬琛幸福。
凡是和我這兩個信仰無關的人，我一律不再聯繫，我不要我的圈子，我不要我的自由，我只要喬琛，讓喬琛不開心的，我都甘願放棄拋棄。
我和他走在有軌電車旁邊，沿着軌道往前面走，很寬很長的一條路，旁邊是電影院和游泳館，他的臉色很平靜，但是還有點不高興，我伸進他皮衣口袋裏握住他的手，他的拳頭攥得緊緊的，這個本來微不足道的動作，卻讓我心口疼得險些窒息。
我真想告訴他，我不嫌他老，誰在說他老，我就扇她，可是我沒法說，我這樣說，只會讓喬琛更芥蒂。
他忽然停下來不走了，他看着前面，喘了口氣，“暖暖我要你跟我說一句實話。”
我也站住，特意走到他前面，我看着他，“你問。”
“你為什麼愛我？什麼時候愛的？”
我愣了一下，其實我也不知道。
算一見鍾情么，算吧。
我撲進他懷裏，我想抱着他，我覺得這樣能安慰他。
“第一眼，第一次。”
他的喘息聲就在我耳邊，“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說不說由我，是第一眼，不然我也不會跟你走。”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沒那麼好。”
“我覺得好就夠了。”
“可是你同學”
“你身邊的人，都說我不如李靚，即使不說，從眼神里我也看出來了，但是現在，我和李靚，你還是選了我，別人不會知道你好不好，只有我知道你有多好。”
我忽然就很想哭，我聽他那麼小心翼翼失望的語氣，我整個人都像被萬箭穿心一樣，我討厭我的室友，我討厭所有說喬琛不好的人，哪怕她們本意不是這樣，可是讓喬琛誤會了，我就討厭，我發誓，她們即使有一天跪下求我讓我幫她們做什麼，我只會再狠狠的踢她們一腳，然後頭也不回的走掉，只因為她們讓喬琛不高興了，她們就是我的敵人。
喬琛的手終於摟住我，我鬆了口氣，還好。
“暖暖，我希望我是你的依靠。”
我點頭，一直在點，點得我的下巴碰在他肩膀上都磕得慌，我也不肯停，我想讓他知道，我多麼堅決多麼肯定。
“我沒跟你說過我什麼時候對你動心的對吧，我自己也不記得了，大概就是那次，你想一下，我把你留給那個顧總，他是廣Z很有名的一個商人，我跟他當時談了一個樓盤的生意，拿下來我能得到八位數，他喜歡女人，喜歡乾淨的女人，其實那時候我就調查過你了，我知道你乾淨，雖然你第一次的時候沒有痕迹，但是我感覺得到，你就是很乾凈，我把你送給他，我本來以為我不在乎，可是我留下你離開包間的時候，我發現我心裏很空，我走到電梯口看着打開的電梯，我特別難受，我當時是跑回去的，我怕會來不及，讓他玷污了你，如果你沒有打開門跑出來，我也會推門進去的。”
他說了很多，旁邊經過的汽車的聲音很亂很嘈雜，我拚命用力聽，我才能聽到他到底說了什麼。
他忽然把我抱得特別特別緊，緊得我都要窒息了。
“暖暖，那次，我就發現了，你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我之後很懊惱，我覺得我不應該再對李靚之外的女人動真情，女人都不可信的，我媽不可信，李靚不可信，你也不例外，何況你還那麼小，你理解不了我，我想你只是想要我的錢，但是心都動搖了，還怎麼控制。”
我聽着他說話，眯着眼睛看着前面很藍很藍的天空，行人在模糊，風景在模糊，只有喬琛才是我世界裏唯一清晰的。
她們都說，愛情最多好聚好散，我想，喬琛，遇到了你之後，我才發現，這是一種遮掩。我寧願愛得心力交瘁，只為了那一點溫暖和你給我的真情，好像連撕心裂肺都格外絢爛。
你說情話，實在沒什麼水準，可是，我還是覺得，那是我聽到的，最動人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