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惡靈出現
小嘍啰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朝我大聲問道:“徐哥!怎麼辦?”小嘍啰的聲音里充滿了歇斯底里的恐懼,這種恐懼已經將他的精氣神全部抽空了一般,喉嚨里發出的聲音發乾發澀。
然而,當這一圈火光燃起的時候,我卻反而一下子變得淡定下來了,因為在這漆黑混沌的空間裏,突然燃起的這一圈火焰,不光沒有繼續給我的心理造成恐懼感和壓迫感,反而使我的心裏生起了一絲溫暖。我的腦子一下子又恢復了正常了運轉。我聞見了空氣里瀰漫出來的一股股濃烈的汽油味兒。
我朝小嘍啰罵道:“你怕個鳥!你聞聞是什麼味兒?”
小嘍啰見我變得這麼坦然淡定,已經被恐懼嚇得快要迷失的心智也恢復了正常,他朝着空氣中使勁嗅了嗅,說道:“徐哥!是汽油味兒!”
我朝小嘍啰說:“所以,人家是早有準備的,把陷阱挖在我們前面了。”
“你是說溫駝子?”
“不是他還能是誰?”
“可是……”小嘍啰剛說出倆字兒,剩下的話又卡在喉嚨上了。我立馬明白這丫兒又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因為這小子的目光又落在了巷子口。
透過飄搖燃燒的火苗芯子,我終於看見了有四頭抑或是五頭渾身毛色油黑髮亮的野物,從恍惚不定的暗影中慢慢地走了出來。它們興許料定我和小嘍啰已經成了囊中之物,所以朝着我們走過來時的步履穩健從容。但一股股血腥兇殘的氣場卻已經衝破燃燒着烈焰的火圈,將我和小嘍啰死死地包裹了起來。
"哥,趕緊撤吧!"小嘍啰一把挽住我的胳臂肘說。
"你覺得你能跑過它們嗎?"我緊盯着朝着我們一步步靠近的這伙野物說。
小嘍啰已經恐懼得不能說話,只會使勁地搖頭。
"現在,唯一安全的地兒就是我們現在站的這個火圈,一出這個火圈,你我都會被碎屍!"我說。
"可是,這圈火熄滅了呢?"小嘍啰問了一個很現實具體的問題。
"聽天由命!"我只能咬牙說道。
朝我們走過來的的確是五頭野物,當它們走到離火圈不到五六米的距離的時候,通過恍忽不定的火光,我可以看見這五頭體格健壯的傢伙渾身長着漆黑的毛髮。
難道是五頭純種藏獒?
我對藏獒沒有任何的具體經驗,但是看過這東西的圖片。當我意識到這五頭大傢伙是藏獒的時候,心裏反而放鬆了些。自少,它們沒有和靈異鬼怪聯繫在一起了。
在這充滿了恐懼感的夜晚,是很容易產生靈異詭秘的幻覺的。
"好像是藏獒。"我喃喃地說。
"怎麼會是藏獒?還五條?"小嘍啰不信。他現在也看清楚了這五頭大傢伙,繃緊的神經稍微有些鬆懈了。
我和小嘍啰並不敢掉以輕心,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地盯着這五頭繼續朝着火圈靠近的傢伙。
五頭傢伙在離火圈還有兩米的距離停了下來,領頭的那隻蹲在了原地,另外的四頭分別散開,將火圈內的我們包圍了起來。
它們居然懂得圍獵?
"哥,怎麼辦?"小嘍啰又緊張起來。
此時的我反而鎮定了下來。當我確定將我們困在火圈中的五條傢伙是真實的犬類而不是想像出來的青面獠牙的怪物的時候,一直處在恐懼迷幻狀態中神經反而恢復了正常的運轉。於是我朝小嘍啰說:“別緊張,也別慌,只要有這圈火,它們就暫時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是這圈火能燃到天亮嗎?”小嘍啰說。
“我操!你不會打派出所的電話……”我說。
小嘍啰恍然大悟,慌忙掏衣兜里的手機出來。然而這丫兒的手機居然沒有信號。我又掏出我的手機,居然還是沒有信號。
“這兒怎麼會是盲區?”小嘍啰的聲音又變調了。
“等一會兒興許就有了,你他媽都跟着華哥進過無數次死人棺材的人,怎麼膽子比老子的還小?”
小嘍啰顫聲辯解道:“我們進去見到的都是死人的骨頭,可是,今晚上見到的是要吃人的活物啊!”
我懶得理會小嘍啰的廢話,又看了下手機,還是沒有信號。這可是真他媽的奇了怪了。
“哥,戲台上有人。”小嘍啰這時又說道。
我們此時離戲台足足有二十米的距離,黑漆漆的戲台上突然間燃起了一點火光,是打火機閃動的光亮。
一個佝僂的人影出現在戲台上,是溫駝子!
溫駝子居然在戲台上點燃了幾根蠟燭,雖然搖曳的燭火併不能把整個戲台照亮,但是,我卻看見溫駝子在戲檯子的中央擺放了一張香案。燃燒的蠟燭就插在香案上。最讓我感到心驚肉跳的還是在香案的前邊擺放着一把鍘刀!
溫駝子究竟要搞什麼鬼?
我心裏的生出的疑問同時也是小嘍啰的疑問:“哥,他在幹什麼?”
我已經意識到溫駝子像是要在戲台上搞一場神秘的祭祀。
血祭?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的腦海間閃電般劃過。
莫非我和小嘍啰已經成了溫駝子的籠中之物,或者我們就將成為溫駝子用來祭祀的祭品?
儘管我的聯想有點不着邊際,但是內心裏還是隱隱約約感到了某種恐懼的逼近。
“有可能的話,我們還是得從火圈中衝出去?”我朝小嘍啰說。
小嘍啰的腦子變得有點木訥和遲鈍,說:“為什麼?”
我壓着聲音說:“溫駝子多半已經瘋了,今晚上他的那把鍘刀多半要開葷。”
小嘍啰以為我是在說玩笑話嚇唬他,臉上硬擠出一絲苦笑,說:“哥,這時候你就別開這種玩笑來嚇唬我了。”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感覺這溫駝子渾身透着一股邪氣。你難道沒有感覺出來?”
“是有點詭異的。但是他也不至於用鍘刀把我倆鍘了吧?”
我和小嘍啰在胡亂分析着戲台上的溫駝子,而溫駝子這時卻將一個酒瓶子舉起來,仰起脖子灌了一口酒進去,然後躬身將香案前的鍘刀提了起來,對着鍘刀的刀刃呼地一聲吹了一口酒上去,然後直起身,又仰起脖子灌了一口酒,取過香案上的蠟燭,對着燭火呼地噴出嘴裏的酒液,一條兇猛的火蛇就從他的口中躥了出來。
溫駝子如法炮製地對着戲台的四面各吹出了一條火蛇。在火蛇躥動之時,紅彤彤的火光將他的那張老臉映襯得極其猙獰詭異。
就在我和小嘍啰正犯着迷糊的時候,突然,溫駝子背上隆起的那個包袱似乎動了一下,我以為是自己的神經由於過度緊張又產生了同樣的幻覺。就在我還沒有確定那個包袱是不是又變成了一隻猴兒之時,只見溫駝子的左手突然間舉過肩頭,一把將背上隆起的包袱抓了下來,一陣吱吱的尖利叫聲立刻從戲台上傳了過來,穿刺得耳膜生生地疼!
溫駝子背上隆起的包袱果然是一隻猴子!
這傢伙的背上幾十年如一日地背負着一個如此離奇的驚天秘密,居然從來沒有被誰發現?這簡直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我和小嘍啰同時被驚得目瞪口呆。
而更離奇恐怖的事情隨之而來了。那隻猴兒在溫駝子的手中慘烈地掙扎凄厲地慘叫,溫駝子卻沒有半點手軟的架勢,他躬身用另一隻手,一把將鍘刀的刀把提了起來,然後一下子將猴兒的脖子卡在了鍘刀的刀架上,緊接着,溫駝子毫不猶豫地將鍘刀摁了下去……
沒有聽見鍘刀摁下時發出的咔嚓聲,猴兒慘烈的尖叫聲卻嘎然而止了,我甚至沒有看清楚在鍘刀的刀鋒下,滾落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圓球狀的物體。那一刻我的腦子出現了短暫的眩暈。
一切都是來得那麼的突然,那麼的血腥。
戲台上和整個大院壩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溫駝子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我的心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溫駝子將滾落的猴頭撿起來,有黑色的液體從他的手指間滴落在戲台上。我知道那滴落的液體是猴兒鮮紅的血液。
當溫駝子轉身朝向香案的時候,他的步履突然變得沉重遲滯起來,嘴裏似乎在念着咒語,一步一停頓地朝着香案走過去。
香案上搖曳的燭火將戲台上的氣氛烘托得有些恍惚起來。
小嘍啰將我的胳臂肘挽得死死的,他或許在恐懼中還沒有回過神來。
猴兒的頭被溫駝子供奉在了香案的正中央,而猴兒的身子卻倒在鍘刀旁瑟瑟地抽搐。
如此神秘血腥的祭祀我從沒聽說過,更從沒見識過。我的腦子有種缺氧般的眩暈感!
戲台上的溫駝子突然匍匐在香案前,撅起的屁股一動不動。
我感覺到一股股邪惡的氣息在空曠的大院壩里越聚越濃,輕聲朝小嘍啰說:“得趕緊脫身!這是個是非之地!”
小嘍啰說:“怎麼脫身啊?有藏獒守着的。”
我這時又想到了用手機報警,於是從衣兜里重新掏出手機。手機居然有信號了。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迅速撥派出所的號碼。
就在我剛按出第一個數字的時候,撅着屁股背對着我們的溫駝子突然間回過頭,一雙陰森森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瞳孔里射出的兩道惡狠狠的光芒將我劇烈地燒灼了一下。我的心裏晃過一道悶閃,手一哆嗦,手機掉在了地上。
溫駝子卻已經站起來,瘦小的身子一下子轉到了戲台的樓梯口,然後就消失在了樓梯口的陰影里,緊接着便傳來這個魔鬼下樓梯的咚咚聲,腳步聲急促快捷。
我意識到是我用手機撥號的動作刺激了這個變態的惡魔,他一定是來沒收我的手機,或者是……
我不敢再往下想,朝小嘍啰說道:“趕緊跳出這個火圈……”
我的話還沒說完,一直蹲在火圈外的五頭藏獒卻在這時站了起來,脖子上蓬鬆的毛髮根根豎立,呲咧開的嘴角處,森森的獠牙露出一股股血腥之相。
我腿肚子一陣打顫,僵在原地不敢動彈了……